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还有些炼材也要到位了,嗯,万魂幡中的炼材。
那些打伤、打杀驻守道人,劫掠卫鸿法物与灵材的外来道人,卫鸿很想去报答一二。
涤身道人的魂魄,开脉道人的魂魄,都是好东西。
先前他无法制御,只可封禁在幡面中,现在就不然,炼入一条,万魂幡威能便可拔高些许,叫卫鸿蠢蠢欲动。
此地事毕,卫鸿踩在泥壤之上,唤起清风乌云,化作一道遁光直冲天际。
遁光疾驰,一路划开云层,撞碎不开眼的魔头。
茂新县外,云光坠落在山野,片刻后,一位一位粗布短衣的古铜色青年踱步出了山林。
他再次迈入酒铺,与掌柜到内里聊些私事。
近来许是有些喜事,这位掌柜心情都不错,常常哼着曲儿搞些吃食
内室中,茶水已经备好,另有冰酥酪、荔枝酒酿等甜品备好,还有些炸酥肉、虾丸等小食。
卫鸿捏了一粒虾球抛入嘴中,口齿嚼动之间只觉这虾球外皮酥脆,内里肉质弹滑筋道,汁水四溢鲜美。
吃罢,他面带笑意,揶揄道,
“余兄颇有些闲情,近日该是不错。”
余化及搞些小食被抓了个正着,略微有些尴尬,稍微言谈几句,他们话题就转向正事。
卫鸿肃然发问,
“凡兽返祖、祥瑞的统计有没有发现些特殊。”
余化及呷了一口茶水,心中揣测这位上使怕是办完大事回来了,气定神闲,没有先前那一点慌忙。
他心中一定,言道,
“上使请观览此图,途中有各县各府的异兽与祥瑞记述,包括了数量、时间。他们却是以一处为中心,而后往外递减。”
余化及起身往书架走,取来一本图册,摊开归卫鸿看。
卫鸿将这张绘制山水与州府的地图拿过来端详,看着上面新加上去的朱笔批注,不由点头。
铁昌道是中心,这等异事最多,安顺道、华阳道次之,确实围拢出一个圆。
迹象算得上较为明显。
看着图册上的中心点,有四五座小丘,排查起来的难度大大削弱!
“好,多亏余兄助我,却是帮了大忙!”
卫鸿神色激动,脸颊微红,显然有些振奋。
他当场默写一篇道法,洋洋洒洒数千言,讲的是突破开脉的法门,摘自某位殒身在他手下的开脉道人。
此法唤作《巽风摧雾》,乃是风水属相的道诀,与余化及相辅。
他在点验遗物时看了一眼这门法诀,尽数记载心中,此时挥毫书写酣畅淋漓,毫无滞涩。
“我观道友已经破入涤身三重境地,接下来还要筹备开脉事宜,我无他礼,以此为贺。”
余化及捧起这载述道诀的数张帛纸,细细读了一遍,读着读着就入了神。
不多时,两行清泪垂落,打湿了木桌。
开脉......这是他们祖上多少代人的愿景。
自从五百三十七年前第一代先祖得了仙缘,他们余家传承道法,在东海一隅奔波修行,积攒资粮。
十数代人颠沛流离,便是渴盼着何时能出一开脉道人,占据一片灵机稍旺,立下家族基业。
他们一脉的传承,只到涤身三重,再往上根本看不清路。
须知,修行不是易事,要看子孙的聪慧与根骨,即便繁衍了十数代,其中道人亦是寥寥可数,甚至还有着道人断代的时候。
到余化及父亲那一代,大运勃发,苦熬时日磨成了涤身三重,可谓是余家最为显赫的时候。
因着父亲的努力,二人小时在坊市邻里也算有些颜面,衣食无忧,闲来读道书养性。
十六岁之时开始正式修行,过了十余年迈入涤身一重。
然而,余化及与余化元的父亲为着后嗣着想,为求取一门开脉层级的道诀追随上境道人踏入险地,敢为前驱。
后来......父亲殁了,两位余道人失去庇佑,继续颠沛流离......
将往事压回心底,余化及想着自身不过是办些俗事,便蒙受大恩,得此破入涤身三重的秘诀、丹丸,现如今,更是得了开脉法,完成历代先人的夙愿!
他眼眶微红,当即扑通跪在地上,向卫鸿大礼参拜。
“我愿为大人效死力,抛却性命也不顾惜,如有违誓,天人共戮!”
见着余化及反应如此剧烈,卫鸿微微皱眉,抬手放出一道清风,将其托起。
“仅是一门粗疏法诀而已,道友何须如此。”
卫鸿这却是不知自身起点之高,忽视了道人修行间各个层级的森严壁垒。
诚然,他不是最上游的大教门人,但平日所受之熏陶教诲,已属不易。
放诸东海,多少人要眼红。
凡俗无有力量的本质差距,都可划分出几乎不可逾越的阶级差距,遑论修行大世。
逆行而上者有,但极少。
乃至于修行家族的传承,绝大多数丢失一代代衰落,唯有少数几个先祖耀如晨星,引领着前路。
在这等境况下,几代人自涤身破入开脉,自开脉跨至蜕凡,步步泣血,若是著称书册,字里行间恐怕尽是血泪。
而贵人稍稍提拉,余化及几代人难跨过的天堑霎时就被击溃,可见缘法之奇妙。
殒身在卫鸿手下的几位开脉,便不知是哪个岛屿,哪处家族寄托希望的老祖,每个人也都有相对辉煌和骄傲的过去。
只是两强搏命,必有一死。
如此而已。
看余化及如此作态,卫鸿稍稍诧异便猜测出缘由,也是,一门开脉法诀,他得来简单,别人未必。其人如此作态,个中因由怕是极为复杂。
他只是搀起余化及,默不作声。
等待片刻,余化及很快缓过神来,复又变回那个挥动羽扇运筹帷幄的潇洒道人。
“抱歉,在下失礼,望大人莫怪!”
他俯身拱手,朝卫鸿告罪。
言语中除去上使二字,有些许意味。
上使是安素的使者,故而敬畏听命,现如今不然,仅是卫鸿本身,就足以叫他诚恳俯首。
只是,这些忠诚,卫鸿稍有感触,但不大在意。
他让这些人做事,做好了就有赏赐,尽可能公平,如若这些人反抗,杀了换一拨。
与俗世权贵不同,卫鸿力量的根基在于自身,命脉从来不在于麾下的拥护与忠诚之上。
待得余化及心情平复,卫鸿讲起正事,
“我要你去各道探查占据驻地的开脉道人痕迹,我在后方压阵,你可能担当此任?”
外来开脉道人的手段如何,卫鸿终究有些拿不准,让余化及做个饵把人引出来。
卫鸿尾随在后看顾,顺便抢个先手,这兴许不错。
对于彻底投诚后的首个任务,余化及哪里会推脱,他只点头应是,目光坚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