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赶紧买个自行车，死重死重的。”陈放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校门牌楼那四个大字【历山二中】，对下车的路云抱怨道。
“知道了，是你这破车不行，怪我。”路云不耐烦。
现在是八点半，早就过了上课的点，里面静悄悄的，只能看到一栋栋大楼林立在面前。
“这学校看上去怎么像单位？”陈放纳闷道。
“大城市都这样，土地稀缺，学校只能尽量盖高楼大厦，还不能太高，省得要电梯，所以盖得像个大碉堡一样，四仰八叉的。”路云一副少见多怪的戏谑表情。
两人走到侧面，保安狐疑的伸手拦住，问道：“干什么的？”
“走读的学生。”陈放掏出为他准备好的借读通行证。
保安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事，翻来覆去检查也没底，便道：“等着，我去打电话。”
过了会，从保卫室走了出来，表情平和了许多：“进去吧，还没下课，去B区3单元2楼202的教务处，有人在那等你们。”
“好的，谢谢大叔。”
进了校园，就看到一个全景地图牌，稍微找下就清楚怎么走，两人大摇大摆走在静悄悄的校园里，陈放发现这个学校的构造挺奇特。
大楼上面都覆盖封顶，下面中空，用封闭的人形廊桥连接。地面全是功能性场地，篮球场，网球场，田径场。
“这个不错啊，等于半室内，刮风下雨都无所谓。”路云道。
“不觉得压抑吗？”陈放一想到看不到天空，就觉得不舒服。
“那你不如睡大街。”路云哼了句。
今早见面的路云好像跟昨日没区别，各种脑回路的话。
教务处倒很好寻，进去后，一表明来意，就有个老师领着他们往里面走，到了一个隔开的小开间。
“李主任。”
“进。”
老师领着两人推门进去了。
“主任，这是体育局过来借读的学生。”老师简略的说下，就关门出去了。
李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她审视的目光在陈放路云扫了几遍，伸手要过通行证。
“陈放，路云。”
“主任，是我。”两人连忙回应。
“我们二中跟体育局是邻居，所以一直有这个政策。以前的借读生调皮，惹了很多是非，原则上，我是挺反对这个借读的政策。”
两人都没说话，老老实实的听。
心里倒不怕，人都来了，都是早熟分子，无非就是下马威。
“希望你们能改变我的看法。”见两人都低头看鞋面，算是知礼数的学生，李主任也不多说。
“我安排你们两个在高二22班，在D区2楼，你们的上课时间跟其他学生不同，所以出入校园要做到不能喧哗，除了教学区域，不得擅闯。”
说完她拿起桌上的电话：“周老师，你带两个走读生去D区高二的22班。”
“你们好自为之，出去吧。”
“谢谢主任。”
“麻烦主任了。”
两人口径不同，意思差不多，相互看了眼，悄悄的退了出去。
出了门，感觉轻松了很多，迎面来了眼镜老师，自然卷，看上去蛮年轻。
“呦呵，这么高，你们也体育生？”那人主动开口。
“老师贵姓？”陈放问道。
“叫我周老师就可以，走吧，马上就要下课了，带你们去认下班主任。”
下了楼，每过一个地方，周老师就自动为他们介绍下，确实很热情。
“你们是体育生，应该很喜欢运动，D区那边的设施很完善，篮球，足球，排球都有。”
“21，22都是体育班，提醒你们一句，别参与他们的事。”冷不丁，周老师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事？周老师，还请多多关照。”路云来了劲，好奇问道。
“两个体育班，有点小竞争，上个学期有个借读生被人当枪使了，然后出了事故，打了一架。”
“你们可别这样。”末尾，周老师提醒道。
“谢谢老师。”陈放没在意，自己忙得很，这个学校啥事他都无所谓。
没多久，周老师领着他们来到一楼的年级办公室。
“范老师在吗？”
角落一个躺在靠背椅的紫脸大汉伸了下手：“在这里。”
“有两个学生要进班。”
紫脸大汉端着个暖手茶壶站了起来，他应该是有所耳闻，倒不惊讶，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绕着陈放和路云转了圈，自言自语：“体育局的也没啥区别啊。”
“范老师？”周老师试探问了句。
“哦哦，可以了，多谢啊，你去忙吧，这边没事了。”紫脸大汉笑嘻嘻的做了个交接，然后忽然变脸，阴森森的盯着两人。
“我不管你们原先啥脾气，到了22班，别惹事，别入伙，上完课走人。别跟我添麻烦，一次都不行。”
路云笑嘻嘻：“教练，你放心，我们就是报个到，你也别把我们当学生管，你看这样可好？”
紫脸大汉凌厉的表情逐渐温和化，最后同样笑眯眯：“跟我谈条件，有性格，我喜欢。”
“铃！”
下课铃响起了。
“待会直接上去，找个空位。”紫脸大汉转身回了教室。
两人没上楼，反而寻了个地方坐下。
人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感觉一眨眼，到处是人。
在他们面前是个篮球场，呼啦啦就跑出一群学生在那抢篮板玩。
“都让开！”有人吼了声，然后就看到从楼梯那边，出来一群高大黝黑的少年，他们的校服穿得随意，一眼的吊尔郎当。
学生树倒猢狲散，一下就跑了个没影。
这群人，开始在球场上玩。
没玩几分钟，紫脸大汉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比他们声音更大的吼：“我让你们玩球了吗？有力气没处使是吧，都给我滚到田径场跑个八百米再回来。”
“教练，你怎么在？”这群学生顿时哀嚎。
“不是说，下午才有你的课吗？”
“废什么话，我数到三！”
一都还没喊，这群少年跟救火一样，全都窜了出去。
“看来这位是专门来等我们的。”路云一语道破。
估计就是这么回事，来龙去脉一下就推理出来了，这群体育生，以为班主任不在，所以下来偷腥，可惜今天这位专门来交接他们哥俩，所以算是撞枪口了。
“你们还没不上去？”紫脸大汉斜眼发现他们，不客气道。
“看看风景。”路云嬉皮笑脸。
“看吧。”紫脸大汉却出人意料没动怒，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走吧，也别太过分。”陈放想看看新环境。
两人上了楼，没想到，这楼梯口拐角处，就是他们的教室。
往里探头，体育生的教室有多污秽，知道的都懂，没见识过可以参考日漫铃兰高中。
课桌没有一个对齐的，角落的卫生用具堆积得跟垃圾堆没两样。
黑板画了个猪头，旁边写了个一个人人名。
“朱昌。”路云念了遍。
现在没上课，他们也不知道哪里的位置是空的，于是又出了教室，靠在走廊的栏杆，静等上课。
陈放眉头皱着，这环境可有点接受不了，这课上起来，费劲了。
路云却仿佛找到了家的感觉，四处张望。
“这二中的女生蛮多的，就是这校服真的一般。”
“铃铃。”上课铃响了。
但两人还是没进去，因为老师没来，陈放印象里，还有几个跑步的哥们，好像还没回来。
正琢磨着，有个中年人捧着课本，从楼梯口出现，也没理会他们，径直进了教室，前脚刚进去，就被路云一声喊住。
“老师！”
中年人调转过来，狐疑的看着两人。
“我们刚来的，老师。”路云道明身份。
“进来吧。”老师倒很和蔼，他一边道：“我是你们的化学老师，喊我刘老师就可以。”
“前面的位置都是空的，你们随便坐。”第一排，除了有个学生坐在边上，都是空余的。
路云愣住，陈放反而惊喜了。
既来之，则安之。
陈放选了最中间的位置，路云只好跟着坐下。
刚坐下，一群大汗淋漓的少年，从后门摸了进来。
刘老师熟视无睹，自顾开启上课模式。
“翻到三十二页，今天我们讲电能如何转化为化学能，也就是电解的这个化学原理。”刘老师低头念着，然后转身在黑板刷刷写起来。
这个知识点，在东升已经过了，上周就开始讲化学反应的方向、限度与速率。
看来体育班的进度比较慢，但不妨碍陈放认真记笔记和听课。
刘老师很快就发现了学习态度优秀的陈放，他放下粉笔，拿过笔记看了下，不禁点头：“很好。”
“月考了吗？”他问道。
“考了。”
“总分多少？”
“五百五十分。”陈放刚说完，教室就炸了锅。
刘老师也愣住，他不太相信，又问道：“你之前在哪里念书。”
“南阳的东升高中。”
“东升！”刘老师面露惊容，连连点头：“好高中，去年出了32个清北的。”
“好得很，难得。”刘老师很高兴，他仿佛找到了上课的使命感，连声音都洪亮了很多。
趁着老师写板书，路云凑过来：“让你低调，你就这样啊？”
陈放也无奈，他一个班级中等生，真不觉得这个成绩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是体育班，我估摸最高分也就是三百多而已，你跨了两个层次。”
陈放竖了手指，示意嘘声闭嘴。
一堂课下来，刘老师很热情，他问哪里不懂，于是陈放说自己已经学到第二章了，两人于是就此开展一问一答的解惑之旅。
下节课是物理老师，他进来后发现了情况，刘老师分享了这个快乐，陈放肉眼看到物理老师从不开心变得喜笑颜开的全过程。
路云在一旁冷笑，他无聊的碰了下第一排唯一的哥们。
“兄弟，贵姓。”
“我叫朱昌。”那学生低声道。
路云呼的转过上，上下打量一番，这学生看上去又黑又瘦，短寸头发都是偏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忍住笑，伸出手：“久仰久仰。”
朱昌受宠若惊的双手去握。
第四节是生物老师，他分明是收到了风声，看陈放表情特慈祥，可切换目标后，就一脸冷漠，被细心观察的路云暗暗称奇。
都说老师是变脸王，能切换这么快的，算是头回见识到。
下课后，就意味着今天两人的文化课结束了，收拾背包后，在一群异样的目光下，两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倒不是盛气凌人，而确实是档次差了好几个级别。
这群体育生可能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对面的山东体育学院，不提陈放，路云这样的，已经在学院上面的篮管中心里。
你再和蔼，也不可在马喽面前装低调吧，不甩脸色已经是很低调的表现。
寻到自行车位置，出了校门，陈放往后看了眼。
只能说，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
也许这样更好，踏实的当一个驿站，等待腾飞的时刻。
从来到济南，入住基地，直到现在，所有该去的地方，都过了一遍。
现在就是一步一个脚印，朝梦想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