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你真不去？”母亲柯青再次问道。
“不去，爸妈，你们在老家多待几天，好好玩下。我可能明天要去济南，去几个领导家拜个年！”陈放找了个理由。
“好吧，你记得出门要落实下窗户关上没，煤气拧紧没有。”现在儿子长大了，能自食其力，父母也要渐渐放开。
见父母走了，陈放坐在沙发上发呆，这次不跟父母回老家是有原因的。
前世的他，看透了亲戚的嘴脸，父母为了他也遭尽了白眼。即便重生，这伤害还在。
把寒假作业最后一张卷子写完，陈放伸了下懒腰，他稍微收拾下便出门。
今年是大年初四，街上的行人也不多，南阳这种小城市，绝大部分人的老家都在乡下，过年会选择去乡下。
到了地方，就看到了武姿。
黑色绒质迷笛连衣裙，高筒皮靴，披着件小立领的波点短款外套，站在路边，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怪不得问我过年穿什么，其实就要跟我配装搭配上。
这是第四套了，从初一到今天，天天不一样，却跟自己这套非常搭。
“一点都不冷啊！”陈放有些心疼，握着武姿的手就是一顿搓。
“哪里冷啊。”
“我爸妈去乡下了，要初七次才回来。”陈放对武姿眨了眼，后者立刻脸红。
这个春节，应该是武姿过的最快乐的一次，老天爷仿佛要补偿她，把陈放送到了她面前。
把口罩戴上，两人朝步行街方向去。
在经历了一次被粉丝认出，要签名后，陈放不得不乔装出行。
“你知道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真的是老天在帮忙。”陈放故地重游，不禁感慨。
“你不是故意的吗？”武姿不信。
“真没有，第二次就是无心碰见的，第三次见面，是我放自行车的地方。”
“算你老实。”
“那你不要谢谢老天爷，给你分配一个这么好的？”
“该是你谢谢老天爷。”
两人打闹着，这是每天的日常，因为两人都清楚，分别即将到来，分外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
转眼间，已经是初七了，刚回来的父母在给陈放整理衣物放进箱子，一边叮嘱着什么。
“我元宵还回来呢。”陈放头疼道。
“天天回来干嘛，好好在济南训练，这次去，尽量别回来。一定要认真，别懈怠，别骄傲。”父亲陈易严肃道。
陈放点头，应该父母也看到了网络上的言论，但做父母的怎么会给孩子添压力呢。
“爸妈，我会做到的。”陈放向父母保证。
“尽力就好，很多事都是过眼云烟，太看重反而失去得更快。”陈易言简意赅的教育儿子。
“嗯。”
※※※
腊月的阳光就是格外不同，有阳光的地方，总会吸引很多人。
陈放刚刚训练完，特意坐在从训练馆窗户投进来的光束下，缓着气息。
“注意时间，还有三分钟。”喊话的是姜皓教练，他是张少宏为陈放寻来的第二位专属训练师。
他主要是磨陈放的基本功。
姜皓也是留美回来，算是国内第一批拿证的训练师，陈放很荣幸，成为了他国内第一个弟子。
“陈放，请你记住一点，接球是一个篮球运动员，具备场上得分能力的起点。”姜皓肃容对陈放道。
“我们所有的技术动作，都是从这个起点开始的。”
“所以，要想提升自己的进攻能力，你就要从接球这个最基层的地方，开始。”
“第一要点，你必须牢牢记住，一定要养成接球分腿的习惯。”
“接球，双腿自然分开，分多大，看你的下一步选择来。”
“顺势突破，分腿幅度大，把重心完全沉下去，到这个位置。”姜皓下蹲，堪比一个满马步。
“两腿分前后，脚尖就是你突破的方向，后腿的脚跟后别沾地，用脚尖去蹬，你突破的时候，需要后腿来递增爆发的速度。”
“前腿才是你启动发力的原始点。”
“护球手要有一个划桨的跟随动作，让整个身体都顺着你突破方向去冲。”
姜皓把这个技术动作，说得非常仔细，包括姿态，发力点顺下，还有肩膀手臂。
陈放反复的练习，然后姜皓开始在这个完整动作里面去加东西，例如运一步后的抛投，急停跳投，合球上篮，以及横拉外撤的技术动作。
一个小时内，两人都在打磨这个动作。
终于，姜皓认为陈放基本掌握和牢记，他开始回到原点。
“现在我们来训练接球后的跳投，以及衔接三威胁后的突破或干拔投篮。”
“这个时候，我们的分腿，决不能那么开，要预先做出前后脚投篮的姿势，阅读对方的防守重心和距离，如果对手立足不稳，但距离很近，有能力封盖，那就要用三威胁的晃动，把他重心往下压。”
“就这样，球跟你的刺步一起动，脚去哪，双手抱球就去哪，重心时刻保持在髋这个位置上。”
“我们再来阅读对手的防守，如果判读他重心很低，在切换成侧滑步来防你的突破，你就要进行干拔。”
“怎么干拔？还是前脚发力，后脚跟随发力。”
“注意这个发力顺下，前脚发力，可以让你的身体平衡不像向前倾斜，后脚会让你的跳跃高度上升。”
“明白了吗？这几种情况都做一遍。”
远处，张少宏跟张瑞华并肩站在那，目光注视着。
“这个不错。”张瑞华道。
“当然，但也很贵！”张少宏笑道。
“还有几个月？”张瑞华问。
“至多四个月，五月初国青就要开始最后一次集训，”
“差不多，时间应该够他用了。”
“希望吧，你知道从去年十月到现在，局里给他个人，花费了多少了吗？”
“多少？”张瑞华问道。
“不算别的，就是训练和附近的医疗康复，已经一百万出头了。”张少宏淡淡道。
张瑞华吃惊：“怎么花的？”
“两个训练师，加上一个兼职的外教，这三个人的月薪加起来二十五万了，还有食材，医疗，专家会诊，保险什么的，他一次肺炎，一次腹股沟，这些都不眨眼的花钱。”
“马上，还有一个防守教练会来，这个陈放专属的训练团队，可算初见雏形了。”
“不过收益是巨大的，巩指导很明确，一定要陈放18岁后的所有权，随便我们开价。”
“青岛那边怎么说。”
“青岛那边？也是随我们开价。”张少宏道。
“那你什么态度？”
“我能有什么态度？青运会，全运会能帮山东拿到好成绩，最好是突破性的。”
“如果他能做到呢？”张瑞华追问。
“那就随他去哪，我们不干涉，做好联谊就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瑞华明显松了口气，张少宏见他这般，便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陈放只要不过分，凡事都不会出差错。”
“就怕他膨胀啊，最近的网络，你有没有说他？”张瑞华担心。
“为什么要说？我看就挺好的，他现在身价又涨了一波。”
“正经点，你就这样让他搞下去？”张瑞华不满。
“我不干涉，他只要没指名道姓说我张少宏有问题就行。怎么，你要管？”
“你都不管，我管个屁。”张瑞华愠怒说了句，甩袖走人。
张少宏看了会，慢悠悠的也离开。
球馆内，回荡着姜皓对陈放的训话。
“不要用挖步。”
陈放不解：“为什么？”
“这种断跟腱的动作少做。”姜皓很严肃：“挖步就是拉皮筋，再好的跟腱，也不可能让你无限制的拉下去。”
“想过人有很多办法，没必要用辟邪剑谱，七伤拳这种速成的东西。”
这个比喻让陈放明白过来，他试探问道：“那怎么过人，更简单轻易呢？”
“我会教你的，但这个挖步就不要学了，这不是好东西，你在球场上，习惯用这个，跟腱就会一直处于劳损，也许某一刻，任何一个小动作，就断了。”
“跟腱从完好到撕裂，最后断裂，不是一个长期过程，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
“你要记住，你想职业生涯稳定上升，你的跟腱，韧带，半月板，是重中之重。”
“记住了，教练。”陈放是吃过身体损害的亏，他至今很少进内线，就是怕这个。
“把肌肉练起来，再想别的。很多青少年，在肌肉没成熟完整发育前，受了过多的损失，这些伤，会在未来他最好的年纪，给他致命一击，你一定要记住，别贪图一时之快。”姜皓语重心长道。
“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
※※※
二月初，当人们渐渐从春节的气氛中走出来，济南迎来一次大雪，飘飘洒洒的下了一整天。
大雪覆地，出行自然不方便，而对于陈放来说，他现在就是宿舍训练馆。
每日的训练计划一改再改，三个训练师加上文化课老师，从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几乎都被塞得满满的。
对于外界，他根本就不关心，即便是路云，现在都是只是匆匆几句话。
防守教练戚夏应该是陈放见过最变态的，他的训练防守就是棍棒加训斥。
只要有一个动作没做对，戚夏就是直接上体罚，气的林海都找他谈了几次话，直接放言，要么你来兼职当体能教练如何。
这个时候，姜皓多半是看热闹，三人把陈放的个人时间分得差不多，就剩可怜的吃饭和午休时间。
“滑起来，手举过头顶，我说了多少次，不要想靠着手去保持自己的平衡，你的重心去哪了？”
“用髋和臀去移动和变向。”
陈放咬牙坚持着，他不想多说，每个教练的风格都不同，你要做的，就是完成他们下达的任务，你才有可能在平等的跟他们沟通。
否则，就是你自身心智不成熟。不要用我也是人，你也是人这种智障思维来活着，你要真有，那就去当个普通人吧。
想成就梦想，这点委屈根本就不算什么。
高举着双手，不断变换滑步姿态，眼睛死死盯着戚夏手中的牌子。
牌子上写上不同的指令，每当出现，你就要立刻去变化，稍有迟钝，就是一顿臭骂。
一脸大胡子的戚夏可不像他的名字，那么优美，恰恰相反，他更像是从山里逃出来的野蛮人。
从第一次见面，陈放就被挨了一顿臭骂。
“我不喜欢你，要不是为了钱，我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在你的身上。”
“尤其是你的眼神，你要对我尊敬，敬畏，你看什么看，五十个俯卧撑。”
做完后的陈放面无表情。
“很好，今天第一堂课，你要学习服从。”
“服从的尽头，就是狂暴的开端。”
“把你在训练中受到的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在对手身上，让他感受你曾经吃的苦难。”
大汗淋漓的走球馆走出来，步入隔壁的健身馆，林海正在等待他。
一身酸疼的从健身馆出来，姜浩微笑着又在训练馆等着他。
这段日子印象极其深刻，陈放从下雪那天起，就开始了他人生记忆里，最惨的时光。
训练成了他脑海里，最大的两个字。
有一天，陈放走在训练馆的路上，路过小池塘听到一声蛙鸣，陈放愣住了。
仿佛是从某种梦境醒来，陈放恍然意识到。
现已是初夏了。
“陈放，今天到体侧了日子了。”陈宝威半路拦住了他。
一小时后，张少宏办公室，他已经拿到了陈放的最新体测结果。
196CM身高，91公斤体重，臂展209。
脚码47.5，跟腱长度28.5CM，肺活量7800毫升。
垂直弹跳97CM，助跳124CM。
手掌长度（手掌伸直手腕和指尖的距离）和跨度（手掌张开拇指尖和小拇指尖的距离）分别是23.1/27.8。
张少宏见过最好的静态比例身体数据。
靠着老板椅上，两脚架在办公桌上，他望着窗外的千佛山，哈哈大笑。
拿起电话打了过去：“小陈，通知陈放，放假一周，4月15号去国青报道。”
站起身，张少宏喃喃自语：“就现在就剩淬火这道程序了。”
“迈过去，做新一代的山东之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