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彦超、李彝殷所派出的兵马,前去袭扰汉军以及民夫的党项骑兵,都被汉军一一击退了,无功而返,还因此折损了不少人。
同时,汉军还通过投石机朝着灵州城内投射了不少的劝降书。
得知汉军将要水淹灵州城的消息,城中的军民尽皆震恐。
哪怕是知道那大水淹不死自己,可是也架不住他们心里七上八下的,为自身的前途深感迷茫。
尤其是在冯继胜出面劝降之后,更是闹得灵州城中一片人心惶惶。
朔方军的汉家儿郎早就不满冯继业弑父篡位的丑恶行径,也不满自己被党项人骑在头上,颐指气使。
为此,他们都表现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拓拔彦超注意到这一点,为了防止朔方军将士哗变,临阵倒戈,他不得不派兵严密管控。
……
是夜。
一个穿着一袭黑色大裘,头戴兜帽,看上去神秘兮兮的人进入了汉军的营寨中。
来人自称是“吴继兴”,现任朔方军衙内马步军都指挥使。
对于这个吴继兴,杨骁倒是略有耳闻的。
此人原本是冯晖的牙将,在后晋时期,凉州人逐出河西军节度使李文谦,冯晖于是把吴继兴派过去担任河西军留后,只可惜第二年,吴继兴就被陈延晖取代了。
这并不能说明吴继兴的能力较差。
只因凉州素来有自立守将的传统,似吴继兴这种并无多少根基的外来户,凉州的地方豪强显然是容不下他的。
“末将吴继兴,参见杨大帅!”
吴继兴进了帅帐之后,便毕恭毕敬的向杨骁行了一礼,姿态放的很低。
坐在帅位下首的,则是范质、王朴,并无闲杂人等。
此时,杨骁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吴继兴,语气不咸不淡的询问道:“吴继兴,你不在灵州城中好好帮着你的党项主子守城,洗好脖子引颈待戮,来此作甚?”
吴继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神色,低着头道:“大帅说笑了。”
“在下深受已故的冯公器重,而冯公死于党项人之手,我吴继兴又怎能认贼作父,给党项人卖命?”
“大帅,实不相瞒,在下之所以投靠党项贼子,不过是权宜之计。就等着王师一至,在下以及众部曲,便可弃暗投明,重归汉家怀抱了!”
吴继兴的这一番话,说得言之凿凿,看上去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只是,这又怎能轻易取信于杨骁?
杨骁淡然一笑,道:“吴将军,如此说来,你是想率部开城献降吗?”
“正是。”
吴继兴慨然道:“大帅,在下麾下有亲信八百余人,尽皆有弃暗投明之心。”
“而今在下配合党项贼子驻守于灵州城西门。”
“如若大帅相信在下,相信我等,可于明夜子时过后,举火把为号,届时在下将率众打开城门,迎接王师入城!”
闻听此言,杨骁这才眨了眨眼睛,随即和颜悦色的看着吴继兴,缓声道:“吴将军,本帅信你。”
“倘若这次你果真能策应王师收复灵州城,当居首功。”
“待凯旋之日,本帅一定向官家上报,保举你为灵州刺史!”
吴继兴顿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朝着杨骁躬身行礼道:“多谢大帅!”
“今后,只要大帅你的一句话,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吴继兴愿为大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
杨骁微微颔首,表示很是欣慰,宽慰了吴继兴几句之后,便吩咐牙兵将他送回去了。
当吴继兴离开之后,杨骁这才看了看王朴和范质,笑吟吟的道:“文伯、文素,依你们看,这吴继兴是真降,还是假降?”
“主公心里一定有答案了。”
王朴笑了笑。
杨骁点头道:“这吴继兴所言,看似毫无纰漏,实则是错漏百出。”
“别的且不说,我军向灵州城内投掷了诸多劝降书,又让冯继胜出面劝降,必然会使城中的军民人心惶惶,拓拔彦超对朔方军的将士也是分外猜疑。”
“在这种情况下,吴继兴若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灵州城,还能举兵配合我军里应外合。可信吗?”
王朴眯着眼睛询问道:“不知道主公打算怎么做?”
“将计就计。”
杨骁随即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王朴和范质,使二人频频点头,对于杨骁的想法大为赞同。
……
夜色凝重。
子时过后的灵州城,仍是一片寂静无声的情况。
盆里的火光交相辉映,照亮着灵州城各处的瓮城、女墙、堞楼等建筑物,旌旗随着朔风的吹拂,发出了“飒飒”的声响。
这看着静谧无声,实则暗流涌动。
在灵州城的西门,拓拔彦超、冯继业、吴继兴等一众叛军将领,带着上万人马汇聚于此。
距离城门口不过百步之处,尽是鹿角、拒马枪,背负角弓,腰悬战刀,手上握着长矛的党项士兵都站在那里,只等着拓拔彦超的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跟敌人展开厮杀。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禀盟主,子时已过。”
“好。”
拓拔彦超问了一声身边的党项士兵,得到回复后,旋即把目光放在吴继兴的身上。
吴继兴心领神会,立马就一路跑上了城头,举起火把。
其余的叛军士兵都跟着高举手中的火把。
一时间,灵州城的城头上,火光连成了一片。
“杀!”
“轰隆隆!”
“叮叮当当!”
灵州城中,突兀的响起了漫天的喊杀声,以及马蹄纷乱,兵器之间的碰撞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使灵州城的西门这边,好似俨然成了一处激战正酣的战场。
实际上,喊杀声全是党项叛军这边自己喊出来的,人喊马嘶。
在灵州城西门里边,党项骑兵纵马驰骋,来回奔走,不时的把手上的兵器碰撞到一起……
不一会儿,伴随着一阵让人感到牙酸无比的声响,原本紧闭着的城门被缓缓打开,吊桥也被随之放下。
拓拔彦超跟着站到城头上,闭气凝神,翘首以盼,想看着汉军究竟会不会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