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阵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在座的三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不停变换,就像遇到了疑难杂症一般。
“唐征仪?”赵耀林摇了一下头,“老蒋这是病急乱投医。
杀掉他看似能震慑一片人,结果反而会丧失更多的人心。
从这个角度上看,这绝对得不偿失。”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提醒一下。
至少在这段时间之内,他要注意个人的安全。”张桦建议道。
“唐征仪曾经做过北洋政府的国务总理,对我党的态度一贯强硬。
虽然赋闲在上海当寓公,但常常以姜太公自居。”老杨冷冷说道。
姜太公80岁才遇到周文王,以他自居说明唐征仪还想有一番作为。
只是不知道这所谓的作为,是想和老蒋对着干,还是想和老蒋合股?
“虽然唐征仪态度不明,但我们还是要争取一下。
即便他不愿意对抗战作出帮助,也应该保持中立,不至于投到鬼子那一边去。”赵耀林思索了一会儿,说出自己的看法,“眼下鬼子和我们的矛盾越来越深,我们应该让更多的人走到抗战的这一面。
尤其是中立人员,应该做好安抚工作。
如果对他们采取过激的措施,反而会把这群人逼到鬼子那边寻求庇护。”
“你说怎么办吧?”老杨问了一句。
对唐征仪这种老牌政客,他一向没有好感。
虽说对老蒋的办法并不苟同,但老杨也不觉得应该帮助。
赵耀林说道:“唐征仪往来的大多是一些文人墨客以及知名作家。
组织和他们中的一部分有联系,应该可以通过他们向唐征仪传达消息。
不过这件事情我们无法做主,还是要请示一下上级领导。”
皱紧眉头的老杨,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情确实要慎重,如果唐征仪真的有投敌的心思,但他隐藏的很好,并不为外人所知。
我们一旦把军统的计划透露出去,反而会加速他投敌的动作。
如此一来,会对抗战的形势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
国府那边一定会指责我们破坏抗战,并以此向中央施压。
这些顾虑我们也要报上去,否则可能会让领导误判,从而铸成大错。”
对于老杨的意见,张桦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毕竟投敌当汉奸的家伙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有名望的老牌政客。
那些人甘心为鬼子所用,十分积极的建立伪政府。
并用自己多年的人脉,协调各方的势力。
从而使鬼子不用太多的力量,就能有效管理极大的区域。
“我赞成老杨同志的意见。”张桦说出自己的看法,“虽然唐征仪远离政治中心,但他毕竟做过国务总理,在北方还是有相当的影响。
如今那儿大都被鬼子控制,如果能有这样的政治人物帮助,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如果他从没有想过投敌叛国呢?”赵耀林反问道:“你们先预设了一个条件,既唐征仪会投靠日本鬼子,那不难得出以上的结论。
要是唐征仪已经厌恶了政治上的尔虞我诈,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呢?
而且他居住的地方就挨着法租界,如果鬼子有什么动作,唐征仪能立即摆脱他们。
所以我的结论是,唐征仪目前还会保持中立,直到局势逐渐明朗。”
“老赵,你的想法太迂腐了。”老杨不客气的说道:“这些都是表象,如果对方真的有动作,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反应。
一旦他投靠鬼子,必然会被对方严格保护,到那时候再想出掉他就难了。”
“老杨同志,你的想法太极端了。
只要有所怀疑,就先把他除掉是不是?”赵耀林也一改温和,以十分严肃的口吻说道:“我们以前犯过这样的错误,多少优秀的同志没有倒在敌人的枪口下,反而被自己的冤杀。
血淋淋的教训犹在眼前,你又想发重蹈覆辙吗?”
“我没有……”老杨面红耳赤道:“而且唐征仪也不是咱们党内的同志,你不能等而论之。”
赵耀林淡淡说道:“好,就算唐征仪不是咱们党的同志,那他还是一个中国人。
在没有明确自己的态度之前,绝对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处置。
而且我们党现在的宗旨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我说不过你。”老杨梗着脖子说道:“这件事情需要立即上报,但我保留自己的意见。”
*******
唐征仪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他今天有些兴高采烈,因为有一个客人声称,手头有一个雨墨梅瓶。
听对方的介绍,那个梅瓶应该和自己的藏品是一对儿。
“快快有请。”唐征仪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个梅瓶可不是寻常之物,是晚晴着名红顶商人盛宣怀的藏品。
不过他的儿子可是个着名的败家子,此前因为赌博当了其中一个。
梅瓶几经转手才到了唐征仪的面前,一见之后,他是爱不释手,不惜以高价买下。
可惜它只有一只,这让唐征仪一直难以释怀,甚至还专门去找过那位二世祖。
没想到的是,那位爷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此时,曾经富可敌国的盛家已经彻底落败。
二世祖连公园的票都买不起,当然不可能有所隐瞒。
对此,唐征仪是捶胸捣足,甚至把摆放梅瓶的房间命名为“对影阁”。
但即便是这样,梅瓶还是杳无音讯。
就在唐征仪渐渐放弃之时,竟然有人找上门来,怎不叫他兴奋异常。
“唐先生。”
来人大约30来岁,身上穿着一件名贵的西装,脸上架着一副玳瑁边眼镜。
从打扮上看,这位非富即贵。
“先生不知怎样称呼?”唐征仪温和的问道。
“在下姓曾,是湘南人士,祖上是文正公。”那名男子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也透了大致的信息。
姓曾。
湘南人士。
文正公。
除了晚晴的名臣曾国藩之外,恐怕再无第二人。
“失敬失敬,原来是曾文正公的后人,上茶……”唐征仪客气道。
“不用麻烦。”那人淡淡说道:“我一直在国外,实在喝不惯茶叶。
听说唐先生有一个梅瓶,我今天是想来收购的,不知道您能不能忍痛割爱。”
来找我买梅瓶?
唐征仪笑了,“不巧,我也很喜欢那个梅瓶,不知先生能否割爱?”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
“唐先生,我会用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价格购买。
说吧,你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