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一众工友诧异询问的目光，姜岐回到自己工位上。
开始今天一天的工作。
虽然赵师傅做了主管生产技术副厂长后，依旧经常有事没事来钳工车间看姜岐。
可是像今天这样直接将姜岐带走，还是第一回。
易中海端着个大茶缸子，目光在姜岐脸上梭巡。
刚刚赵师傅那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洋溢的喜色，丝毫没做隐藏。
易中海当然能看见。
不然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自己的敌人呢……
难道这小坏种提干的事情定了？
会不会还留在钳工车间，做个班组长之类的小领导，压上他一头？
八级钳工虽然是顶级技术工人，依旧是工人啊……
易中海想着，想着，心里愈加郁闷……
这小坏种在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就是头一号刺头……
处处跟他过不去。
要是在钳工车间里，仰仗职权，有事没事给他一双半双小鞋穿……
他这日子还能过的下去么……
姜岐接收到来自易中海的各色情绪值，心中暗乐。
他现在还真没继续留在钳工车间的意思……
八级钳工的技术，他都早已有了……
何必再留在此地，过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他重生这一回，不是想天天坐在工位上锉削零件打螺丝的……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
中午下班广播响起的时候，姜岐决定还是去采购科。
毕竟工人食堂二楼的包间所用食材相当不错……
就连去年宴请娄一啸的时候，居然还有鲍参翅肚，山珍海味……
要知道，去年可还在三年艰难岁月的尾巴根子上……
满红星轧钢厂的工友，大多面有菜色，黄皮寡瘦……
更为重要的是天高皇帝远，他借口采购食材一走……
谁知道他是出去做了些什么……
至于食材怎么来的，那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他有时时抽风的统子同学……
车间里的女工们听广播声响，纷纷朝姜岐围了过来。
姜岐不等女工们开口，拱手笑道：“各位姐姐嫂嫂，大妈大婶，有事下午回来说。”
“我陪师父去工人食堂吃饭！”
女工们嘻嘻哈哈笑道：“小七，你又骗人！”
“赵副厂长是要吃包间的！”
姜岐拿上饭盒，挤开人群一溜烟跑了：“回头说啊！”
不得不说，他想离开钳工车间也有这些女工的原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群剽悍无比的女工们，能帮他出头粉碎谣言。
自然也能给他整出一些小八卦小花边新闻来……
没什么恶意，纯属乐子的那种……
副厂长办公室，姜岐笑嘻嘻地叫道：“师父，吃饭了！”
隔壁聂副厂长探出個头，打趣道：“小七啊，今天没有招待任务，你没牙祭打了。”
姜岐笑道：“聂叔，我跟师父去工人食堂吃！”
聂副厂长哈哈一笑。
他行伍出身，不怎么喜欢去吃大食堂。
没有接待任务的时候，一般叫厂办的人给他送饭菜回来。
赵师傅收拾好东西，往姜岐肩膀上一拍。
“走了！”
人头攒动的工人食堂。
蒸窝头的热气，饭菜的香气，大老爷们身上的汗味，还有大姑娘小媳妇雪花膏的香气。
夹杂在一起，汇聚成一种复杂莫名的味道。
姜岐不由自主的皱皱鼻子。
跟娄晓娥结婚后，就连他都很少来工人食堂吃饭。
开始是去东羊管胡同，后来娄晓娥养胎就去寿比胡同……
姜岐拿着饭盒，笑道：“师父，我去排队，您先等等我！”
红星轧钢厂是万人大厂，当然不止一个食堂。
但是一号工人食堂的队伍，永远要比其他几个食堂的队伍长得多……
毕竟不是每个食堂都有傻柱……
就连一样是白菜炖豆腐，他都做得比其他食堂好吃……
秦淮茹拿着饭盒站在队伍里，看着来排队的姜岐，心中有些诧异。
姜岐可是很久没有来工人食堂了……
陈兴明跟沈群的事情过后，马科长被下放车间。
自顾不暇，倒是没再想着勾搭秦海茹。
算她又逃过了一劫。
不多时，队伍轮到姜岐。
傻柱乐呵呵问道：“小七！你今天怎么来食堂打饭？”
“不要去陪晓娥弟妹？”
姜岐将两个饭盒连钱粮票都递了进去：“两个肉菜，四个富强粉窝头！”
“今天我陪师父吃饭！”
傻柱笑着往两个饭盒里打上满满当当的肉菜。
又引来一众排队工友侧目！
傻柱才不理会，装好的四个富强粉窝头递给姜岐。
“去吧！”
这红星轧钢厂里舔钩子的人多了去了，他多给赵副厂长打点肉菜又能怎样？
姜岐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他亲兄弟。
秦淮茹低头看看自己饭盒，幽幽一叹。
自从想去找冉秋叶说话，被傻柱抖勺子整了一回后。
她连排傻柱那个窗口打饭菜都不敢了……
姜岐端着饭盒朝赵师傅那桌走去。
赵师傅正跟一条身量跟他差不多的魁梧大汉说话。
姜岐笑道：“师父，饭菜打好了！”
赵师傅大大咧咧的自家小徒弟往魁梧大汉跟前一推。
开门见山地道：“老何！”
“这是我家小徒弟，他想摸摸你的大货车！”
姜岐悄悄打量着这条身材魁梧的大汉，手臂肌肉虬结，
虽然不是习武之人，很明显手上力道极大。
赵师傅又转头对姜岐道：“小七，快叫何伯！”
姜岐从善如流：“何伯，您好！”
老何笑道：“就是最近说要提干的那个小徒弟？”
“快坐下，咱们边吃边说话。”
姜岐先将赵师傅的饭盒打开，放上三个富强粉窝头。
乖乖巧巧坐在自家师父身边，打开自己饭盒。
老何问道：“老赵，你是想他来车队跟我？”
赵师傅拿着富强粉窝头啃了一口，笑道：“这臭小子想去采购科。”
老何皱了皱眉。
“那边是原来李怀德那王八蛋的地头，被他弄乌烟瘴气的。”
“老赵，你放心小徒弟过去？”
老何明显跟赵师傅关系极好。
他并没改口叫什么赵副厂长，而是一口一个老赵。
姜岐看见自己饭盒里好多大白肉片子，脑袋晕了晕。
连忙夹着往赵师傅饭盒里放。
这都两年多时间了，他依然没吃惯这一等肉……
老何看见姜岐将大白肉片全部夹给师父，自然以为姜岐是孝顺师父。
好感度瞬间飙升。
赵师傅边夹着大白肉片，边笑道：“没事，李怀德如今都快死了大半个了，翻不出什么花样。”
“我这小徒弟过去混个一年半载，就能从办事员升科员。”
老何看着赵师傅打趣道：“啧啧啧！”
“这响当当的八级钳工技术，师徒两个都不要了！”
“一个接一个的提干！”
赵师傅立即得意洋洋起来。
看看左右正在吃饭的工友，压低声音道：“老何啊！”
“实话对你说，这臭小子去年定级考核的时候藏了拙！”
“他现在的技术水平不在我之下！”
“要不是提干，他再去定级考核，八级钳工一定一个准！”
老何才不相信：“老赵你就吹吧！”
“谁不知道你拿这个小徒弟当自家儿子养！”
赵师傅哈哈大笑。
“当儿子养是一回事，他有这个实力又是另一回事！”
“你两个徒弟呢，难道不好？”
老何想起他车队里的两个徒弟，略微有些头疼。
那就是能大闹天宫的泼猴！
苦笑道：“等小七以后看见就知道了……”
三人在工人食堂吃完中饭。
老何准备带姜岐去停车场摸摸大货车。
赵师傅正色嘱咐道：“小七，学开车就用心学，等学会了去考个驾驶证回来。”
“也是一门正经技术，以后总能用得上。”
姜岐连连点头：“是，师父，我一定好好跟何伯学。”
“您慢走。”
在满食堂工友赞扬嘉许的眼光中，赵师傅回自己办公室休息。
这顿饭平白给赵师傅刷了不少声望……
无他。
四位厂长里，只有赵师傅还会亲自来工人食堂一楼吃饭……
跟工人群众打成一片……
红星轧钢厂停车场。
今天没有运输任务的大货车都安安静静停着。
老何带着姜岐走去排在第一位的那辆大货车。
“小七，这辆大货车就是我开的。”
越走近，姜岐就愈加有些失望……
车队里的大货车，虽然也是解放牌，但是辆辆都显得沧桑无比……
排在第一位的那辆解放牌大货车，车漆剥落，挡风玻璃上还有几道裂纹。
车身更是被钢坯钢卷等磕碰的坑坑洼洼。
老何轻轻一拍军绿色的车头，眼神忽然温柔了下来。
“小七啊……”
“可别小看它……”
“在红星轧钢厂里，风风雨雨这些年，为咱们厂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姜岐瞬间想起了什么，上前摸摸大货车斑驳的车头。
还真是不容易啊……
前辈们就是在这样艰苦环境下，白手起家，一步一个脚印。
建立起他前世最完整规模最大的工业体系……
也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
让任何国家或者地区都再也卡不了咱们的脖子……
老何打开车门，一跃而上。
“小七，上来，我教你开车！”
姜岐前世有驾照，对小汽车并不陌生。
比如娄一啸的那辆汽车，他偶尔也会开开，毫不费力。
只是对这个大家伙，他实在有些陌生……
老何开车的动作十分纯熟。
发动机启动，踩离合器，挂档，松开离合器，轰上一脚油。
大货车缓缓启动。
只转了辆圈，老何就叫姜岐尝试亲自上手。
“刚刚发动大货车的步骤都记得了吗？”
“你过来试试。”
“别怕，也别紧张，我就在旁边，随时看着你。”
老何跳下车，将驾驶室让给姜岐。
姜岐一身外挂，紧张倒是不怎么紧张。
学着老何的动作，大货车果然动了！
姜岐定下心神，双手握着方向盘，慢慢朝前方开去。
停车场足够大，够大货车在里面绕圈子。
姜岐开着大货车，心情甚好。
边开边哼着儿歌：“我是货车小司机，我为愅命运输忙，运输忙！”
老何眼睁睁看着姜岐的动作，由生涩逐渐成熟。
甚至还在自己挂倒挡，练习倒车……
眼皮子不由地抽了抽。
这是个什么妖孽？！
才上手开大货车，就会倒车入库了？！
姜岐一边看着大货车的后视镜，一边倒车。
笑容满面地道：“何伯，您是不是忘了我岳父是娄一啸？”
“我摸过他们家的小汽车啊！”
老何猛地一拍自己额头！
“娄先生啊，他有车！”
“难怪你上手就能开大货车！”
姜岐在停车场里又转了两圈，笑嘻嘻地停下大货车。
对副驾驶室里的老何笑道：“谢谢何伯教我开大货车！”
“以后我还能不能多来练练？”
能开动跟完全熟悉操作，当然是两码事。
最重要的是，他还得跟何伯学会修车！
这年头可没有像他前世那样，满地都是修理厂跟四儿子店。
大货车司机几乎每一个都是经验丰富的修车师傅！
老何笑道：“没问题！”
“你以后要是有空，跟我们车队出去兄弟单位玩玩都成！”
以姜岐的天赋，老何可以预见这孩子以后一定是个优秀司机。
姜岐大喜过望：“谢谢何伯！”
这就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