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西凉铁骑卷土重来。
并州地界上很快烽火四起,各种哨探倾巢出动,带着消息奔走四方。
吕布的后将军府当晚就收到消息,这位曾经睥睨群雄的猛男,顿时勃然大怒。
“马寿成?韩文约?”
“两条西凉野犬罢了!”
“我懒得去凉州那苦寒之地找他们麻烦,放任他们做土皇帝,不曾想,他们竟敢蹬鼻子上脸,觊觎我吕布的地盘?!”
吕布的双眸几欲喷火,二话不说,直接取出方天画戟,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间系上蛮狮玉带,又命人从马厩中将嘶风赤兔马牵出来。
幕僚王楷赶忙劝阻:“将军,是要亲征马腾韩遂两个贼寇吗?”
“当然!”吕布斩钉截铁道,“齐王待我有大恩,养兵千日用在此时,是时候展现我勇武的时候了!”
作为前后左右四大将军之一。
吕布自认为不输任何人,但并州无战事,倒是让他无所事事。
现在马腾和韩遂送上门来,他要让世人见识,何谓霸绝天下的虓虎!何谓众蛮退避的飞将!
王楷咳嗽一声:“将军,稍安勿躁,不如先写信给齐王,告知并州之事,请教下一步的决策。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愿意听殿下指挥的将领,日后才会更得齐王的信赖!没有君王不喜欢听话的武将的。”
吕布一怔,似笑非笑地看向王楷:“你是觉得……我若随便出动并州铁骑,会招致齐王的忌惮?”
“不不不。”王楷赶忙摆手,“齐王胸襟之广,毋庸赘言。我只是希望将军能多多向齐王示好,表现出谦卑的姿态,这样将来,才能在齐王登基大宝后,在朝廷上拥有一席之地啊!”
“何况……”王楷咬咬牙,说得更明白一些,“将军,千万别忘了,现在世人鼓吹您的勇武时,动辄就说刘关张曾三英战吕布,却拿您不下!此事被人一再提及,就算齐王不在乎,可关羽和张飞作为当世猛将,他俩难道心里没根刺?久而久之,难免对您心生嫌恶!”
吕布蹙眉:“所以呢?”
“所以,您该表现得更谦卑一些,而不是愈加桀骜,才能更好地融入齐国官场啊!”王楷说道。
吕布嗤之以鼻:“你啊,就是想太多。我们是武夫,听令行事即可。若是齐王不信赖我,一道军令将我召到他身畔做闲职不就是了?”
“既然他托付并州给我,又把可以掣肘我的赵云喊去了荆襄,让我独自负责这一亩三分地,那我就得拿出担当来!”
吕布冷冷一哼:“承蒙齐王信重,托付以并州,我必不负所托!此乃我吕布的为人之道!若是因此得罪了人,大不了就挂印而去,天下之大,难道没有我吕奉先容身之处?”
说罢,吕布亲自擂鼓聚将。
并州的战争机器,就此轰隆启动!
五千精锐并州铁骑,一人双骑,配齐铠甲马刀,聚集在吕布的帅旗之下。
他们先行一步,直接前往边疆,准备杀西凉铁骑一个出其不意。
并州本地镇守的一万步卒,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开始向并州的屏障壶关进发。
同一时间,吕布的求援也发向了刘备如今所在的江夏,以及整个齐国的都城历城。
……
并州的西凉入侵,却仅是韩遂计谋的一部分。
鉴于他在羌人部落中的崇高威望,十八羌寨也在马韩两人的挑唆下,朝着幽州和冀州方向进军,试图在入冬前抢夺一批粮食。
每当隆冬将至,第一粒雪花飘落前,蛮族们多半会出动劫掠,所以冀州关羽、陈登和幽州朱然、诸葛亮,都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一批羌人,因为蒙昧,且不了解中原诸侯们在此时此刻的恐怖底蕴,注定是送上门的功勋罢了。
但他们只要牵制住幽州和冀州方面的部队,就足以帮助韩遂突袭并州。
于是……
关羽捋着美髯,手持青龙偃月刀,对着众将下令:“羌胡不知死活,胆敢忤逆犯上,实在是不受教化!”
“即日起,着五百校刀手,五千弓手,五千骑兵,一万甲士,随我出征羌胡,彻底杀灭他们的反叛之心!我要令他们再也兴不起任何叛逆之心!”
“喏!”
众将领命。
陈登笑笑:“关将军,羌胡素来乖巧,这一回却异常暴躁,实在是有些蹊跷啊。再说,距离他们最近的该是并州,而且并州今年丰收,粮仓富足。他们不去跟吕布较劲,非要跑来冀州找我们的茬,真是古怪。”
关羽胸有韬略,立刻就有了判断:“大概是吕布在羌胡那里凶威太大,那些部落首领不敢出兵罢了。而且……一定有人向羌胡人许诺,说吕布不可能腾的出手来收拾他们。”
“哦?关将军难道已有猜想?”陈登若有所思,“并州方向,无非是北方凉州的马腾韩遂借道羌胡地盘来袭,或者是南面豫州的曹操出兵。”
“曹操已经去荆襄亲自对付大哥了,根本腾不出手来。所以,必是韩遂马腾。”关羽不屑地道,“并州有吕布在,他最擅骑战,无须多虑,必定安如磐石。我们只要趁机解决掉羌胡人即可。”
陈登笑笑:“看来,是时候开疆拓土了。”
“那些羌胡人的土地极其贫瘠,连他们自己都养不活,我们才懒得要。”关羽摇摇脑袋,“只能说形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那就……多清剿一些。”陈登云淡风轻道,“少一些羌胡人,就少一些动乱的风险。”
这句话,奠定了镇压叛乱的基调。
很快,得到了消息的所有人都有了反应。
刘备一方的武将们,磨刀霍霍,纷纷派出快马向刘备请战!
羌胡人羸弱,这是公认的,尤其现如今的强汉,到处都是百战老兵,四方都有常胜将军,对付他们简直就是手拿把掐。
所以,这简直是白捡的战功啊!
众将之所以很焦急,生怕其他人顺手把羌胡灭了,独占所有功劳。
……
终于,驰道上奔腾的骏马们,靠着蹄铁的便利,以最快速度抵达了江夏城。
刘备紧皱双眉,立刻召集众将,开始应对来自曹刘联盟的全力一击。
“韩遂马腾,以三万西凉铁骑,走羌胡鲜卑的地盘,出其不意出现在并州地界。”刘备的嗓音四平八稳,有种泰山崩面不改色的淡然,“后将军吕布已召集本部的并州铁骑,奇袭韩马两家的入侵之敌。”
“羌胡人的很多小部落联军,试图洗劫幽冀两州,但他们既无名将指挥,也没有统一调度,纯粹是一盘散沙。”刘备摇头,“大约是想帮助韩遂马腾主力分散我们一部分兵力。”
徐庶道:“自从羌胡人大首领北宫伯玉丧命在韩遂手中后,他们的现任首领,实际上就是韩遂无疑!看来,他执意要与我们为敌!”
张飞怒道:“大哥,不如我们先灭了西凉的兔崽子们!咱们如今有具装甲骑,碾死所谓的西凉铁骑跟杀鸡屠狗一般容易。等子龙和他的幽州突骑来了,咱们合兵一处,直接让马腾变死马,把韩遂的骨髓抽了!”
孙策也跃跃欲试:“大王,反正荆襄战事暂时僵持,我们正在采用熬老头之计,不如分兵去围剿羌胡人,趁势鲸吞他们的地盘!”
“熬老头之计?那是什么鬼东西?”刘备自己都懵了,他何时出了这一计?
众谋士都笑起来。
“大王,坊间流传,刘景升那糟老头子这些日子的清醒是靠虎狼之药。但他那具残破的躯体,常年用虎狼之药,哪里遭得住?”周瑜轻笑,“因此大家都猜测,这是您跟曹操默契地在熬老头呢,想把刘表熬到油尽灯枯,然后再在荆襄的战场上一决雌雄。”
刘备愕然,也是哑然失笑:“曹操那家伙奸诈,或许的确有此意……但他如若真这样想,那只能说终归是在眼界上矮了一筹,必定要败在我们手中!”
他十分确定地给出判断:“若无刘表,就凭曹操的四万精锐,休想赢我们!他太小觑刘景升的能力了,也太高估他对水师的统御水平。或许是因为此前从未接触过水战,曹操难免轻视。”
“依我看,他应该跟襄阳的一些当地豪强有了联系。”周瑜眸光闪烁,“我对这些当地士族特别了解,他们以蔡瑁为首,十分的唯利是图。而蔡瑁既然没有向我们暗地里送投降书,那意味着他选择的新主子,必定是曹操了。”
众人一致判断,曹操就是想在刘表撒手人寰后,通过接手荆州降将,来获得一支强力水师,从而将两股力量合兵一处,再亲自统御对抗刘备。
“看来,庞统的苦肉计还是奏效了,而刘表壮士断腕的驱虎吞狼,也最终因为他身体不行精力不济,最终沦为了引狼入室。”徐庶不由感慨。
再壮烈的计谋,也得有人来执行。
计划不如变化,当刘表日复一日地愈加糊涂时,可能连他自己都迷失在了清醒与迷糊之间,遗忘了这最后的战役。
“位列八俊,威震四海的刘景升……唉,人还是得服老。”众人唏嘘。
刘备便笃定地道:“暂时,且按兵不动,继续静观时变吧。”
“啊?”众将都是愕然。
刘备淡淡道:“后将军吕布,骁勇善战,历经大战。而韩遂马腾常年在边疆跟羌胡人、匈奴人和鲜卑人这些不堪一击的蛮族厮混,早就跟我们不在同一个层次。”
在信奉“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汉人兵锋最鼎盛,武德最充沛的大汉,四周蛮族都是土鸡瓦狗一般,远远不是诸侯们的对手。哪怕公孙瓒那样的二流诸侯,当初也可以靠白马义从暴揍鲜卑人。而韩遂那样只配蜷缩在凉州那种穷乡僻壤的二流名士,也可以直接鸠占鹊巢,篡夺北宫伯玉的羌王之位。
所以,刘备对蛮族的藐视,得到了众人的广泛认同,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常识。
“何况,吕布的并州铁骑都已安装我们的新式蹄铁和双边马镫,铠甲也基本换上了我们的新钢。”刘备毫不怀疑吕布的本事,“如此雄兵,加上勇冠三军的无双大将,哪怕对上曹操的虎豹骑,亦是平分秋色。而他的对手,仅是跟董卓时代一般无二,毫无长进的西凉铁骑。”
“更何况,当初董卓麾下猛将如云,从华雄到吕布,都是顶级骁将,而马腾旗下只有马超,韩遂麾下更是充斥着三流武将。”他摇摇脑袋,“所以,并州战事,不必管他,等着吕布的捷报就是。”
“哦,对了,取我笔墨来。”
刘备一拍脑壳,朝亲兵微微颔首。
“大王这是……”
“我要写封信给吕布。”刘备正色道,“马超是个好苗子,也有万夫不当之勇,最好是生擒,招纳为我们所用!另外,鉴于马超孝顺,想让他归心,也别杀马腾。我们最好将马腾俘虏回来,作为人质养在历城,这样马超在外征战时可以保障其忠心。像这种野性难驯的猛将,必须得有制衡的手腕,不能随意信赖。”
尽管说,刘备在信息卡上早就得知,所谓的“蜀国五虎将”,便是关张赵黄马,其中马就是马超。
但现在刘备跟马超很不熟,他可不觉得两人只需一个照面,就能王八对绿豆一般看对眼。
“这……”徐庶苦笑,“大王,吕将军刚刚出征,还没跟马韩联军对上呢,您就给他下这种束手束脚的高难度任务,怕是不太好吧?”
刘备大笑:“那可是我们的无双飞将,我信得过他手里的方天画戟。搁在别人身上,我只会要求他击溃西凉贼酋,但对于吕布,我们完全可以有更多的期待。”
“毋庸赘言,直接磨墨!”
很快,刘备就将关于生擒马腾和马超父子的要求,写在纸面上,着人快马发去并州。
而与此同时,赵云终于带着他的三百虎骑,畅通无阻地抵达了荆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