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史弘肇、王章、苏禹等朝中的权贵,也都纷纷抱怨起来。
原因何在?
因为之前杨邠主持政务苛刻琐碎。
当初,邢州人周璨为诸卫将军,被罢黜官阶而没有依靠,就跟随王景崇西征,王景崇叛变,于是他就成为谋主。
有鉴于此,杨邠认为前朝所任命的官员,都喜欢煽动藩镇大臣反叛,故而全部将他们送到京城。
这就导致汴京“人满为患”!
从唐末到现在,历经唐、后梁、后唐、后晋四个朝代,数十年间,前朝的官吏不知凡几。
有的人会被启用,有的人则是因为人脉不广,关系不够硬,或是拿不出多余的钱财来贿赂朝中显贵,所以没能被朝廷征召,重新出山。
前朝的官吏大多被罢免,遣散回家了,杨邠又把他们聚集到汴京,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作为始作俑者的杨邠,也是不禁一脸尴尬的神色,暗暗琢磨一下,便上奏道:“官家,老臣认为,前朝所授的官员应分住两京,以便等有空缺而补官。”
闻言,还不等刘承佑说话,坐在杨邠身后的杨骁,就缓缓的站起了身,漫不经心的说道:“杨相公,我认为这样不妥。”
“东京汴梁,西京洛阳,漂泊流离失去住所的官员很多。”
“这样怕是无济于事。”
经过杨骁的提醒,杨邠思虑一番,又道:“那……在路上往来的前朝所授官员,都发给通关文牒,让他们可以自由往返。”
杨骁摇摇头道:“杨相公,恕我直言,若是这样,负责签发度牒的官司衙门,怕是会因此拥挤不堪,民情大为骚动。”
“不知道杨令君你有何高见?”
杨邠颇为疑惑的看着杨骁,询问一句。
诚然,杨骁屡屡反驳他的谏言,有些失礼,他却并不气恼。
因为只要稍微一琢磨,就能知道杨骁所说的事情,的确属实。
不管是把前朝官员安置在两京也好,或是允许他们自由往返各地也罢,都不合适。
杨骁向刘承佑进言道:“官家,臣认为,那些前朝官员,未能补缺者,可以遣返归乡,等待启用。”
“杨卿,你认为如何?”
刘承佑想了一下,还是把目光放在杨邠的身上。
杨邠表示自己并无异议。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骁和杨邠是颇为亲近符。
如若不然,按照杨邠的性格,有人敢这么顶撞他,他早就发飙了。
这让刘承佑不禁暗暗犯起了嘀咕。
难道杨骁已经投靠了杨邠?
不至于。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杨骁的傲气十足。
他怎会屈居于杨邠之下,对后者唯命是从?
刘承佑摇摇头,暂时打消了心中的忧虑。
不过,杨骁跟杨邠走得那么近,还是让刘承佑颇为猜疑的。
“官家。”
这时,作为枢密使的郭威一脸严肃的神色,手持牙笏站起身,朝着陛台之上的刘承佑行礼,道:“河北诸镇传来急报。”
“契丹侵犯河北,所过之处,无不杀人、抢掠,镇州、定州、邢州一带告急。”
“而各节度使、刺史都只是自己绕城固守,并不跟辽军作战。”
“辽军的骑兵甚至劫掠到了贝州及邺都的北部,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老臣认为,朝廷不能袖手旁观,应当即刻派兵抵御辽军进犯!”
闻听此言,刘承佑也是深感忧虑的。
契丹人是年年牧马南下,犹入无人之境!
他们把南方的汉地,当成了粮仓、跑马场。
而诸藩镇的节度使和刺史们,面对辽军的强大兵锋,也不敢触其锋芒,唯有坚壁清野,龟缩自保,求援于朝廷而已。
刘承佑皱着眉头,沉吟片刻之后,就把目光放在了杨骁的身上,说道:“杨骁,你可愿率兵北伐吗?”
“……”
杨骁整个人都麻了。
他自出道以来,都没有悠闲过几天。
常年征战!
杨骁昨日才刚刚班师回朝,回到了汴京,刘承佑转头就想让他挥师北伐,抗击契丹人的侵略?
这合适吗?
还不等杨骁说话,史弘肇就首先站起身,面色沉重的反驳道:“官家,老臣认为杨令君适才返回汴京,不好动辄领军北伐,讨平敌虏。”
“枢密使郭文仲,带兵有方,长于武略,远胜于杨令君,是朝野上下德高望重的老帅。”
“而且,他还是天雄军节度使、邺都留守。朝廷以郭枢密使北伐,抵御辽军,最合适不过。”
“请官家明鉴!”
史弘肇是跟郭威走得很近的人。
在刘承佑面前,史弘肇一直都站在郭威一边,直到刘承佑同意的他的意见……
而在谁挂帅出征的事情上,相信郭威已经跟史弘肇达成共识了。
“官家,史相公所言极是。”
杨邠跟着正色道:“杨令君讨平关中三叛,征伐蜀地,刚刚回到汴京,麾下尽是疲敝之师,不宜再战。”
“请官家委任郭枢密使北面行营都部署一职!”
“请官家委任郭枢密使北面行营都部署一职!”
诸如苏逢吉、苏禹、王章等公卿百官,也都齐刷刷的下跪,让刘承佑给郭威挂帅出征,去河北抵御契丹人的入侵。
杨骁没有说话,刘承佑也找不到借口去反驳。
相对来说,杨骁的名气和战功,还是远大于郭威的。
怎奈何,人家郭威是先帝刘知远的元从之臣,资历高,人脉广,如果郭威真的想争取这個“北面行营都部署”的官职,统率大军去抵御契丹人,杨骁还真的争不过他。
就算刘承佑鼎力支持杨骁,也还不成。
“好!”
刘承佑想了一下,便道:“拟旨,拜枢密使郭威,为北面行营都部署,率众将领抵御来犯之敌,宣徽使王峻为北面行营都虞候,监督军队。”
“官家圣明!”
群臣尽皆山呼道。
郭威、王峻也是欣然领命。
此时,苏逢吉皱了皱眉头,面色凝重的向刘承佑进言道:“官家,老臣认为,郭帅既然要出征河北,再挂着枢密使的官印,并不合适。”
“枢密院事务繁重,理应让人暂代枢密使之职。”
“等郭帅得胜还朝,再归还他枢密使之官印,也是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