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未定的目光射向门口。
门外的人等了等,见无人应答,又按了一次。
阮朝夕平复了心跳,起身走到门后,从猫眼里朝外看去。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她舒口气,拉开了房门。
“阮小姐您好,我又给您拿了个充电宝过来,这样您充电的时候能更方面。”门外去而复返的服务员笑得礼貌,双手捧着一个充电宝递到她面前。
阮朝夕淡淡一笑,从她手中接过充电宝,道谢后重新关上门。
她倚在门后,听着服务员的脚步声离去,又等了一会,确定再没人来了,这才锁好门,重新走到桌前拿起手机。
她去见梁慕深的时候手机调了静音,后来……知晓那些事,心中大乱,自然也没功夫去管手机的事。
滑开未接来电。
明婉打了几个,向安然和苏锦夏也各打了一通,剩下的,全都是江宴打来的。
她退出界面,点进微信。
扫了两眼,她就知道,江宴联系不上她,把电话都打到明婉和安然夏夏那里去了。
薄唇紧抿,她换了充电宝,拿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下,一一给三人回复过去,说自己刚才手机没电了,没什么事,让她们不用担心。
明婉的微信率先蹦出,“你跟江宴吵架了?你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找你?”
向安然和苏锦夏的微信紧随其后,问的话也是大同小异。
阮朝夕捏紧手机,不知该怎么回。
这些事,即便是再亲密的朋友,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最后,还是顺着明婉的话回了,“嗯,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一个人静静,我在酒店,你不用过来了,有工作再跟我说。”
一个字一个字打完,她疲累地扫一眼江宴头像左上角的99的红色数字,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将手机丢开,闭上眼,往沙发靠背上一靠,什么都不想去想。
她知道这样一声不吭玩失踪,对江宴来说或许不公平。可看完那些资料后,她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江宴。
她甚至连找他对质的勇气都没有。
当初她就预感,江宴对她执念太深,如果有一天分了手,势必会两败俱伤,所以她才迟迟不敢开始这段感情。
可现在她发现,他的偏执戾气,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
她该怎么办?
睁开眼,目光落在对面的吧台上。
她站起来,走到吧台前拿了瓶红酒。
“哒”的一声,酒塞被打开,红色的酒液缓缓注入高脚杯中,玻璃杯上倒映出窗外深浓的夜色。
“啪嗒”一声,打火机的盖子被打开,橘色的火苗蹿上来。
江宴咬着烟,就着火苗点燃。
又是一声脆响,打火机被他扔回车内的储物格里。
他深吸一口,将手肘搁在降下来的玻璃窗上,指尖猩红明灭,照得他的眼眸如夜色般深浓。
显示屏上的时钟数字跳动一下。
已经晚上十一点。
酒店的露天停车场在酒店前面,抬头,能看到酒店楼上一间间亮灯的房间。
江宴仰起头,一层层数上去,数到十三层停住。目光最后定格在右边数过去的第五扇窗户上。
她就在这间酒店,一个人,安全无恙。
知道她没有危险,他反倒不敢上去了。
十分钟前,薛裕给他回了电话。
梁慕深这段时间果然在调查他以前的事,从去年梁新月的生日宴开始,到黎信一家车祸的情况,事无巨细,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先调查了他,然后趁着他去江家的时候把阮朝夕约出来,傻子都能猜到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最近忙着工作,忙着离间江家,忙着……享受跟昭昭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放松了该有的警惕,竟给了梁慕深有机可乘的机会。
目光死死定在那扇亮灯的窗户上,他吐出一口白雾,漆黑的眸底满是阴鸷和戾气。
是为了避开他吧,所以明明那家料理店附近就有一家万洲,她却偏偏选了这家从未住过的豪庭。
可惜她不知道,世纪文化在豪庭也有入股。
她怎么会知道呢?书屋xshuu
江宴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自己并没有告诉过她。
他……瞒了她好多事。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别人口中听到这些。现在的她,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她会不会……再一次离开自己?
一想到这个可能,五脏六腑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绞痛得厉害。
拿起手机点进微信。
点进她的头像,全是绿色的对话框,她始终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回复。
他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此刻这么不知所措。
他渴望见到她,却又害怕见到她后,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现在这样,就算她不理他,起码他们……还是在一起的。
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着,车内的烟灰缸很快堆满了烟蒂,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麻醉自己,他才感觉不到内心深入骨髓的痛意。
这时,窗口的灯突然熄了,眼前好像瞬间陷入黑暗。
他眨了眨许久没活动的眼,一股酸涩涌上眼眶。
他突然陷入一阵难以言说的恐慌。
那盏灯的熄灭,好像把他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给带走了。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预感,如果他现在不上去见她,如果他今天不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也许……他们就没有以后了。
将烟头一扔,长腿迈下车,他大力关上车门,几乎是一路奔进了酒店大厅。
前台见到狂风一般进来的江宴,吓了一跳,正准备出声,黑色的人影已经从眼前掠过,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进了电梯。
回过神来,刚要叫保安,忽然见到另一黑衣男子进来,神情严肃地走到前台,“我家少爷是上去找阮小姐的,陈经理跟你们说了吧?”
前台一愣,想起几个小时前经理打来的电话,瞥一眼男子板正严肃的面容,不敢再多问,呐呐应了声是,收回准备按铃的手。
薛裕看一眼电梯的方向,退到了酒店休息区。
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一点。
他垂下眸,安静地等着。
江宴坐电梯到了十三层,离一三零五的门口越近,一颗心就跳得越快,他白着脸色,手指悬在门铃上方,久久没能下定决心。
最终,手指还是落了下去。
门铃声响,黑暗中,阮朝夕猛地睁开了眼。
不知为什么,心脏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她猛地坐起身,拉亮了床头灯。
四下一片安静,好险刚才的门铃声只是她的错觉,可阮朝夕知道,她没有听错。
深吸口气,她缓缓下了床,甚至连拖鞋都没穿,直接赤脚走到了门后。
看清门外的江宴,她鸦黑的睫羽一颤。
手指落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将那扇门推开。
门外没了动静,门铃声也没再响起。
阮朝夕通过猫眼朝外看,瞧见江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走廊上的灯光从头顶倾泻下来,照得他的脸色惨白一片。
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阮朝夕咬了咬唇,将手从门把手上收回,正要转身离开门后的刹那,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沙哑的“昭姐姐”。
脚步一顿,浑身像是僵住了一般,立在原地,半晌也没动弹。
几秒钟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转身,一把将房门拉开。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阮朝夕,江宴原本漆黑一片的眸子瞬间被点亮,他低头看着她,眼底带着小心翼翼的欢喜,“昭姐姐”。
阮朝夕看着他不说话。
事实上,她实在不知这时该说什么。
经过几个小时的胡思乱想,她甚至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了,只留了门,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啪”的一声,房间的灯被重新打开。
阮朝夕转身,拢了拢身上的睡袍,目光同江宴缓缓对上。
她凉薄的目光就像一根细细的绳索,缓缓缠绕上江宴的脖颈,让他呼吸不得。
心底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烈,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江宴……”阮朝夕沉沉开口,然而,她还没说什么,就被江宴猛地打断。
“不可以!”
下一刻,她的人就到了江宴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