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凿开黄河、艾山旧渠、安乐川和汉渠,筑堤坝蓄水,且趁着黄河解冻,大水暴涨之际,引河水淹了灵州城。”
“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嘶!”
杨骁的话音一落,在座的一众将帅都不由得瞪着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倍感震惊。
杨骁这是真的狠!
竟然要水淹灵州城?
药元福不禁眉头紧锁,向杨骁进言道:“大帅,这是否不妥?”
“若引河水淹没灵州城,固然能办到。只是这大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帅若想以水作兵,顺势攻破灵州城,怕是不能成功。”
“再者,灵州城附近有良田数千顷,牧场更是广袤,大水这一淹没,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受灾,多少农田被毁于一旦。”
“请大帅三思!”
药元福所言,不无道理。
历史上经典的水攻之计,莫过于战国时期白起打的鄢郢之战,王贲打的大梁之战,以及汉末三国时期关羽的水淹七军了。
这都是堪称典范的战例,只是不好效仿。
灵州城的地形不同于鄢郢城、大梁城,更不是处处山水的襄樊。
运用水攻最为成功的,莫过于白起了,直接把鄢郢城中几十万的楚国军民变成了尸体,使之葬身鱼腹。
其次则是王贲,他引黄河、鸿沟之水灌没大梁城,直接逼得魏王假出降。
最后则是关羽,依靠天时地利人和,放水把于禁、庞德等曹魏七军都淹了,成就了他威震华夏的赫赫之名。
杨骁现在要水攻灵州城的话,最多只能复刻昔日秦魏两国大梁之战的效果。
但,如今灵州城内的党项叛军会投降吗?
谁也不得而知。
在药元福看来,水火无情。
杨骁以水淹灵州城的方法来战胜党项叛军,太过极端了。
这无疑会摧毁灵州的数千顷良田,生灵涂炭,导致无数的百姓深受其害。
有些得不偿失!
“药公此言差矣。”
这时侯益出言反驳道:“百姓的家园没了,可以再建,良田没了,可以再开垦。无非是浪费一些人力物力和财力罢了。”
“眼下如果我军要强攻灵州城,即便最后能破城,也定然是惨胜,而且耗时费力,这场战事一定会旷日持久。”
“为今之计,依老夫看,大帅水淹灵州城之策,甚好!”
有了侯益的带头,其余高怀德、卫峥、郭从义、赵晖等一众将帅都纷纷附议,表示赞同杨骁的这一主张。
打仗,将士们的死伤,马革裹尸那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只是,倘若能用良田、房屋等财产来换取士兵的生命,取得胜利,何乐而不为?
杨骁也不怕背负任何骂名。
“我意,从灵州六县,调集民夫四万人,筑堤坝蓄水。限期一个月之内,务必竣工。”
“侯公,调集民夫,监督筑堤事宜,就交给你全权负责!”
“诺!”
侯益当即领命。
杨骁又把目光放在药元福的身上,缓声道:“药公,你负责疏散下游的百姓,限期三日离开,暂避大水。”
“告诉他们,他们的一切损失,由我杨骁负责!”
“屋子没了,我可以再给他们建;田地没了,我可以再给他们分发!”
“诺!”
药元福也是欣然领命了。
毕竟,杨骁迄今为止的信誉还是极好的。
换做其余军阀,打仗的时候谁会管老百姓的死活?
不趁机纵兵劫掠,老百姓已经是该谢天谢地了。
当然,杨骁之所以对待灵州的百姓如此之好,是因为他真的将这些百姓当成了自己治下的子民……
破而后立罢了!
杨骁想了一下,又对范质吩咐道:“文素,你的文采斐然,见识独到。就由你起草一道劝降书,使人抄誉一千份,投入城中。”
“诺!”
“高怀德、卫峥,你二人率马步军三万,进驻连云堡附近,严加防范。若连云堡中的叛军敢出兵骚扰,即刻打回去,切记不可贪功冒进。”
“诺!”
“郭公、赵公,你们负责带兵防范叛军之袭扰,务必不能使叛军阻挠河堤之建造事宜。”
“诺!”
郭从义和赵晖也是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这个时候,侯益思索片刻,就朝着杨骁进言道:“大帅,以老夫之见,若要劝降城中的叛军,有一人能在其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哦?”
杨骁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的道:“侯公是说冯继胜?”
“正是。”
侯益笑了笑道:“大帅,这冯继胜乃是前任朔方军节度使冯晖之子,冯继业的兄长。”
“而今冯继业弑父篡位,投靠了党项人,认贼作父,还自立为朔方军节度使,其所作所为,却十分被人所不齿。”
“这厮在灵州已然是臭名昭著,人心尽失了。”
“两相比较之下,冯继胜为人忠厚,性情至孝,在灵州颇得人心。如果能由冯继胜出面劝降原朔方军旧部,想必我军要攻破灵州城,也将事半功倍。”
“或能收到一些奇效!”
闻听此言,杨骁点了点头。
冯继胜现在为报父仇,还跟随在军中,成了杨骁麾下的一名牙将。
这时候派冯继胜出面去劝降灵州城内的冯氏旧部,的确不难。
……
翌日。
在杨骁的命令下,汉军迅速行动起来。
朔方镇境内,虽是汉人百姓少而蕃人居多的情况,但是架不住灵州城附近的汉人百姓比较多,对朝廷颇有归属感。
而且,有赖于冯晖过去的治理之功,百姓们也愿意为给冯晖复仇,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心力。
得知杨骁要水淹灵州城,让他们暂时搬走之后,当地的百姓也不含糊,纷纷拖家带口离开了原住地,迁到鸣沙、灵武等地避难。
反正杨骁说过事后会负责,他们也都愿意相信杨骁。
因为杨骁乃是三镇节度使,是他们的父母官!
灵州的老百姓也不怕杨骁会在战后拍拍屁股走人,或是翻脸不认账。
除此之外,杨骁还从灵州诸地调集了民夫四万人,构筑堤坝,挖通渠道,以便于蓄水。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灵州城和连云堡的党项叛军的。
然,为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