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在码头暴揍郝麻子的事情过去之后,时间很快过去了十多天,日子眨眼间就到了九月二十号,这期间,民渔协会那边也没有再找三合的麻烦,每次尤出海那边的渔船归港之后,货物在往食品厂运输的方面也恢复正常,三合公司看似又重新步入了正常运转的轨迹。
就在所有人都将罗汉暴揍郝麻子这件事情逐渐淡化的时候,孟凡友却忽然组织了一个酒局,宴请杨东和林天驰到场。
当晚五点多钟,杨东和林天驰如约赴宴,跟孟凡友一起坐在了酒桌上。
酒局开始后,孟凡友也没绕弯子,直言对二人开口:“哎,最近民渔协会那边开始卡我了,你们知道吗?”
“卡你?”林天驰听见孟凡友的话,本能一愣:“孟哥,你做的是食品加工的行业,也不跟民渔协会产生交织,他们怎么卡你呢?”
“我虽然不跟这些港匪渔霸打交道,可是我厂里生产的原材料,却都是他们在把控啊。”孟凡友抿嘴一笑:“最近这段时间,我的厂子除了你们三合公司送来的海鲜,其他的收货渠道全断了,不管是海鲜市场还是海鲜贩子,一听说是给食洋供货,全都说手里空仓了,呵呵。”
“孟哥,你这是跟我们一起吃瓜落儿了!”杨东听完孟凡友的话,随即插嘴道:“孟哥,之前在我们最难的时候,你收下了我们的货,拉了三合公司一把,如果现在跟我们的合作会让你为难的话,咱们可以终止合同,我们没意见。”
“不,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孟凡友听完杨东的话,抿嘴一笑:“我今天找你们过来,不是为了跟你们划清界限终止合作的,而是为了跟你们加深合作的。”
“加深?”林天驰听完孟凡友的话,略微怔了一下:“孟哥,我们三合公司的情况你也清楚,全公司的生产力,只有两艘渔船,所有供货量都是固定的,所以你这个加深,我没太理解。”
“你们虽然只有两条渔船,但是虎滩码头的船,却有数百条,不是吗?”孟凡友把话说完之后,随即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想让你们做食品厂的指定供应商,你们觉得怎么样?”
“孟哥,你的意思是,以后你们食品厂的供货,由我们负责?”林天驰眼前一亮,随即坐直了身体。
“没错,今天找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想过了,我们是个食品公司,所以在能够保证生产的情况下,去哪里拿货都没关系,现在民渔协会的一帮渔霸,想要把手伸到我这个行业里面让我服软,那肯定不现实,我也不可能拿他们当根葱,而且咱们之间也合作这么久了,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们如果能把供货这一摊子活接下来,那么以后食品厂的原材料供应,我就交给你们,当然了,如果这个活你们接不下来的话,我就往总公司打报告,让他们重新安排别的采购渠道。”孟凡友看见杨东和林天驰二人凝重的脸色,随即补充道:“你们放心,我既然把这个活交给你们了,肯定不会让你们白帮忙,只要你们把货送到厂子,那么我全都按照市场批发价给你们结账。”
林天驰听完孟凡友的一番话,点燃了一支烟,随即把目光投向了杨东,杨东会意后,思忖了几秒钟,微微一笑:“孟哥,今天你找我们过来,提起的这件事,确实是有些突然,所以在酒桌上,我仓促间没也没办法给你表态,这件事,我们可能得等回到公司之后,先开个会讨论一下,然后才能给你答复。”
“呵呵,这个无妨,我今天找你们过来,也没指望能通过这一顿酒就把事定下来,这件事你们慢慢考虑,等出了结果,通知我一声就行。”孟凡友听完杨东的话,也没再多说,抬手端起了酒杯:“来吧,喝酒吧!”
“来,干了!”林天驰听完孟凡友的话,嘴角抽动了数下,最终还是没开口,把话用酒给压了下去。
……
一小时后。
随着饭局散罢,杨东和林天驰在回程的路上,产生了短暂交流。
“东子,刚才老孟在酒桌上提的事,你觉得怎么样?”林天驰单手把着方向盘,侧头向副驾驶的杨东问了一句。
“事是好事,但是办起来不容易。”杨东将车窗微微敞开一条缝隙,点燃了一支烟:“按照民渔协会那伙人的行事风格,自从郝麻子住院以后,他们最近这些天始终没找过咱们的麻烦,这绝对不是为了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肯定是在背后憋着坏呢,如今他们已经断了咱们所有销售海鲜的路子,却唯独在老孟这边给咱们留了个口子,你感觉这件事正常吗?”
“我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也没敢在酒桌上答应老孟开出的条件。”林天驰对杨东的话颇感赞同:“现在民渔协会那边不仅对咱们下手,而且还对老孟的食品厂那边的购货渠道实行了管制,这事很蹊跷,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觉得他们是在逼着咱们向老孟靠拢,而且他们这一手玩的很毒啊,毕竟咱们现在唯一的出货渠道,就只有老孟的加工厂,一旦咱们不同意老孟的这个要求,而他也真的从总公司那边要来了新的供货渠道的话,到时候他的货由总公司统一供应,那咱们三合势必会被老孟从供货商的名单里清出去,这样一来,咱们的路就彻底走死了。”
“其心可诛。”杨东话音落,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轻轻靠在了座椅上:“民渔协会那边,是在挖好了坑等着咱们跳,而咱们又不得不跳啊。”
“你的意思是,要把老孟这个活应下来?”林天驰试探着问道。
“应了!”杨东干脆利落的吐出了两个字,随即补充道:“你没发现吗,自从咱们的船下海开始,其实民渔协会那边就始终在跟咱们暗中较着劲,而且直到今天,还没有松口的意思,咱们总这么被动的任他们捅咕,终究不是一道,而且你也说了,老孟的食品厂那边,是咱们现在唯一的出路,所以这条路咱们肯定不能走死,面对必死和九死一生的岔路口,咱们无从选择,这次的事,即使摆明了是个套,咱们也得往里钻。”
“行,既然你拍板了,那我明天就去跟老孟签合同,其实今天老孟提起的这件事,也未尝是一件坏事,他们食品厂对原材料的要求不高,到时候咱们去收一些货尾,然后跟咱们船上的海鲜一起掺着卖,还能提节约一些成本,从而提高盈利。”
“明天签完合同,你还得再办一件事,我觉得民渔协会既然把咱们和老孟逼到了死胡同,肯定又是一套组合拳,他们下一步的计划肯定是……”
杨东跟林天驰在车里把事敲定之后,就继续聊了起来。
……
次日一早,林天驰给孟凡友那边做出了准确答复以后,双方就约了个时间把合同签了,三合公司也成为了食洋海鲜食品加工厂的指定供货商,因为双方是初次进行这方面的合作,所以签的也不是大合同,而是一个为期一年的试水合同。
三合船运与食洋食品厂签署完供货商协议之后,林天驰又在码头附近租了个小门脸,把刘悦从烧烤店抽到了这边,负责海鲜收购的事,这样一来,之前比较散漫的杨东、罗汉和林天驰手里也有了另外一摊活,除了杨东每天会抽出几个小时去健身,三合的众人几乎整天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中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三合跟食洋签署的供货协议,里面的条款很细致,上面对于食品厂每天所需的原材料,都有详细的标注,自从接下了这个活以后,杨东他们的工作内容也产生了改变,之前养渔船的时候,他们只要每隔三四天来一趟码头,帮尤出海把货卸了,然后再把货发走就可以了,而做了供应商以后,则需要每天都守在码头,跟那些当天打往返的小渔船打交道,杨东他们收的货,跟那些来收货的海鲜贩子们并不产生冲突,因为食品厂那边还要对海鲜进行二次加工,所以大部分的货,对于规格的要求都很低,他们主要收渔船剩下的杂鱼和货尾,也就是一些体积不足以拿到市场上去卖,或者在运输过程中破碎以及挤压变形的海鲜,而这些尾货,平时不是被渔民们扔了,就是卖给了一些养鸭子,或者做猫粮狗粮的厂家,而杨东他们收这种尾货的时候,只要比其他竞争者在每斤的价格上多付个两三毛钱,就能把事谈成了。
三合公司自从在码头上支起了海鲜收购点以后,因为民渔协会那边的人没有从中作梗,所以项目进行的也比较顺利,运输海鲜的车辆每天在食品厂和码头之间往返,平均下来,三合公司这边较之以前,每天都有一万五左右的额外收入进账,随着九月份临近结束,三合船运的账面上已经堆积起了五十多万的流动资金,这段日子虽然古井无波,不过杨东他们在赚钱的同时,也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时刻谨防着民渔协会的动作。
……
这天晚上,知味海鲜烧烤那边也来了一桌特殊的客人。
烧烤店的角落里,李静波正跟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相对而坐,三人面前,已经摆放了十几个空酒瓶子。
“静波,以前在监狱的时候,你蔫了吧唧的,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小伙,没想到在外面还是有点小关系的哈,这出来才几个月啊,就把自己的烧烤店支上了。”李静波对面,一个皮肤白皙,长得挺精神的青年,打量了一下客人络绎往来的烧烤店,转过身笑眯眯的夸赞了一句,这个青年叫做黄占武,他旁边那个黑黑瘦瘦的青年叫做顾北明,这两个人都是李静波在锦蹲监狱时候的狱友,也是李静波在里面为数不多的“朋友”。
“这个烧烤店不是我的,是我们公司老板的,我在这也是个打工仔。”正在跟赵佳童发着消息的李静波放下手机,挺实在的回应了一句。
“听听,什么叫气势,人家现在背后都有公司撑着了!”黄占武听完李静波的话,扭头对顾北明自嘲一笑:“比咱们哥俩可强多了,呵呵。”
“小波,我跟占武这次出狱以后,也没什么去处,我们俩今天来找你,就是想求你帮帮忙,看看能不能给我们找个工作啥的。”顾北明是个不善言辞,而且面子很薄的人,他今天跟黄占武来找李静波,其实真正的原因,就是两个人出来之后,连吃饭的钱都没了,所以才拉下脸来到了李静波这里,打算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寻找一下出路,但狱友的关系并非朋友那么牢靠,说的直白一些,大家在里面的时候,头发一剃,都是劳改犯,可是走出监狱大门,各自回归生活之后,谁还认识谁啊。
“你们俩手里,是不是没钱了?”李静波听见这话,直言问道。
顾北明闻言脸色一红,黄占武也咧了下嘴:“静波,咱们哥仨在一个槽子里圈了一年多,我们俩是啥人你也知道,我们今天过来,不是要饭的,但的确是没路走了。”
“小波,像咱们这种身上有案底的人,想找一份正经工作有多难,你也知道。”顾北明低着头,声音宛若蚊子一般低微:“但你要是为难,这事就算了。”
“当初在里面的时候,你们俩没少照顾我,说这些就见外了。”李静波话音落,掏出了随身的银行卡:“这卡的原始密码没动过,里面有五千多块钱,是我的全部积蓄了,你们先拿着租个房子,至于工作的事先不急,等你们俩稳定下来,咱们再慢慢研究,放心,能帮上的忙,我肯定会帮!”
“小波,谢了。”顾北明看见李静波这个举动,霎时心头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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