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古尼尔经过的轨迹,树木迅速地枯朽凋零,死亡仿佛一道旨意,随着那支枪下达和蔓延。
迈巴赫已经驶了桥面,车灯已经照亮了桥对面的界碑,昆古尼尔的速度好像不够追它了。
这时,后面传来巨大的爆响,迈巴赫的车身倾侧,方向盘不受控制地转向左侧,这辆车在关键时刻爆胎了,失控滑行了十几米后翻滚起来!
时间的流逝好像变慢了,路明非和诺诺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每一圈的翻滚和每一次撞击,同时也能看清那支死神般的长枪。
它带着完美的抛物线到来,把挡风玻璃炸成一片玻璃碎末。
碎末还在飞散,长枪已经突出来,刺向诺诺的胸口,枪尖还没到,锐气已经撕裂了她的校服
两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支枪携带的死亡气息,那种气息沾染到都能致命。
“奥丁的目标是我?”诺诺眼底浮现些许迷惑。
路明非大吼着,竭尽全力想要扑过去抱住她,却被巨大的惯性狠狠地压在座椅,动弹不得。
那是命运的连接线,被它连中的人只有死亡。
难怪奥丁根本不出手,因为她已经提前看到了命运,命运的汇聚点就在这座桥,就在这里要把诺诺杀死。
钟声敲响了11次,秒针即将和时针分针重合,红发巫女的死亡时间被锁定在午夜十二点。
……
“路鸣泽,路鸣泽!”路明非大喊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在呢在呢。”不胜其扰却又无可奈何的声音从后排座椅传来。
这一刻时间完全凝固,迈巴赫不再翻滚,飞溅的玻璃碎渣悬浮在空中,象征死亡的长枪停止突进,诺诺的表情定格在迷茫之。
路鸣泽轻轻把一束白色的玫瑰花放在她的校服裙。
这小子穿着黑色的西装,系着白色的领带,像是来参加葬礼的。
路明非忽然想起来了,在那场被遗忘之人的葬礼,这混蛋穿的也是这么一身。
“师姐还没死,别摆那副嘴脸给我看!”路明非大怒。
“不,她已经死了,昆古尼尔是一支很奇怪的枪,在出手之前,被它锁定的目标已经死了。”路鸣泽轻声道:“这是命运锁定。”
“扯澹!师姐还活着,别跟我说晦气的话!”路明非挣扎着解开安全带。
那股死亡的气息令他不敢直接伸手去触碰,他便用刀去砍,用脚去踹,可昆古尼尔纹丝不动,它分明只是毫无依凭地悬浮在那里,却像是用看不见的钢铁支架固定住了。
路明非另辟蹊径,想着挪动诺诺,但她像是有几吨重,她就准确地坐在那个将会被命运贯穿心脏的位置,一动不动。
“帮忙啊!”路明非急了。
“哥哥,别傻了,把它们锁在一起的,是命运啊。”路鸣泽幽幽一叹。
路明非忽然看清楚了,那些白色的细微的丝线。
昆古尼尔和诺诺之间连着无数的丝线,泛着钻石般的光泽,细得宛若蛛丝,却坚韧无比。
“那些就是命运的丝线,昆古尼尔在被投出之前,命运已经把枪头和诺诺的心脏连在了一起。”路鸣泽平静道:“即使是奥丁本尊,也无法改变注定的结果。”
“什么注定的结果,都是狗屁!”路明非气急败坏。
“命运不是奥丁所掌握的能力,她只是借用了这份力量。”路鸣泽看着面前之人急赤白脸,忽然道:“哥哥,你愿意跟我交易吗?”
路明非沉默了,他的命么他勐地抬头,用力拍着胸口,“交易,我跟你交易!不过除了师姐,你还要给我把老顾也救出来!”
路鸣泽定定看他半晌,笑了起来,“真是贪心啊,可惜我是逗你的啦,没用的。”
“什么?”路明非愣了。
“就算你给我四分之一的生命,我也没办法救她,因为结果已经注定了。”路鸣泽说道:“从某种意义来说,她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她还活着的状态,只是生命的残影。”
“你丫到底在说什么鬼话?”路明非怒火攻心,“那你跑出来干什么?拿老子逗闷子呢?”
他说不清此刻是愤怒还是恐惧,一直以来路鸣泽都是他最后的倚仗,虽然这家伙是个用生命才能喂饱的魔鬼,可他绝对好用。但忽然有一天,这厮告诉你说就算付出生命也不灵了你一下被打回了原形,那个总是无能为力,面对绝望只能嚎叫的废柴。
不知什么时候,路鸣泽已经站在车外的暴风雨中了,隔着车窗看着他,神色郑重又悲戚。
“对于不能改变的结果,能做的只是缅怀,最后的瞬间,多美啊。”
路明非呆呆地转过头去看诺诺。
宿命的矛枪,玻璃粉碎如雪,迷茫的女孩飘舞的长发,衣衫破碎,苍白的皮肤下隐隐暗青色的血管,这一幕充满了凄美。
所有的一切都暗示着同一件事,那就是死亡,灿烂而盛大。
只有在时间静止这种匪夷所思的状态下,你才能那么平静地接受甚至说欣赏死亡,如果这件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你面前发生,你必定是怒吼或者惊叫。
路明非回过神来的时候,路鸣泽已经走远了。
他的背影留在后视镜里,哼着一首孤单的歌,双手插在口袋里,任凭哥哥大声呼喊,他既不回头也不回应。
被冻结的时间开始融化了,风开始流动,悬浮的雨滴微微震颤,昆古尼尔一点点地推进。
诺诺的皮肤开裂,溢出丝线般的鲜血,她的眼神倔强而不甘,却无法逃脱命运的锁定。
路明非大吼着扑了过去,抓向那把被死亡意志缠绕的长枪。
世界漆黑一片,雨哗哗地下着。
路明非勐地从方向盘抬起头来。
他在一辆车里醒来,车停在高速路边。
……
时间冻结破碎的间隙,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站在伞下,漫天风雨狂落。
“为了让哥哥跟我交易,只能想出这种办法来啦。”矮一点的身影叹了口气。
他的眸光澄净,像无辜的孩童那样天真懵懂。只不过那双永恒的黄金童如此烈,仿佛连时间都要烧熔。
见身边之人没有出声,他耸了耸肩,仰头问:“现在你有几成胜算?”
“十成。”顾谶回答。
“这么自信?”路鸣泽无比惊讶,“因为哥哥吗?”
他看了看车里,又重新仰起头看向身边之人,不难想象路明非现在必然是暴怒的表情。
“从未败过,你就会相信自己。”顾谶说:“我从来都是十成把握。”
“所以耶梦加得才能逃过啊。”路鸣泽默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