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武馆散课的时候，二楼果然响起编钟的“当当”声。
叶清灵在楼下听的抿嘴一笑。
正在柜台称药抓药的宫素素笑道：“这个钟声好听！”
“不知道小七又是哪里淘换来的。”
叶清灵看完最后一个病人。
才道：“年代不远，少了一种来自沧桑岁月的浑厚感。”
正好姜岐跟吴九狮下楼。
笑道：“师姐，不错啊！”
“就连古玩你也能分出来？”
叶清灵道：“分不出来具体的年代，就是听那钟声不够古老……”
吴九狮呵呵笑道：“管他什么年代，能用就好。”
唐诚忽然从门外快步走进来。
问道：“祖师爷，师父，师叔，师姑，师婶娘在不在？”
姜岐道：“今儿没过来。”
“有事？”
唐诚对姜岐的畏惧始终不散。
哪怕姜岐帮他报了大口英的血海深仇，他还是怕。
轻声道：“师叔，和记义和新坐馆要搬出深水埗。”
“那堂口是社团产业，没人敢买……”
“我想问问师婶娘要不要……”
姜岐想想和记义和的位置，摇了摇头。
“不用问你师婶娘了，那边发展不起来……”
“我单收你那老堂口，地皮太小，也不好重建……”
深水埗一带如今尚算繁华，却直到他前世依旧是香江贫民窟……
唐诚微微有些失望。
想了想才道：“师叔，我要是能说通附近几栋唐楼连成一片呢？”
“去年混乱那阵子，附近几栋老唐楼都卖了出去。”
“人也搬走的七七八八了。”
姜岐道：“先打听打听是谁买下的，能连成一片我就要了。”
“记住，我们是正当商人，别用你的堂口手段。”
唐诚急忙道：“师叔，我不敢……”
他当然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娄晓娥这两年大肆收楼收地的时候，他没少用过手段……
只不过瞒着娄晓娥那朵人间富贵花而已……
姜岐道：“去吧。”
唐诚又朝吴九狮等人躬身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宫素素问道：“小七，深水埗那边如今有工厂，有商厦，不是繁华的很？”
“怎么不要？”
姜岐微微一笑。
“现在繁华，以后就不繁华了……”
“跟中环上环相比更是天差地别……”
回到娄家别墅后，姜岐跟娄晓娥说起和记义和堂口的事。
娄晓娥道：“为什么不要？”
“那边有码头，有工厂，还有十来家电影院，热闹的很啊！”
姜岐心中暗道，再过些年北河戏院就没了……
而深水埗码头也因为西九龙填海工程没了……
姜岐笑道：“不急，等唐诚能将附近唐楼连成一片再说。”
说着又看见娄晓娥手中几张宣传单。
问道：“这是什么？”
娄晓娥笑嘻嘻地道：“选喜饼啊！”
“奇华跟荣华，还有几家的宣传单。”
“小七啊，你说选哪家？”
姜岐又不怎么吃零食，哪里知道该选什么饼家？
忙道：“你喜欢哪家就是哪家……”
“这個不用问我了吧？”
娄晓娥喜滋滋接着问：“那请柬呢？”
“伴手礼呢？”
“还有伴娘伴郎呢，都要挑谁？”
姜岐笑道：“你做主！全部你做主！”
“你就算我入赘给你们三个的，怎么样？”
恨得娄晓娥直磨后槽牙。
“你这甩手掌柜是当习惯了吧！”
谭岚青笑得不行。
“晓娥，你这一孕傻三年又开始了？”
娄晓娥问道：“啥？”
谭岚青笑着打趣道：“晓娥啊，你们三个凤冠霞帔的，要什么伴娘？”
“你该不是要找几个陪嫁丫鬟吧？”
姜岐登时满脸坏笑起来。
“通房丫头！通房丫头！”
看红楼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平儿！
娄晓娥勃然大怒，抓起宣传单朝姜岐扔！
“小七，你敢给我弄出几个袭人，平儿出来，就给我试活着！”
姜岐轻飘飘飞了出去，只留下一道声音悠悠传来。
“我去看蘑菇蛋跟小小练武！”
“等会再回来做饭！”
谭岚青搂着宝贝女儿乐不可支！
“其实啊，鸳鸯也挺好！”
娄晓娥气得直跺脚。
“妈妈，小七胡闹，您还帮着他！”
娄一啸忙道：“晓娥，别跺脚，怀着孩子呢！”
谭岚青笑够了以后，才正色道：“晓娥啊，这个你放心。”
“小七身边出不了通房丫头！”
娄晓娥问道：“妈妈，为什么啊？”
娄一啸叹了口气。
看着傻乎乎的娄晓娥。
轻声道：“且不说如今没有通房丫头，就算有，人家不会要结婚？”
“如今还是大清律啊！”
“再说了，以宫素素的身手，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闹鬼？”
娄晓娥想想也是，笑嘻嘻地道：“爸爸妈妈，我也去隔壁接蘑菇蛋！”
吴九狮院子。
姜岐正笑容满面，跟吴九狮三人说娄晓娥刚刚的笑话。
就看见娄晓娥也跟了过来。
“小七，还在跟师父编排我呢！”
蘑菇蛋跟小小已经练完拳，带着两条大狗迎上前去。
“妈妈！”
“师母！”
娄晓娥在两个孩子脑袋上摸摸，笑嘻嘻地道：“真乖！”
一手牵着一个进了正房。
朝吴九狮笑道：“师父，您可别听小七胡说八道！”
“什么通房丫头是他自己说的！”
“我说的是伴娘！”
姜岐先“掏”出两根大骨头棒子去喂狗。
“大熊，大黄，接着！”
两条大狗“汪呜”一声，跃向半空叼住大骨头棒子！
蘑菇蛋跟小小“蹬蹬蹬”跑过去，看两条大狗吃饭。
大熊受过训练，大黄也是打小养大的，都不护食。
两个孩子蹲着轻抚狗头……
姜岐拉着娄晓娥坐下。
忍着笑道：“妈妈刚刚说的没错。”
“你觉得三套中式礼服，再加一群穿西式礼服的伴娘好看吗？”
这要是他在前世，还能弄几套汉服出来。
如今要弄汉服当伴娘伴郎礼服，怕是得去戏园子里弄行头。
统子同学就算再给力也绝对不会给他弄出这些出来……
娄晓娥撇撇嘴。
“不要就不要嘛，那你说什么通房丫头？”
姜岐更是忍不住大笑。
在娄晓娥鼻子上轻轻一捏。
用津门话说道：“逗你玩！”
………………
四九城中。
傻柱搂着哀哀哭泣的冉秋叶，心内黯然。
电报到了，噩耗传来。
傻柱因为叶清灵提前预警，心中早有准备。
但是冉秋叶哪里能接受父母双亲齐齐辞世的消息……
呜呜咽咽地道：“先被打成那样都没出事……”
“怎么去了黑省柳河，还出事了呢……”
“电报上也没通知咱们去办后事……”
这年头“自绝于人民”虽然不是罪，却性质恶劣……
哪里会有什么身后事……
盒子有没有还是两说……
傻柱叹了口气。
“要不，我去开介绍信走一趟黑省？”
冉秋叶抹着眼泪，神色悲戚，却直摇头……
“别，现在别去……”
“我已经没了爸爸妈妈，你不能再出事……”
“小七不在，你跟新来厂里的那些人又不熟悉……”
“万一被罗织……那可怎么好……”
此时冯兵冯卫两兄弟已经走了。
新来红星轧钢厂的是聂家二伯与冯军。
跟傻柱都没什么交情……
傻柱仰头算算日子。
“小七怎么都得要三月初才能回来……”
“等到那时，什么都晚了……”
冉秋叶紧紧搂住猫猫，心如刀割。
半晌才沉声道：“等消息！”
“我不信两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一点交代都没有！”
饶是傻柱素来大大咧咧，心思粗疏，都沉沉叹了口气……
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还少么……
傻柱闷了半晌才道：“秋叶，我明天去求求赵师傅……”
“看他能不能联系上小七……”
“他修为高，天下大可去得……”
冉秋叶眼里陡然升起一线希望……
倏尔又黯淡了下去。
“小七他，筹备婚礼呢……”
“这时候怎么好打扰……”
傻柱听了，沉默不语……
………………
香江。
次日。
冯丹的辞职报告批了下来。
姜岐开车去分社驻地接她回太平山。
冯丹本来早就拿了香江身份证。
一旦辞职离开，便是龙归大海鸟归林。
梁夫人恋恋不舍将冯丹送出驻地大门。
“丹丹，这边怎么说都还是国内派驻的机关……”
“不能让你从家里出阁……”
“只是要委屈你了……”
冯丹笑嘻嘻地道：“舅母，没事！”
“娄家我常来常往，熟悉的很！”
“再说了，我也就住短短一个来月而已。”
“就要搬去新房子，不会受委屈！”
姜岐先将冯丹的行李装进车尾箱。
过来牵着冯丹的手笑道：“梁夫人放心，丹丹跟晓娥关系好得很。”
“不会受委屈。”
“何况还有我在呢！”
冯丹看着姜岐的眼神都快要拉出丝来了。
笑盈盈地道：“舅母，二月初二的婚礼，一定要记得到！”
她身在香江，娘家人就是梁社长夫妇与表哥。
梁夫人道：“放心，我跟你表哥早上去送嫁。”
“家里的东西虽然带不过来，在这边我也帮你备了些嫁妆。”
又拉着冯丹细细嘱咐了一回。
才目送姜岐的汽车离开。
车上。
冯丹兴奋不已。
“终于离开那需要请示汇报的鬼地方了！”
分社驻地虽然在香江，但行事风格还是跟国内接轨。
那边有的，这边也大差不差。
只不过次数稍微少些。
姜岐乐道：“你要是回了四九城就不会抱怨了。”
“咱们二大爷那嘚啵嘚啵的劲儿，你能疯！”
冯丹满脸诧异，问道：“不是说二大爷偏瘫了么？”
“还能有这个精神头？”
姜岐道：“那年师姐回去，给他扎了几针，开了几服药，好得差不多了。”
“就只走路还要拄拐杖。”
说话间，已经回到娄家别墅。
娄晓娥早早在会客厅里等着了。
看见冯丹笑嘻嘻地道：“小橙子，可算是离职了。”
“开心不开心啊？”
姜岐拎起冯丹的行李，放进二楼她早已选好的房间。
冯丹道：“当然开心！”
“多亏师姐那回帮三舅看了看。”
“三舅身体如今好得很，早就不需要莪们这些随行护士！”
“听说还要送回去两个。”
她顿了顿才道：“现在回去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娄晓娥也轻声道：“还好，还好，你能在这边嫁人……”
“不然要是回了四九城，又是件麻烦事……”
冯丹轻轻呼了口气。
“等小七说的那边情况好些，我再回去……”
“还得去赣省看看我爸爸妈妈……”
没有父母双亲在场的婚礼，她总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哪怕是隆重盛大，凤冠霞帔，大红花轿……
也及不得爸爸妈妈亲自到场……
姜岐下楼，揽着冯丹微微一笑。
“没事，等到时候咱们回四九城，再办上一回！”
“连老爷子，二叔，三叔，四舒，五叔，两个姑姑都请上！”
娄晓娥吃味，撇着嘴道：“就请她冯家人啊？”
“我们家的亲朋好友呢？”
姜岐哈哈大笑！
“请请请！”
“爸爸可是娄半城，那且得将半城人都请上！”
其实，娄一啸昔年的亲朋友好泰半凋零……
就连写条子送他们来香江的那位，也早已被踏上一万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