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吉大礼参拜,慷慨回道,
“小子为蒙蔽仇敌,胡乱编了些言语,请仙师恕罪。”
刘吉虽然深受重创,但还是挣扎着下拜。
在他看来,这位仙师神威莫测,弹指杀人,想来不是什么好脾性的。
他全家性命都系在此人一念之间,容不得他不谨慎。
卫鸿稍一问来龙去脉,就将刘洪福一众人等全数毙杀,血腥味、腥臊气弥漫。
处置完杂鱼后,他找了张木凳坐下,温声问道,
“刘吉,这是哪处地界,又有多少奢遮势力,你一一说来。”
言罢,卫鸿分出一丝清灵气落到刘吉身上。
这缕三阳清气只是滚了滚,刘吉身上的伤势登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虽然这只是一时镇压,事后还需服药养复,但刘吉此时确实可以行动无碍了。
求得卫鸿准许后,他安顿好惊慌的父母和妹妹,然后打水梳洗一番,祛除身上的污秽之物,这才跪在卫鸿足边答话。
“回仙师,此处是景阳岛,平溪谷,是景阳刘氏的下辖地界。刘氏有数十涤身上师,一位开脉老祖,雄踞此地已有数百年。”
卫鸿一面调理身内诸气,一面分出心思应付刘吉。
听到涤身上师,开脉老祖这般名号,他不禁愣了愣神,心思电转,
“此处尊号贬值得也太快了!到了这地界,我卫某人也是个老祖了?”
这听起来真不像是涤身与开脉的称呼。
正经来说,涤身只是道童,开脉才可唤一声道士,但这样算,很多道童也都七老八十了,也做不得准。
入乡随俗,卫鸿倒也无甚优越感,一定要去纠正旁人。
他只点点头,继续问道,
“说得大些,不要总在刘氏打转。”
对于一个开脉家族,卫鸿兴致不大,左右是一剑的事。
哪怕他现在伤势未曾养好,七口三阳清气只能动用两口,心神受创不浅,依然无惧此辈。
见这位仙师口气甚大,丝毫不把景阳刘氏放在眼中,刘吉面朝黄土,保持跪伏的姿势,心中却是在揣测这位仙师的来历。
听其口音,雅言说得极正,丝毫没有左近的地方乡音,刘吉便知其人来历不小。
他只更卑微了些,言道,
“此地是星环岛链,由四大仙宗、十二大派领袖,开脉氏族星罗棋布......”
两人一问一答,半个时辰倏忽而逝。
简单的问询后,卫鸿大致了解此地背景。
星环岛域所谓四大仙宗,乃是三百旁门中的一个中门,三个下门,起得偌大名头吓煞旁人。
而十二大派则是三千杂传中的其中十二支。
彼辈比之真正大教派,有若萤火之于皓月。
既如此,此地并非修道极盛的地界,于卫鸿而言还算安全,就是不知道此地有多少修行资粮......
大致将刘吉对星环岛链的所知掏空后,卫鸿心念流转,让刘吉坐起,口中复又问道,
“你可曾听说过止水剑阁?”
星环岛链距离金鳌岛究竟有多远,这是个重要的事,决定卫鸿是否要改头换面,低头做人。
安素大概是不会死在劫下的,若是他在星环岛链也常常来往,那卫鸿以自身名号行事,日后未免会留下些隐患。
“回禀仙师,在下不曾听说过止水剑阁的名号。”
刘吉坐在床边,低垂着眼帘答话,心中揣测这位仙师与止水剑阁是何关系,暗暗将这宗派名称记载心头。
金鳌岛屿在东海的确切位置,卫鸿并不清楚,因而想用止水剑阁来定位。
毕竟在黎月口中,止水剑阁将要奉行玉清的谕令接掌金鳌岛部分地界。
大致猜一猜,它应当就在金鳌岛附近。
卫鸿站起身,带着刘吉一同去取那踏虚袋,此物与他有着感应,乃是一桩异宝,还是放在身侧安心些。
走之前,他挥洒出数道从属于碧落黄泉幡的隐晦气机,融入刘吉一家人身上,算是做个小保障。
一路上,卫鸿并未御气行空,而是快步而行。
此地乃是开脉氏族经营多时的老巢,各个村镇都是景阳刘氏的分支族人,不知有何禁法手段。
未曾了解清楚,步行还是个好选择,更何况,东西藏得并不远。
行路之际,卫鸿心中思索着止水剑阁和星环岛链的距离,
“止水剑阁乃是旁门中的下门,并不算弱小。若是与星环岛域相近,按着此地众人的浮夸风气,也该取个仙宗名号。这样看来,两地该是隔着相当距离,我可暂松一口气。不过,用本名还是有些不妥,得另取个名号。”
思忖间,卫鸿携着刘吉走到一处歪脖老树下,挥袖拂开泥壤,将踏虚袋招了过来。
看见这等虚空驱物的本事,刘吉回想起往昔见过的道书中的记述,涤身三重的上师降服心猿意马,神意茁壮无比,拥有念动驱物的本事!
这位仙师能如此施为,境界最低也是涤身三重!
莫看同为涤身境界,三重道人和一重道人相差巨大,在这景阳刘氏,涤身三重的上师不是家主便是德高望重握有实权的长老。
刘吉唯一一次见过这等层次的修道人,还是在族中书院开学之时,家主拨冗来说了几句激励人心的话。
若是能服侍好这位仙师,未尝不是另一重仙缘!
刘吉才脱离死地没多久,又开始为自身的道业谋划,希望以殷勤周到的服务从卫鸿那儿换取一二指点。
他浑然不知自个儿眼中这位尊崇强横的仙师在拿到踏虚袋的时候是何等震怖。
三色踏虚袋落到卫鸿手中之际,他本神色寻常,可稍稍一转,就看见了红莲与金剑两道纹饰。
这都是原先决然没有的东西。
金剑卫鸿暂且不知,而红莲......这是和血道关系极其密切的象征纹饰,莫非他的行踪还在安素眼皮子底下?!
卫鸿一时亡魂大冒,疑窦丛生。
他忙缩手入袖,握住碧落黄泉幡与空明剑,几要舍掉踏虚袋夺路而逃。
好一会儿,这纹饰无甚动静,卫鸿这才冷静下来。
安素受他牵连至此,若是知晓其人行踪,早将他生吞活剥了。
他既然能安然活到此刻,那就有其中道理。
既来之则安之,不必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