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球，投得真臭。”路云忽然哼了一句。
陈放靠在那喝水，闻言没吭声。
第一节打了五分钟，陈放就被张瑞华换下场，接下来直到第二节过半，他依旧没动。
现在场上是万满楼，俞海升，彭灿，刘雍，袁茂五人在打，从阵容高度和硬度，都减弱了许多。
所以比分也从开始的13分差距，逐渐缩小到4分。
这个阵容速度有，但是防守不行，两边处于互爆中，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南开的主力基本没什么休息，一直在坚持着。
这很像之前的东升，迫于对手压力，曾经的陈放，现在的10号李源，根本下不去。
这就是弱队的悲哀，没有强力的首发，合格的轮换，过程就会变得很煎熬。
“路云。”助理忽然喊道。
路云站了起来，边脱外套边伸手：“到。”
“上去换俞海升。”
“好嘞。”路云得意的朝陈放那边甩了下头发。
趁还没死球，张瑞华又喊他过去叮嘱了几句，瞧路云认真样，陈放心里也明白，其实相比玩，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打球。
“嘟。”
万满楼的传球被碰出边线，造成死球，路云斗志满满的上了场。
五分钟的时间，你要是在场下，可能能觉得很快，但是对于场上的人，就可慢可快。
这取决你跟团队的融合度，很不幸，路云的第一次演出，砸了。
全部挂零，连篮板都没有。
最后十几秒，急了眼的路云粘球强突，反而被对面的10号抢断，打了个快攻。
30:32。
南阳中学以反超两分结束了上半场。
下来的路云脸色通红，因为没有休息室，大家都是在替补席来度过中场时间。
张瑞华把所有人招呼到一起，一个个点评。
说好听是点评，说直白就是在骂。
路云是骂得最多的，俞海升第二，U16的全部骂了一遍。
除了U18四人组，就剩陈放像个路人站在教练旁，面无表情的听着。
“陈放，你带U18上去打一节。”张瑞华忽然道。
“好。”陈放点头。
“给你五个人一个任务，就一节，赢20分。”
“然后第四节，你们这群猪再上，如果这都输了球，就别想什么职业，该回哪回哪去。”
“教练，我怎么打？”陈放等大家都散开，小声问道。
看了一眼他，张瑞华反问：“你想怎么打？”
“听教练的。”陈放老实道。
“按你的想法打，串联队友，做好防守。”
“明白了。”
中场时间很短，也就五分钟。
这边人的气还没喘匀称，比赛的哨声已经响起。
看到陈放带着四个陌生面孔上场，南开主教练的表情一下就僵硬了。
“你打控卫，以前怎么打就怎么打。”陈放对郭天震道。
郭天震连连点头，现在陈放是队长，他说的话，就是教练的话。
“宋轩，你和杨璋控制下内线，有问题吗？”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
看向苏全，陈放道：“晓得你厉害，这一节，靠你和杨璋的。”
也不敢问，为什么不是靠你，苏全点头应下。
“你们四个自由发挥，不用顾虑，分不够我来补。”
南开的球权，直接推进过半场，陈放被掩护了，李源持球往里面走，面对杨璋的压迫，分球给侧翼的队友。
队友做了个投篮假动作，但补过来的苏全没吃晃，反而把他罩住。
李源重新绕出来，接应队友。
面对跟出来的陈放，体前变向要再突，却被陈放看得真真的，一把切了上去。
人过去，球留在原地。
陈放断下球，立刻向前推，他看到郭天震高速前插，双手传了个提前量，让郭天震接球就运了一下便起飞。
单手劈扣，吹响了山体第三节疯狂得分的号角。
防守，即便陈放因为身体缘故，很容易过掉，但是后面补位的杨璋和宋轩，也足以延误住对手。
南开的问题在进攻火力点不多，依靠李源来串联又要依靠他来硬解。
而防守，更是被碾压。
杨璋的里突外投，苏全的侧翼跳投，加上宋轩的半截篮，郭天震还有一手三分，这五个人，火力十足，仅仅三分钟，就反超了比分，把优势建立到六分基础上。
陈放作为阵地战的串联，他传出的球，极其致命，几乎次次都可以算是助攻。
眼看就要拉开，南开教练果断使用了暂停。
张瑞华没有做布置，他看得出，对手没有招，这个级别差了起码两个档次，可以让球员自由发挥。
他唯一不满意就是陈放不进攻，过于分享球权了。
于是他拉住陈放：“拿个两双都不肯？”
陈放先是愣了下，然后点头：“好的。”
转眼，重新开始的比赛，陈放在弧顶持球单杀李源，一个干拔跳投颜射对手。
这个进球，又刷新了全场的认知，原来21号还有三分跳投。
转过身，陈放忽然指挥其他人，来了个全场紧逼，硬是从南开手里，把球切了下来。
稚嫩的少年感受到了成年人世界的恶意，陈放抢下后完全没听到那声哀鸣，他看了眼三分线，运球后撤出三分线，没有调整，就像训练一样，写意出手。
空心入网。
有教练站了起来，拍掌叫好。
目前为止，陈放4次三分，全部命中。
有人去看记分牌，山体46:32领先南开14分。
而21号陈放12分11次助攻4次抢断的数据金灿灿发着光。
“他打法很老脸，是个用脑子打球的后卫。”几个资深的老教练点评道。
“可惜范国师不在，他去另外一个场地了。”
“不应该是王大头吗？”有人笑道。
“一个U16，一个U18，都符合标准，依我看，南开的水平太低，不足以证明什么。”
“差不到哪里去，大脏口也是收着打，第三节这五个人，才是他的首发阵容。”有个秃顶教练犀利道。
看台议论纷纷，场上局势更是一边倒。
距离第三节还有三分钟，随着郭天震接到陈放的突分，命中三分，山体领先优势来到了21分。
“崩了！”南开主教练面如死灰，来前心里有些忐忑，但想想自己的队员又觉得不会差到哪里去。
总觉得自己的球队能打出点场面，没想到，职业青训队，恐怖如斯。
有些高中的教练也在看，他们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上午清华附中大比分赢了山西青训队，让他们觉得青训队不过如此，可下午第一场，山体就让他们见识到啥叫职业这两个字。
除了21号，全部都是能飞能投的两米少年，这种身高，在他们队里，都是打中锋，可他们全是锋卫。
一发力，就把比赛打花了。
想想也是，高中的取材范围只在市里，还要面对其他学校的竞争，而青训队，涵盖了全省，从基数和质量，都不一样。
更别说软硬件，让NBL的主教练来带青训队，这都属于奇闻。
当然，这也是在国内，在美国，大学的教练甚至连NBA球队的邀请都拒绝。
机制就是这么残酷，如果没有这个交流赛，很多高中，大学的教练，意识不到这一点。
球员静态素质，从来都是建队基石，有了这个，再谈战术体系等其他的东西。
第三节的哨声终于响起，62比38。
一节比赛，只让南开得了6分。
山体今天算是给青训队争了气，找回了面子。
下场后的陈放，坐在那，张瑞华亲自递上水，让本想送水的路云，悄悄又缩了回去。
“感觉如何？”
陈放一边擦汗一边回答：“还行，感觉体能还有一点。”
“好好休息吧。”张瑞华得到答案就坐了回去。
看来确实体能差是先天的，他了解过最近陈放的训练，游泳长跑都没拉下，可打了十分钟，就看得出体能在下降。
第五次出手的三分，没命中就是很好的证明。
体检报告他看了，专家会诊也知道结论，虽然张瑞华不太相信，但看到陈放这种惊人命中率，难免又信了几分。
第四节的比赛，受到教练的威胁，U16打得异常凶猛，让很多看台的教练都觉得过分了。
想到张瑞华的恶名，印象又深了几分。
南开溃不成军，加上主力基本没休息，一下就崩了，最后五分钟，南开教练换下主力，主动认输。
山体的第一次亮相，很完美，也造成了今天比赛的第一惨案。
87比49。
狂胜南开中学38分。
接下来要比赛的队伍进场，看到比分都以为眼睛花了。
得知真相后，两队看山体的眼神都变了。
“哥，这21号的数据，这么夸张？”石家庄二中的郝博文碰了下当家后卫，祝柏然。
祝柏然眯起眼睛看了眼：“啥？”
郝博文这才想起老哥是近视，连忙到：“12分15个助攻5个抢断。”
“15个助攻？”祝柏然也惊讶起来。
“是不是太假了。”其他队友都在叫。
“是挺假的。”路过的陈放听到，便停下脚步，一本正经道。
转头一看球服，二中的队友脸色变了，再等陈放转过身，跟队友往球场外走，大家就看到他背后的号码。
21号。
尴尬了。
“就他？感觉就一米八的样子啊。”郝博文挺震惊的。
“别想了，赶紧热身。”祝柏然作为队长，招呼大家把注意力放在比赛中。
等队友走过去，他回头去往看，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迟早会碰面。
他暗暗想到。
也许是完成了教练的任务，也许是因为教练没跟着回来，总之山体在回去的路上，欢声笑语，嘻嘻哈哈着。
到了宾馆门口，助理传达了教练的指示：“洗澡，休息，大家可以自由在基地走动，比如去5号楼去做康复，但请在晚上7点回到酒店参加赛后会。”
回到自己房间，路云道：“谁先洗？不如一起？”
“谢谢，你先来。”陈放一口拒绝。
“OK，我很快。”最后一节，路云拿了6分，还有一次盖帽，心情好了许多。
确实很快，感觉就冲了下，路云裹着浴巾就出来了。
陈放还等了会，等蒸汽散去，才进去冲凉。
出来的时候，路云不见了，正奇怪，看到路云推门走了进来。
“喂，我发现一个好地方。”他很神秘的样子。
“什么？”
“我们后面有个咖啡屋，走不？我请你喝美式。”
“这个真的可以有。”陈放来劲了。
运动后半小时左右喝咖啡，这样既可以缓解疲劳，又能降低疲劳补充能量，是有短暂的精神提振和肌肉恢复的效果。
前世，陈放就很喜欢赛后来一杯美式咖啡。
穿戴好后，两人摸出了酒店，从后门就直达咖啡屋。
此时，在咖啡屋外面排放的桌椅，已经坐了好几拨人，陈放随便寻了个空位坐下。
没多时，路云端了两杯过来，两人迫不及待的喝上一口，发出舒服的呻吟。
咖啡这东西，很像可乐，就是前几口很爽，后面的滋味就很平淡。
几口下去，陈放闭眼躺在那放松，就听路云道：“你说待会是不是要去康复那边看看。”
“肯定要去，一天一赛，我是扛不住。”陈放回答道。
“今天你打得真不错，感觉你一天一个样。”路云叹了句。
“怎么，你好像不开心？”
“不开心不是正常思维吗？”
一阵吵闹打断两人的闲聊，两人躺正回来，一看，不远处，两拨人在争执什么。
“咦，怎么还有女的？”路云奇道。
毕竟离的不远，声音还是听得大概，两人竖起耳朵听了会，大致听明白一二。
原来那个身材高挑，穿着奔放的女孩被人凝视，感觉不适，于是告诉了同伴，两个男同伴就不干了，上来指责。
而对面这三个男生矢口否认，于是开始争吵起来。
“这里能带人进来？”陈放很惊讶。
“估计是本地的球队，不过这女的太自以为是了吧，要是天底下女的都这样，我岂不是要被打死。”路云翘起二郎腿道。
他声音也不小，立刻就引起女生的主意。
直接冲了过来：“你丫说谁自以为是呢？”
路云朝旁边啐了口痰，懒洋洋道：“谁问就说谁呗，怎么，你咬我啊？”
陈放对路云的惹事能力很无语，他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放低声音来讨论，只能说，他就是故意的。
也许女孩已经被刚才那三人惹出火气，再被路云这么一激，立刻爆了。
抬起高底鞋，对着路云就是一脚。
路云也是始料未及，被踹了个正着，立刻连人带椅倒在地上。
“你以为我不敢打女人嘛？”路云暴怒的跳了起来，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巴掌没抽到，只见那女生一个矮身，顺势右勾拳，准确击打在路云的下巴上。
于是陈放看着路云像根木头一样，笔直倒在地上，然后开始抽搐。
“打我？老娘拿拳击冠军的时候，你还在巴巴喝奶呢！丫挺的，瞧你这造性！”
“你是他朋友？”那女生看向陈放。
“对。”陈放倒很镇静，不过往后退了半步。
大爷的，这就是传说的京妞？相比之下，武姿超级温柔。
“送他回房间，我出的拳知道分量，无大碍，用冰袋贴就下好了。”女生可能因为爽到了，情绪一下缓和下来。
那边的争吵也因为路云的英勇牺牲而中止，那惹事的三人，一看不妙，场面话都不敢说，直接溜了。
“别……走，你……他妈的……别走。”缓过劲来的路云挣扎的想爬起来，连续几次都失败。
“省省吧，好好躺在那。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四中单彩云，你要是有胆量，随时欢迎来切磋。”女生扔下这句话，也在地上啐了口，扬长而去。
拳击中的KO，基本属于强直反应，一击命中后，导致大脑供血中断，产生的眩晕外加神经瘫痪。
一般来说，十几秒就恢复大部分身体控制，这也就是为什么拳击比赛要读十秒的缘故。
路云的体质算很好，已经能动弹了，他脑子恢复得更快，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陈放，苦涩道：“你想笑就笑吧。”
“你不怪我没出手就好。”陈放却这样说道，“但是我觉得吧，我也打不过，所以爱莫能助。”
“报应啊。”路云坐着地上，捶地欲哭无泪。
“走吧，别丢人现眼了，咱们回房间再哭也不迟。”陈放忍住笑，扶起路云。
一路上，路云反复叮嘱，不能告诉别人，要保留他清白人世间。
这一趟可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让我静静。”到了房间，路云一头扎进卫生间，把门一关，就悄无声息了。
陈放只好去写会作业，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路云神清气爽走了出来，瞧得陈放一愣一愣的。
这心理复建能力，太强了吧，跟没事的人一样。
“我决定了，我要报复这个女人。”
“单彩云，真是土得掉渣的名字，我记住她一辈子！”路云咬牙切齿。
“喂，你怎么报复？”陈放好奇道。
“泡她，让她爱上我，然后残忍的抛弃她，肉体的伤害不足以浇灭我的屈辱，我要在她心灵深处，扎上一刀永不愈合的疤痕。”
“哟呵，高论，佩服佩服。”陈放对路云的阿Q精神，惊到了。
“等着吧，哥们也许打球没你厉害，把握女人方面，你我相差甚远。”路云很自信的道。
“那我拭目以待，还去不去康复？”
“不去，你一个人去吧，我要开始构思大纲。”
陈放忍住笑，连忙往外走，别说，路云这家伙，给的情绪价值确实很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