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的七月已是盛夏。
气温渐高。
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里的人们，刚刚下班。
这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倒座房里的三个大喇叭都去了中院闲磕牙。
前院里的三大爷闫阜贵，正在夕阳下擦他的二八大杠。
见姜岐推着自行车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姑娘。
忍不住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细细辨认了一回。
他当然见过叶清灵。
只是叶清灵这两年身量长成，再不复昔年黄毛丫头的模样。
一时间没认出来。
姜岐笑道：“三大爷，您不认得了？”
“这是我师姐啊！”
闫阜贵轻轻“啊”了一声。
“是叶姑娘啊，怎么一两年没见长这么高了？”
叶清灵点点头：“三大爷好。”
闫阜贵忙道：“好，好，好，小七这次出差就是去接叶姑娘的？”
姜岐笑道：“不是，是在半道上遇见的。”
“师姐正好要回来看看猫猫。”
今次他带叶清灵回来给一众老长官看病，是极度保密任务。
可不能跟上回《赤脚医生手册》那样大肆宣传。
闫阜贵也没留意叶清灵要看猫猫做什么……
轻声对姜岐道：“小七，街道上的插队落户告示，建军节那天出来了……”
“解放，解矿，后院的刘光福都要去……”
“你三大妈这几天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唉……”
姜岐见他擦二八大杠一手的泥，不便握他的手。
改在肩膀上拍拍。
“三大爷，解放，解矿两個这次是去哪？”
闫阜贵道：“还是黑省，不过跟棒梗不在一个地方。”
姜岐安慰他道：“那还好，比去西域，甘省，陕省强得多……”
“再过几年，也不是没有回四九城的机会……”
闫阜贵原本一直指望姜岐帮他弄《留城证》……
此时事已定局，也就不说了……
只沉沉叹了口，回去继续擦洗二八大杠。
不过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毛躁……
姜岐转身道：“师姐，咱们进去吧。”
说着进了穿堂。
姜岐还罢了，叶清灵一出现立即引发轰动。
他们又不是闫阜贵那老花近视眼。
一眼就认出了叶清灵。
二大爷原本坐在墙根子底下晒太阳，看见叶清灵都站了起来。
若是叶清灵这次回来，能让他不再拄拐杖，那该有多好！
中院的人瞬间呼啦啦围了过来。
七嘴八舌的招呼。
吴疤子媳妇笑嘻嘻地道：“小七出差回来了！”
于莉也陪着笑脸道：“清灵姑娘，好久不见！”
秦京茹笑嘻嘻地道：“清灵姑娘好！”
其余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叶清灵。
这可是位神医！
能有她出手看看，每天的早请示晚汇报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秦淮茹与贾张氏那对活冤家死对头婆媳，站在西厢房门口。
目光炯炯盯着叶清灵！
尤其是贾张氏，那目光绿油油的，都快赶上狼了！
正房的门忽然打开。
傻柱抱着猫猫，拨开人群，三步两步冲了出来！
哈哈大笑：“小七！清灵师姐！”
猫猫张开双臂：“师父，抱抱！”
叶清灵脸上终于露出真真切切地微笑。
接过猫猫抱在怀里。
“猫猫乖！”
一手却掏出猫猫脖子上的锦囊看了看。
那道灵符装在锦囊里保存的极好。
傻柱眉飞色舞地道：“小七，清灵师姐，快回屋，我这就做饭！”
吴疤子媳妇可不乐意了。
“傻柱，清灵姑娘可是神医！”
“怎么着也给咱们看看，再带回屋啊！”
刘海中拄着拐棍，一双绿豆小眼里放着光。
用力朝叶清灵挥着手。
“叶神医！”
“叶神医！”
见了叶清灵，他连马上就要主持的晚汇报都忘了。
姜岐站在正房廊下拱拱手。
“各位街坊，师姐才下火车，长途跋涉累了。”
“等会吃了晚饭，再出来给街坊们看看。”
说着又笑道：“二大爷，要个人情！”
“师姐才回来，等会的汇报不参加啊！”
在刘海中心里，叶清灵的医术宛若神明。
连忙道：“没事，没事，叶神医本来也不是咱们院里的户口。”
“不用参加！”
姜岐停下二八大杠，带着叶清灵进了正房。
正房里。
一大妈，聋老太太，笑容满面。
“好，好，好！”
“小七，清灵，都回来了。”
姜岐目光落在冉秋叶身上，微微一愣。
他才出去一个多时间，怎么冉秋叶形容枯槁，模样大变？
冉秋叶急忙搬椅子，请叶清灵坐下。
叶清灵抱着猫猫微微点头。
“老太太好，一大妈好，秋叶弟妹好。”
傻柱在厨房里忙活。
姜岐过去塞了瓶路菜，又是一包酱肘子。
轻声笑道：“在香江那边做好，带回来的。”
“柱子哥拿碗装上，添两道菜。”
傻柱笑道：“没问题。”
外面叶清灵正在给一大妈三人搭脉。
轻声道：“老太太，您身子骨还好，不用吃汤药。”
“我留瓶丸药给您，每天吃一丸就成。”
“一大妈最近也养的不错，药末子继续吃。”
却对冉秋叶皱了皱眉。
“弟妹还是要多放宽心，这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忧心事？”
“我开个方子，连喝七天。”
“师弟，晚上记得去找药材。”
“如果七天后我还没走，再换方子。”
如今四九城里的中药铺子与诊所还是十个九不开状态。
傻柱自然是抓不到药材。
只能姜岐去关门的药铺库房里找。
冉秋叶看着叶清灵，轻轻点了点头。
“是，多谢师姐。”
自从父母双亲辞世后，冉秋叶每每想起来还是悲戚不已。
加上小小不在身边，作为母亲难免挂心……
上个月更是受了一场巨大打击，让她生不如死……
这病根也就这么留下了……
若不是身边还有傻柱跟猫猫，她未必能撑得下来……
傻柱急忙从厨房里出来，问道：“清灵师姐，秋叶没什么大事吧？”
“这一个多月，她饭都不怎么肯吃，每每只说不饿。”
“人都瘦干了……”
叶清灵眉头皱得更紧。
“柱子师弟，你多劝她宽宽心，才能全好。”
“郁结于胸可是不成。”
她有句话没直说，冉秋叶再这么下去，熬不了几年……
傻柱叹了口气，道：“清灵师姐，我天天都劝……”
马上要去汇报，姜岐不便细问。
想了想才道：“马上就该放暑假了……”
“师姐回去后，让素素师姐送小小回来一趟……”
“秋叶嫂子怕是就能宽些心了……”
冉秋叶先是心头一喜，又怕耽搁小小的学业武功……
忙道：“小七，不用麻烦素素师姐，我，我没什么大事……”
“吃了师姐的药就能好……”
傻柱道：“我去香江接小小！”
叶清灵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姜岐苦笑道：“柱子哥，你是能带小小跳铁丝网？”
“还是能带小小游鹏城湾？”
“去宝安县那边等着接倒是可以。”
傻柱始终进不了暗劲也是个麻烦事……
傻柱听了，也只能道：“那就等素素师姐送过来，我去宝安县接。”
姜岐道：“等师姐回去，定好日子再说。”
“小小他们的假期很长，到９月初再送回去不急。”
冉秋叶红着眼睛道：“谢谢小七，谢谢清灵师姐……”
姜岐道：“我也是疏忽了，以后每年寒暑假都让小小回来。”
“猫猫将来去了香江也是这样。”
“柱子哥也就不用年年偷渡去香江。”
“直到……”
姜岐看了聋老太太一眼，没再说下去……
聋老太太寿元不多了……
正在此时，刘海中的大嗓门子在院子里响起。
姜岐起身道：“师姐，你别出去折腾了。”
“在屋里带着猫猫说话。”
“等折腾完了，咱们好吃饭。”
说着正房里的人都出去了。
正排队的时候，许大茂一把抓住姜岐。
压低声音道：“小七，满院轰传你师姐回来了……”
“请她帮我看看啊……”
“要是我能有个儿子，叫我给她建个小庙天天拜都成！”
姜岐哭笑不得地道：“大茂哥，作死啊！”
“这是什么封建迷信的话！”
“等会吃了饭，我请师姐给街坊们看看。”
“你来中院排队就好！”
许大茂急忙道：“等会散了我就蹲正房门口坐着，排第一个！”
姜岐笑道：“大茂哥，你不怕那三个大喇嘛宣扬出去，你就排第一个！”
他说的大喇叭当然是吴疤子媳妇，于莉跟秦京茹。
秦京茹原来不八卦，如今也学得家长里短，顶上了刘三根媳妇的窝……
许大茂才要说话。
刘海中已经布置好了场地。
大声喝道：“敬礼！”
好在他知道叶清灵今天回来，等着看病。
流程走得前所未有的快。
将将半个小时就连歌带舞加领读，齐齐完毕。
刘海中过来，笑容满面。
“小七，等吃了晚饭，劳烦让叶神医早些出来啊……”
为了能让叶清灵看病，他连官腔都不打了。
绿豆小眼里满是渴盼。
姜岐微微笑道：“好的，二大爷。”
“等会柱子哥去后院叫您。”
刘海中连连点头，自从月亮门回去后院东厢房吃饭不提。
许大茂见姜岐傻柱等人进了正房。
想跟着进去又不敢。
今天叶清灵回来，他可不敢招惹傻柱跟姜岐。
不然铁定得被一脚踹出去……
正房里，傻柱关上了门。
“清灵师姐吃饭，小七，喝一杯！”
一大妈这才问道：“小七，你那二小子满月了吧？”
姜岐道：“六月初五满的月，我跟师姐这才回的四九城。”
说着拿出几张照片给一大妈聋老太太冉秋叶等人看。
冉秋叶看见照片上的小小又高了一大截。
除了肤色还是略黑以外，面容清秀英俊。
忍不住掉下眼泪，急忙低下头抹去泪痕。
一大妈看着冉秋叶，也是叹气。
才嫁过来的时候好好一个人，这一年折腾下来，瘦得可怜……
得亏傻柱还在工人食堂掌勺，姜岐又时不时往柜子里塞补品……
营养跟油水都不缺……
换了别人，只怕坟头草也三丈高了……
聋老太太看着照片笑呵呵地道：“这孩子眉眼像咱们小七。”
“脸蛋却像晓娥。”
“虽然没有当初的蘑菇蛋精致，以后也是个俊哥儿！”
一大妈笑道：“我也是这么说。”
吃过晚饭，傻柱在院里摆下桌子椅子。
又从屋里扯了根电线，挂上灯泡。
请叶清灵坐下。
大声喊道：“街坊们，出来看病了！”
这一嗓子喊的，前院，中院，后院的人们，齐刷刷出来。
趁着人群排队的当口。
姜岐将傻柱拉在一边，轻声问道：“柱子哥，秋叶嫂子怎么回事？”
“我临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有说有笑。”
“这才去了一个多月，怎么大不一样？”
傻柱双眉紧锁……
“岳父岳母的正式罪名定了下来……”
“家里原来两间房充了公……”
“秋叶上了两回台……”
姜岐问道：“罪名是什么？”
“能不能想法子恢复名誉？”
傻柱叹了口气：“敌特，间谍，里通外国……”
“想要恢复，怕是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