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樱表情中隐隐的倔强,源稚生沉默片刻,“为什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樱说道:“从既往的屠龙案例来看,能对龙王级目标产生致命伤害的往往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东西,比如昂热校长那柄来历不明的折刀,还有号称由青铜与火之王亲手制造的炼金武器‘七宗罪’。
只有凯撒·加图索曾用暴风鱼雷杀死过龙王,那确实是人类制造的武器,但那个屠龙案例疑问重重,最终也没能找到龙王诺顿的骸骨。”
她顿了顿,“即便按照神话中所说,水银也只是让八岐大蛇变得虚弱,最终杀死它的是须佐之男命手中的天羽羽斩。”
源稚生看着似到眼前的积雨云,默然良久,“你比我想得还聪明。”
“但你还是同意了这个方案。”樱看着他。
源稚生点点头,“是的,如你所说,能对龙王级目标造成致命伤害的,从来都是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所谓混血种,就是用龙族的力量去灭杀龙族的一群人。
传说中的天羽羽斩早已消失,我们甚至无法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水银和铝热剂能否代替天羽羽斩,我不知道,但我们手中仍有其他的武器可以使用。”
他平静道:“如果宫本家主的计划失败,该跳进红井的不是他,而是我。”
“我已经猜到了。”樱轻声说。
“我的出现应该会让神兴奋吧?我们都是神给自己准备的食物,我的血液里有它想要的东西。”源稚生说:“它想吃我,那就把铝热剂燃烧弹跟5000吨水银一起吃下去!”
樱感觉胸口堵了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如果我也失败了,就只有把绘梨衣扔进那口井了。”源稚生幽幽道:“她是我们的最终武器,如果她也失败了,那么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能制服神的人了。”
樱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绘梨衣小姐其实是鬼,对吧?”
“没错,她是有史以来最强的鬼。”源稚生并未隐瞒,“她的言灵‘审判’是现今人类所能掌握的最强言灵,家族需要她的能力。她被作为武器来养育,随时准备牺牲掉。”
“难怪一直以来,您和政宗先生都对绘梨衣小姐那么关心。”
“那种关心是很虚伪的,就像武士擦拭佩刀,当需要挥刀来杀敌的时候,即使刀会被砍断也要出鞘。”
“是啊,如果想看雨的话,我去给你拿一把伞。”
“听到这样残酷的真相,不想发表什么意见吗?”源稚生笑了下,“说我卑鄙残忍什么的?”
知道了耸人听闻的幕后消息,可樱既不惊讶也不惶恐,神色淡淡的。好像她就是想问几个问题,如愿得到了答案,没什么出乎意料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说。
“没觉得,我们都是武器,挥断了就挥断了,再拔出下一把来。”樱的语气中有难以察觉的笑意,“大家都是凶器,同病相怜就好了,我去拿伞了。”
“如果这件事顺利地解决,我想去法国的蒙塔利维过一阵子,那是个很小的海滨城市,是个放松的好地方。”源稚生仍望着天上的云层,“想不想一起去休个假?”
这句话脱口而出,似乎没有经过大脑。
樱跟乌鸦他们都知道他对担任大家长兴趣索然,一直想离开这个国家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源稚生从未跟他们讲过自己的目的地。
他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去了哪里,这样才能摆脱极道,完全以另一个人的面目出现。
他走之后,樱会负责管理他的财产,赚的钱足够夜叉和乌鸦混日子,大家从此天各一方,他也从未想过要带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走。
可当樱说‘大家都是凶器,同病相怜就好了’的时候,他心里莫名动了下。
就如沉寂的琴弦被拨动,浮灰飞扬起来。
身后的背影一顿,樱唇角轻轻抿起,“荣幸之至。”
雨终于落了下来,源稚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樱举着伞跪坐在一旁。
……
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东京城,雨季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而今天的降雨是最夸张的。
沉重的水滴砸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爆响,雨幕中不时有扭曲的水柱扫过,像是白色的群龙从云层里探身。
东京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威尼斯那样的水城,大街小巷流水不绝。
电视上,主持人正在东京湾附近的防波堤上播报,海水正在快速上涨,即将接近防波堤的上限,几米高的大潮拍打在防波堤上,水花溅到几人高。
女主持一手持着话筒,一手紧紧捂着裙子,哪怕脸被雨水拍的生疼,眼都睁不开,可车轱辘话说的还是一套又一套,甚至有点小rap。
“今天雨太大了,还是在旅店里待着吧?”
时间是早晨九点,洗漱完后的三人在落地窗前闲坐,顾谶看着外头的滂沱大雨,提出建议。
而绘梨衣本来已经换上了镶黑色蕾丝边的公主裙,显然期待着今天的出行,但一听说出行的计划取消,不由得有些黯然,但还是顺从地接受了。
她托着下巴,看了会儿雨,见雨势丝毫没有小的意思,便拿出小本子。
“午餐想吃五目炒饭。”
“可刚刚不就吃的这个吗?”顾谶一愣。
但绘梨衣还在自顾写着,“晚餐要吃鬼金棒的北海道拉面,夜宵吃有肉粒的披萨饼。”
顾谶只得看向身边的夏弥。
夏弥手捧着一杯热咖啡,见此只是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咖啡的热气氤氲在几人之间,朦胧着各自的面孔,也将这里与外界相隔,仿佛是在神即将苏醒而所有人都无比紧张的时刻里,唯一平静安宁的角落。
顾谶手向后撑在地板上,“你们会玩斗地主吗?”
话出,身边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实在是安安静静赏雨的时候,他这么冷不丁开口,还是这种破坏氛围的话。玩斗地主是不是太俗了?跟陪着两个漂亮女生边喝咖啡边赏雨完全不搭。
“我不会,但想学。”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唰唰写字,“可以教我玩吗?”
顾谶挑了下眉,“当然。”
夏弥白他一眼,“输的人要被弹脑门儿。”
“你是担心自己会输吗?”顾谶边拿扑克牌边说。
“不,我是想说我手劲大。”夏弥微笑,“怕你一会儿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