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
曜日自东方升腾，从幽暗中浮现出那一抹惊心动魄的鱼肚白，随后这抹白点愈发浓烈，将紫气铺满大地。
少年静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向窗外，无论见到多少次，这般画面都能让深深震撼，和前些日子的意气风发相比少年脸上多了几分倦意，几分消沉。
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日出，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就连屋内何时多了个人他都没有注意到。
“怎地，近日见你消沉了不少，被人揍的道心破碎了？”
“……差不多。”
难得没有嘴硬。
和自己师姐相比，他发现自己确实是个低等残废，如果没记错，师姐当初入门那会儿和自己一样从零开始修行。
短短两年时间就能独当一面，替师傅跑腿前往南疆送信，途中遇见其他势力的两位元婴期拦路，被当即诛杀。
然后自己……
这才半个元婴就把自己快打成了残疾，而且是一举歼灭。
扭头，身体上传来的剧痛倒是没让江枫表情有太多变化，其实他连自己是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当他从昏迷中清醒时已经身处宗门。
据说是师姐出面直接从青霞和神木两峰叫了几位修为不俗的师兄姐，这两峰都擅长医术，硬是把自己从鬼门关活生生拉了回来，昨天自己半梦半醒时好像还隐隐之中见到一位端庄貌美的妇人围着自己转圈。
如果没猜错，那恐怕是青霞峰的陆师叔。
“这次倒是坦诚，不过你也别太沮丧，那金善实力不俗，又有广贤大师手中法器，底蕴颇深，这般能耐哪怕是换成当时的我……”
眉头一扬，莫非自家师姐也敌不过？
“……也要多费些手脚才能斩了他。”
一下泄气。
满脸沮丧，这一幕让柳棠溪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好像在说。
“你在期待什么？”
开口聊了几句后，江枫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不少，直接一屁股坐在对面看向师弟，虽然看起来有些要死不活，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距离去追捕金善妖僧已经是第五日，在紫霄宫全力以赴并且动用了阵法的情况下，第三日就已经把江枫和绿萝给带回宗门，但依旧昏迷不醒。
直到昨日江枫才算是勉强清醒了一个时辰，可依旧动弹不得，今日虽然一脸倦意，但好歹可以能坐在坐椅子上和自己聊聊天。
“绿萝姐如何了。”
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干涩，这是昏迷太长时间导致的后遗症，不过柳棠溪早就料到自己这师弟会问什么，只是一脸淡然道：“伤势很重，但放心，死不了。”
稍稍松了口气。
“有陆师姐在，别说这等伤势，你就算只把尸体抬回来她都能给你续几日命，不过也有坏消息，就是那丫头虽性命无忧，但少说要修养几年才能恢复如初。”
“她天赋不差，年龄和燕家那小子差不多，但她实在没什么特殊体质也无太多机缘，实力上和你们比起来的确弱了不少。”
“这样一来，修行方面怕是要耽搁了。”
点头，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修炼在江枫眼中其实都没那么重要，只要能保住性命比什么都好，竭尽全力让自己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疼的龇牙咧嘴。
瞥了少年一眼。
“此次感受如何，可曾让你吸取了些教训？”
“……”
笑容顿时凝固。
直接进入了到拷打环节。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被打的半死，就吊着半口气了，怎么说都要等自己伤势好了才会被拷打。
不过柳棠溪的语气倒是并没有责备，于是江枫思索了一下才说：“出乎预料，出发前原本就以为是个普通差事，没想到那妖僧会这般棘手。”
“金善本人实力平平，虽说是佛修，但也没习得什么可怕的功法或是法术，也就是大波若音有些烦人，真正让我出乎预料的是他手里那一堆法宝。”
“一顶梵钟内无数邪煞之气消磨心智，魔音贯耳，一座佛塔内蕴藏无数妖魔鬼怪，甚至还有罗汉残骸，一片方寸山为一方天地，甚至还有八大金刚佛像。”
“最可怕的是那妖僧的手段，他完全预料到了我们这一行人的举动，早就知道我们四人会来，也早就布好阵仗，若不是王师兄多留了个心眼去搬救兵，怕是我们都会留在这里。”
“师姐，你说那金善放眼我们整个紫霄宫的元婴弟子以下，也就是这一届会武，能是什么水平？”
柳棠溪连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那一堆东西加起来大约能勉强挤入个前十之列吧，可休要小瞧了我们紫霄宫的弟子，大约十五年前到十年前入门的那批弟子如今基本上都是结丹上品或结丹巅峰。”
“以他们的能耐，手段，法宝，功法，兵器，各方各面加起来兴许不如金善，但差距绝对不会太大。”
“你们这一行人并非败在法宝或是怎样，而是败在被人算计，没有任何破局之法，说的难听些，你威胁不到他。”
“你的剑，还不够锋利，要我说，就应当一剑定生死，这次虽然是燕家那小子带的头，但事情怨不到他身上。”
“在刚入门时我就说过，你和广贤大师有缘，更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没有燕家小子带头，你也一定会受到牵引主动过去。”
“现在可相信了？”
叹气。
现在他信了，有时候是真的逃不掉。
看向桌上茶壶，不过这次师弟只能勉强无奈的摊开手，示意自己虽然想帮忙倒茶但是无能为力。
于是柳棠溪自己给自己满上，也不给江枫开口的机会，柳仙子就慢悠悠说：“不过师弟啊，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呃。”
表情不太对劲了。
他也没想到一回家就能听见这种送命题，于是小声试探着问：“好消息？”
清了清嗓。
“好消息是，绿萝虽然伤的严重，但有法子可以彻底治愈，不留任何后遗症。”
“真的！？”
大喜过望，甚至都没问是什么法子，高兴的差点没当场跳起来。
他最关心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这两位姐姐，在江枫眼中是把她们视作家人的存在，她们安全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但……
“坏消息是。”
柳仙子往后一靠，抿了口茶水。
“狐族族长听说自家孩子被人打成残废险些身死，已经亲自从妖族境内赶来，至于人家是来找谁么。”
“当然是来找你这个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