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
当场傻眼。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刚刚入门的新人会有被叫师兄的一天。
“你是我师弟，算二代弟子末席，严格来说她应该叫你小师叔，但因为毕竟你刚入门，且我是代师授艺，名为师姐实为师傅，所以这声师兄倒是合适。”
“……”
这不由得让江枫想到上辈子给自己才刚出生的小爷爷端茶送水的模样。
有时候辈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不过柳棠溪并未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只是很随意问：“以你的性子，哪怕不喜这种行为也不会公然开口谈起吧，你应该是察觉到我内心不悦才故意开口拂了羽莺的面，是如何知道的。”
走在最后方的羽莺眉头一扬，她之前就在楼上稍微观察了一会儿，不过她倒是没料到江枫看似莽撞的开口，居然是自家师叔的意思。
也难怪这刚入门的师兄会问“自己这条狗当的如何”。
“猜的，师姐你的剑法本身就带着侠气，遇上这种事情自然会不喜，而且我感觉到棠溪剑稍微抖了一下，尽管只是一瞬，不过你说过里面有精魂吧。”
摊了摊手，这般观察力倒是细致入微，让柳仙子还算相当满意，领着两人一直往高处走。
周围环境和刚才在楼下可谓是天差地别，简单的绿植让整个楼上都散发着活力的气味，且居高临下，从此处几乎可以俯瞰到整个双峰城，风景一览无余。
只看高度，才发现城中唯一和这紫霄阁高度相仿的，居然是远处的城主府。
“多年前泷国遭遇过南疆诸国入侵，濒临覆灭，那时是我们紫霄宫派无数高手才将这泷国从黄泉中硬生生拉了回来。”
“当时南疆诸邪就刚好攻到了我们如今脚下这座城市，将南疆击退后，我们紫霄宫理所应当入驻这里，于是才有了这座紫霄阁。”
“起初这国家刚刚遭遇大难，加上双方实力过大，倒是还比较乖巧，可时间一长么，终归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始对于紫霄阁的权势颇为不满，但又不敢直接开口。”
“于是过了几年，等国家这口气缓过来，就直接派来一位新任城主，因此妾身还和他交手过几次，不过他倒是比楼下那不知死活的女人聪明，只以赌约和妾身交战，且用的是个人名义。”
“人就是这样。”
“临死前为了抓住救命稻草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可一旦危机解除，恢复元气，便开始卸磨杀驴，试图将这些年紫霄阁在当地收纳的资源给榨出来。”
“只可惜，他们似乎是有些高估自己的水准了……”
轻轻一笑。
俊美的面庞带着几分轻蔑几分不屑，似乎是对于泷国此举的嘲讽，但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很自然给江枫科普着关于当地的事情，最后一句更是对柳棠溪说的。
她必须让这位师叔知道，双峰城在自己手中并未丢失主权，否则上头怪罪下来，自己恐怕还要被继续南放。
泛红的双眸有些闪烁，就像是精准猜到了江枫内心所想，每一句话都解答了江枫心底疑惑。
不过少年心中很快就升腾起另一个疑问，就在这时，羽莺眼中又一次泛起那熟悉的红光，这不由得让柳棠溪多看瞥了眼，对于自家这师侄的本事她一眼就能看穿。
心中有些不悦。
“紫霄阁共分六楼。”
“第一层便只是供整座城市的修行者交易，自由活动，或许江师兄会觉得妾身之前行事有些不妥，但若非如此，恐怕这紫霄阁早就被人拆了。”
“二楼为纳贤，虽峰州地处东土边缘，但也出过不少颇有实力的修士，以紫霄宫之威，自然需要在各地安排人手负责招纳贤士，挖掘幼苗……呵呵，扯远了。”
“三楼为诛邪，邪修，妖物，鬼祟，这些邪物自然需要我们来处理，双峰作为一州主城，其中不乏邪修和妖物在此地行凶，城主负责维持这城市内治安，而我们，则是负责维护这高墙之外。”
“四楼镇魂，几十年来，这里面收纳了不少脏东西呢，若不是修为的通天，还是不要随意进去的好，否则谁知道会有什么脏东西附着在身上呢。”
“五楼为财，由我们将手中的灵石或是修行资源分配给整个峰州内的紫霄宫弟子，包括其中还拥有各种法宝，各种良品兵器，不论地位，只看贡献，以贡献来换取。”
“六楼么，自然是羽莺住处。”
口中下意识吐出一句“原来如此”，可刚说完这句话后江枫就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一变。
然后直勾勾盯着面前花枝招展的羽莺！
“师兄果然是人中龙凤，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便明白羽莺所修之道。”
嘴角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弧度。
眼中满是震撼，刚开始他还没意识到羽莺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和自己有任何交谈，就说出了他内心所想的问题。
一次都能解释，但这连续的猜测又该如何解释！？
“妾身并无恶意，只是师兄满肚子疑惑又不愿询问，那羽莺便只好有些失礼，窥探一下师兄内心所想了，还望师兄海涵。”
走到桌前摆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两人落座。
在对待的其他人时，羽莺虽然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但从中透露的虚伪一眼便能认出，唯独在面对这位柳师叔时，羽莺的笑容才透露着几分诚恳。
整个宗门除了现如今的长老一辈，哪怕是二代弟子在柳棠溪面前都乖巧的和只猫一样，能让羽莺摆出如此姿态，自然是因为师叔足够强大的实力。
整个二代弟子中，无人是她对手，哪怕能在她手里撑过的十招之人，都寥寥无几。
柳棠溪自然不会客气，只是一屁股坐下等着对方上茶，而江枫在一旁站了几秒，他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诡异的修行功法，能窥探到他人内心。
不过既然你喜欢窥探……
“嗯？”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羽莺略带红色的眼眸看向面前少年，她很快就看到了一些香艳场景，是一家有些陌生的青楼，许多陌生的姿势，各种陌生的玩法，有些陌生的口味。
而且那女子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眼中的红色瞬间褪去。
瞳孔恢复清明，面色不变，但任由谁都知道现在的羽莺已经停止窥探他人内心，就连柳棠溪都慢悠悠端起递过来的茶水。
“玩脸皮你玩不过他的，小莺，论脸皮我都厚不过他，你这师兄之前每天泡在青楼里，我记得你还尚未寻找道侣吧。”
优雅的吹了口气。
尽管说出来的话有点难听，但这无疑也证明了江枫脸皮确实足够厚，你敢偷看我的内心，那我就直接开始让你当春宫图女主角了。
而且是每天晚上直接给我当配菜，有本事你就盯着老子内心看，让你看个过瘾。
“师兄倒是好手段，这的确是一种阻止他人窥探内心的方式，只是，没想到师兄年纪轻轻经验如此丰富，想来也是有不少感情经历。”
语气不变，但依旧从字词中听见了一点嘲讽的味道，可面对这种情况，少年只是吐出几个字。
“丧偶，感情都是往事了，倒是没想到羽莺……师妹这把年纪反而没太多感情经历，这都是夫妻夜话中的基础知识，若是师妹想看，师兄可以随时帮忙。”
在场的火药味一下重了起来。
也不知怎么，羽莺和江枫的性格就是有些水火不容，或者说是羽莺这种虚伪到极点又毒辣的性格引来不满，更何况这女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直接开始窥探自己内心。
这让极其注重隐私的江枫相当反感！
以他的性格，肯定是会让羽莺先落座，但这样的口舌交锋后他也不再客气，而是直接坐在柳棠溪身旁的下座。
“是吗，那师妹还要多向师兄请教这方面的事了，日后兴许还需要师兄亲自指导呢，就是不知道师兄这般年纪究竟有什么本事。”
“哦？尽管来找我就好，师兄我这人就是乐于助人，乐善好施，需不需要师兄帮你解决人生大事？我倒是在焉紫阁里认识几位常客……”
开始了。
又开始了。
两人阴阳怪气的嘴脸让柳棠溪终于感觉到了畅快，看了眼自己师侄，羽莺和自己一样，是被人从世俗中带上山的。
虽从小在宗门长大，但性格已经定型，简单来说就是不愿吃亏，且阴险不择手段，像是刚才窥探他人内心的行为就犯了大忌，也就是自家师弟才刚开始修行，实力不足。
但凡实力足够和对方叫板，她甚至感觉江枫会直接翻脸动手。
不过……
“小莺还是第一次被骂成这样吧，嗯，也是第一次见她落了下风，这两人倒是般配。”
开始了。
经典开始翻鸳鸯谱了。
争锋相对，互不退让，一向脸上带着假笑的羽莺居然都没了笑意，只是手捧琵琶眯缝着眼，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来双峰城的第一天就直接得罪地头蛇，这小子命也是够硬的。
大约过了半刻钟时间，两人“友好”的交流才逐渐停歇，似乎是才想起来这还有个柳棠溪坐在这里。
不过这位仙子倒是满脸淡然，眼见两人都没了动静，甚至问了一句。
“怎么不继续了？”
“……咳，师姐，不好意思，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儿。”
神色尴尬，就连羽莺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毕竟两个后辈当着长辈的面吵架算什么事，虽然她性格很恶劣，但唯独有一点。
就是她对于师门，对于长辈，是完全尊重的。
“难得你脸皮薄，不过你们既然骂累了，那这件事到此为止，让她给你沏个茶，也算正式迎接你这师兄入门了。”
“嗯，以后还请师兄多加照顾。”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羽莺特意将照拂二字咬的很重，但手上的动作没停，将琵琶收起，开始熟练的沏茶，琥珀色的茶水晶莹透彻，飞流直下，气味更是香醇无比。
从里面硬是见不到一丝残余的茶叶，甚至残渣都见不到一粒，和刚才那位如玉姑娘沏的茶形成鲜明对比。
秉持着厚脸皮的态度接过茶水，虽然两人之间发生了点口角，但羽莺并不会因为这点问题就忘记自己的本职。
她也知道是什么招来了江枫反感，于是开口道：“师兄刚入门，或许还不知紫霄宫作风，正如师兄所言，我们紫霄宫行事或许稍微有些霸道，可从不仗势欺人。”
“在当地既然有如此地位，我们自然会尽可能给全城百姓排忧解难，这座城市内绝大部分修行者情报我们都有，包括刚才那人。”
“那女人大约两年前来到的双峰城，在此期间已经有四位道侣，每位道侣也不过半年时光，一旦等到灵石和家产到手，便会以对方殴打妻女为由，将事情闹大，捅去宗门。”
“最后宗门有人出面，加上名誉扫地，不得不忍痛止损，距今已经四次，原本我想趁此机会制止，直接一劳永逸，可没想到江师兄倒是很有侠士心肠。”
“主动阻止了这第五次。”
眉头皱紧。
没想到这个年代依旧有那种骗婚的人，而且还靠这种行为发家致富，一时间他不由得感觉自己的惩罚有些轻了。
兴许羽莺直接干掉对方是个正确选择。
不过。
江枫好像忘了一件事情。
就是关于自家师姐为什么会带着师弟来此地。
“师弟，你可知道我为何带你来此处。”
茫然摇头。
他之前光顾着好奇人家骗婚的事了，反而忘记了正事，一路上自家师姐也没透过任何底细。
可柳棠溪只是优雅的抿了口茶水，慢悠悠道：“之前提过，修士成长，不光需要足够的境界，更是需要各种各样的法宝和兵器。”
“你什么都没有，虽然依旧可以凭借我的名号直接入门，但身为内门弟子连筑基都不到，手里更无能过眼的法宝兵器，总归说出去让人笑话。”
“所以……”
“羽莺，他就交给你了。”
“她刚好负责这一整个片区新入门的修士，所以她会带着一批人前往宗门。”
“往后期间你就暂时跟着小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