崇元殿。
刘承佑安坐在龙椅上之后,就接受了公卿百官的朝拜。
跟群臣的朝服有所不同,他穿一袭绣着黑舄图的绛纱袍,蔽膝、方心曲领,头戴通天冠。
通天冠又名卷云冠,冠上缀卷梁二十四道,高一尺,卷梁宽一尺,戴时用玉犀簪导之。
所穿纱袍用绛色,衬里用红色,领、袖、襟、裾均缘黑边。
下着纱裙及蔽膝也用绛色。
颈项下垂白罗方心曲领一个,腰束金玉大带,足穿白袜黑舄,另挂佩绶。
这种服装仅次于冕服,是皇帝在大朝会、大册命等重大典礼时穿着的服饰。
刘承佑首先是让身边的中常侍鸗脱宣读圣旨,正式任命杨骁为枢密副使,封爵北地郡公。
杨骁欣然受命。
但,刘承佑想在之前给杨骁赏赐的“汴京良田一百顷,绢一百匹,钱五万贯,锦缎三百匹,食邑明州两千户”的基础上,额外再赐予金帛、衣服、玉带、鞍马。
却被杨骁婉拒了。
“官家,作战的运筹策划,出于朝廷;发兵运粮,依靠藩镇;野外战斗,在于将士。而把功劳只归于臣,为臣的怎能受得了?”
“臣率领兵马在外,保卫、治理京城,供应军需物品、使军粮不缺,都是朝中众位大臣的功劳,臣怎么敢独自接受这些赏赐?”
“请官家雨露均沾,分赏诸公。”
杨骁的此言一出,朝中的公卿百官,都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杨骁这是在以德报怨!
群臣或多或少有些嫉贤妒能的心理,所以在杨骁伐蜀的紧要过程中,劝谏刘承佑勒令他班师回朝,导致杨骁所立的功勋少了一些。
但,杨骁似乎是根本不介意,还跟刘承佑建议,把功劳都分给公卿百官。
如此高风亮节的杨骁,的确让群臣很是感动。
他凭借此举,收获了公卿百官的好感。
刘承佑也没有多想,而是笑吟吟的点头道:“杨骁,难得你这般居功不自傲。”
“传旨,自即日起,加杨骁兼尚书令,郭威兼侍中,史弘肇兼中书令。”
“加窦贞固为司徒,苏逢吉为司空,王章为太尉,苏禹为左仆射,杨邠为右仆射。”
闻言,群臣都纷纷跪下,异口同声的朝着刘承佑山呼道:“官家圣明!”
朝中的所有大官,司徒、司空、太尉这样的三公,尚书令、侍中、中书令这样的三省最高长官的位置,都被刘承佑封了出去。
对此,群臣也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似杨骁这样的,兼任尚书令,只是多了一份俸禄而已。
真正的朝中大权,其实还掌握在杨邠、苏逢吉、史弘肇这样的宰相手上。
别看杨邠只是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现在只加了一个“尚书右仆射”的官职,实则他能影响到朝廷三省六部的政务,枢密院也在他的掌握中……
这大概就是位低权重吧!
杨骁认为很奇怪,群臣则是早就司空见惯了。
同样是“同平章事”级别的宰相,权力大小是截然不同的。
按理说,杨骁还应该是杨邠的顶头上司!
这时,苏逢吉手持牙笏,缓缓的站起身,朝着刘承佑行礼道:“官家,朝廷执政溥加恩,恐藩镇觖望。”
“请官家一视同仁,对诸镇节度使予以封赏。”
刘承佑坐在龙椅之上,瞟了一眼苏逢吉,和颜悦色的询问道:“苏相公可有主意吗?”
“官家,老臣认为,天平节度使高行周应加守太师衔,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审琦应加守太傅衔,泰宁节度使符彦卿应加守太保衔,河东节度使刘崇应兼中书令。”
“另外,朝廷还应加忠武节度使刘信、天平节度使慕容彦超、平卢节度使刘铢并兼侍中。”
“加朔方节度使冯晖兼中书令;加义武节度使孙方简、武宁节度使刘同平章事。”
“加吴越王钱弘俶尚书令,楚王马希广太尉;加荆南节度使高保融兼侍中!”
关于这個事情,苏逢吉应该是跟刘承佑商议过,并得到首肯的。
所以,在苏逢吉进谏之后,刘承佑就不假思索的准奏了。
总的来说,这些节度使们要么加侍中,要么加同平章事这样的官衔。
没有什么含金量,就是名头够响亮。
加了这样的头衔,节度使们一个个就是“使相”了!
也因此,有不少加兼的官职是重叠的。
如杨骁、钱弘俶都是兼尚书令,史弘肇、刘崇、冯晖都是中书令。
这样烂封,导致“使相”的含金量那是大大降低了。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吴越国、荆南国都是大汉的藩王国,所以刘承佑能册封他们官职。
对于此事,杨邠不禁眉头紧锁,站了起来反驳道:“官家,老臣认为如此烂封烂赏,不妥。”
“杨令君(杨骁)不专有其功,推以分人,信为美矣;而国家爵位,以一人立功而惠及天下,不亦滥乎!”
杨邠对此还是深感忧虑的。
一下子多出这么多的“使相”,对于朝廷的危害可不小。
然而,刘承佑可不管这些,把杨邠的劝谏驳回了。
有苏逢吉的支持,刘承佑在朝中勉强还能跟杨邠制衡一下。
当了一年有余的皇帝,刘承佑也在极力削弱杨邠的势力。
原来的枢密使、枢密副使的官职,刘承佑都给杨邠削掉了。
一心为公,全然没有私心的杨邠,并不在乎这些……
而在刘承佑看来,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他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笼络诸镇节度使之心。
却并没有考虑到,乱封烂赏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如高行周、符彦卿、刘崇等节度使,有什么功劳?
刘承佑这般册封他们,着实是……
反正,杨骁也瞧不上“尚书令”的官职。
他在朝中还好,若是不在朝中,连尚书令这份差事的俸禄都领不到!
这个时候,苏逢吉又一脸怨气,朝着刘承佑进言道:“官家,最近前朝的官员从四方云集到汴京,每天登门造访,甚至是挡拦臣等这些宰相的马请求封官。”
“为之奈何?”
苏逢吉对此,那是怨念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