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曼图亚公爵，斯波莱托公爵，托斯卡纳边境伯爵，布雷西亚、费拉拉、帕尔马、皮亚琴察、贝尔加莫、克雷莫纳的领主！玛蒂尔达驾到——”
玛蒂尔达站在大厅门前。
大门缓缓打开，门口的迎宾官也用独特的腔调，报出了玛蒂尔达的诸多头衔。
“可敬的奥斯蒂亚主教，教廷首席枢机主教，比萨都主教，加埃塔光复者，利奥驾到——”
利奥牵着玛蒂尔达的手，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的头衔好像短了点？
但随着大门完全打开，利奥也没时间去想这些了。他走了进去，带着往日里的傲气，扬起下巴看着大厅当中的权贵们。
整个大厅，被一条U型长桌分成了两边。
半数客人已经到来，并且按照事先的安排坐了下来。
利奥来到了主座，缓缓坐定。而玛蒂尔达在他的右手边，上首的座位。
左侧，顺着过去分别是枢机乌戈、马塞纳斯等一串教士。
“很高兴见到您。”
见到利奥时，乌戈立刻对利奥展示了自己的好感。
“我也一样高兴，乌戈枢机。”
利奥简单地回了一句。
随后，他看向了马塞纳斯。这位从法国过来的教士，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和教会格格不入的气质。在别人看来，正是这个原因，他才能坐到这么靠前的位置。
只有利奥才知道，自己把他放到这里，就是因为知道这哥们儿有多抽象。
但利奥要照顾的不止他们。
客人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入大厅，并且一一坐下。有不少的罗马贵族，都向利奥献上了礼物，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利奥的青睐。
而一位陌生的教士，引起了利奥的注意。
他朝着利奥走来，眼神有些彷徨，但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受到影响。
“那是蒙特卡西诺修道院院长，德里西里乌斯。”里卡多对利奥说，“他是诺曼人的使者。”
“诺曼人的使者啊。”
利奥若有所思，看着德里西里乌斯。
蒙特卡西诺修道院，本就是颇具盛名的一個修道院。按照原本的历史线，德里西里乌斯会在那儿声名大噪，并且在1080年当上教皇。
他和诺曼人的关系很好，充当着诺曼人和教廷之间的传声筒。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诺曼人一直都在赞助他。
“枢机大人。”
德里西里乌斯来到利奥面前，向着利奥深鞠躬。
他俯下身子的那一刻，地中海头型中间秃顶的部分，看上去油光锃亮。
“欢迎你，德里西里乌斯。”
利奥的回应，让他有些意外。他似乎没料到，利奥居然能说出自己的名字。这让他感觉分外的亲切。
“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你，请你跟里卡多修士，去到你的座位。”利奥说道。
里卡多也收起了小本子。
他朝着德里西里乌斯微微致意，准备带着他落座。
但德里西里乌斯拒绝了。
“大人，我是一位修士，这样的宴会还是不参加比较好。”德里西里乌斯说，“我只是来传个信的。”
被回绝的利奥也不生气。
“是罗伯特公爵让你过来的吗？”利奥问道。
“不止。”
德里西里乌斯说：“还有希尔德布兰德枢机，他们现在在贝内文托，托我过来的。”
听到这些名字，利奥一阵头疼。
但是，德里西里乌斯也没有明确表示，自己支持或反对利奥。他几乎是抱着无比中立的态度，利奥也不可能平白无故责怪他。
“那跟我走吧。”
利奥决定暂时离开一下宴会。
趁着这场宴会还没开始，利奥决定先把重要的事情处理掉。免得待会儿喝了酒，什么都想不起来。
德里西里乌斯跟在利奥身后，来到了一个偏厅。
科拉多也跟着。
当利奥走进房间后，科拉多就自觉地留在了门口，等待着利奥。
“阿普利亚公爵想和您会面。”
德里西里乌斯直接说：“希尔德布兰德在贝内文托，让他十分困扰。您应该知道，阿普利亚公爵和希尔德布兰德是朋友。”
“嗯，我知道。”
利奥点了点头，他发现德里西里乌斯还是很好说话的。
“我倒是更好奇，阿普利亚公爵是什么态度？或者说，他会以多大的力度，来支持希尔德布兰德？”
“他会全力支持希尔德布兰德。”德里西里乌斯说。
这一点，利奥不感觉意外。
罗伯特是个贪婪的人。他渴望权力和财富，控制欲相当强，和利奥之间必然有冲突。
希尔德布兰德虽然道德高尚，照理说和罗伯特尿不到一个壶里。
但也正是因为高尚，不会触及罗伯特的利益，因此他才能容忍希尔德布兰德，而不是和自己更相似的利奥。
同类相斥啊。
“先说点别的吧。”
利奥决定给自己一点时间。
德里西里乌斯也是从善如流，顺着利奥的意思，认真地听着利奥的话。
“我会任命你为教廷特使，不要太在意，只是为了方便，能让你在各个势力间走动。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来充当我们之间的联络。”
“真是不幸啊，枢机。”
德里西里乌斯并没有感到高兴。
他只是低下头，默默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他已经预感到了，利奥和罗伯特之间必然会有争斗。
“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
利奥笑了笑。
“说不定我和罗伯特公爵之间，能达成一些暂时性的协议呢？”
“可能性不大。”
德里西里乌斯摇了摇头。
出身于贝内文托亲王世家的他，对这些宫廷政治，那是再清楚不过了。尤其是像利奥与希尔德布兰德之间，路线之争最为致命。
他只是希望少些生灵涂炭。
“那你也可以做你应做的事情。只要你愿意保持相对中立的态度，我就可以让你在我的领地上自由通行。”
利奥作出了保证。
“我对世俗的争斗没有兴趣，枢机。虽然我不赞同您。”德里西里乌斯还不忘补充一句。
不过，他也表明了态度。
“很好，那你告诉罗伯特公爵，到下下个周三，我会去加埃塔。到时候，我们可以再商议具体的谈判地点。告诉他，最好挑一个视野开阔的平原，不要搞刀斧手埋伏。”
“您还真是无所不知。”
德里西里乌斯尴尬地笑了笑。
罗伯特起家，靠的就是这招。为这样的人服务，让德里西里乌斯感觉面上也有点挂不住。
“好了。”
利奥打开了门，拍了拍科拉多。
“你带德里西里乌斯院长，去弄点晚饭吃。我要回去了。”
“是。”
科拉多点了点头，随后带上了德里西里乌斯。而利奥也在走廊里，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回想着刚才的谈话里的信息。
现在，局面好像有点尴尬。希尔德布兰德，作为最有声望的改革派教士，居然在罗伯特手里。
罗伯特又是南意大利最强的君主。
这两个人一结合，可以说是直接构成了一个小教廷。利奥一点都不怀疑，只要亚历山大二世突然去世，他们就会立刻新立教皇，然后宣布利奥是伪教皇。
如何稳住罗伯特？
两人之间的斗争不可避免。
但利奥需要时间，他必须得把后方打理一下。
他和罗伯特不一样。至少在利奥看来，罗伯特有一个更加稳定的大后方。这位公爵的家族，在南意大利经营了几十年，绝对比利奥要稳固。
思考时，利奥又回到了宴席上。
“利奥枢机！”
马塞纳斯见到利奥重回宴席，第一个站了起来，高举着酒杯，赞美着利奥。
“您总算回来了！刚才我还在和大家夸您，说您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能力的教士，您一定可以将教廷整顿好！”
“嗯，的确。”
利奥说完，若无其事地坐下。
只有玛蒂尔达，感受到了利奥的忧虑。她抬起眼眸，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利奥，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诸位！”
利奥忽然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利奥身上。几乎是顷刻间，大厅寂静无声，一切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利奥身上。
“自第四次君士坦丁堡大公会议以来，神圣的教廷已经有近两百年，没有举办过大公会议了！”
大公会议？
这个词引爆了会场。
所有教士，贵族，都开始讨论了起来。
利奥站在原地，看了片刻之后，伸出手来，略微压了一下，将人群的控制住以后，才接着往下说。
“在这两百年里，教廷经历了无数的荒唐事！先前有奥托，数次废立教皇！后来有腐朽贵族，操纵教廷选举！但现在，我们要改变教廷的风气了！”
“可敬的教皇亚历山大二世，天主的众仆之仆，决定要整肃风气！教廷，和整个教会，都需要新的制度，新的规矩！”
乌戈有些微怔。
他看着利奥，眼里有些不敢相信。
有许多教士和他一样，都看不透利奥了。
马塞纳斯则不同。他高兴地跳了起来，仿佛要庆祝这件事，放声地笑了出来。
“一个月之后，我将会开始筹备大公会议！届时，我将邀请整个天主教世界，所有知名，或不知名的教士，前来梵蒂冈，举行大公会议！”
“请你们把消息带到家乡，带到远方！告诉你们的家人、朋友、同僚！第一次梵蒂冈大公会议，即将召开！”
“因父及子及圣灵之名，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