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得赵师傅直发愣……
姜岐没法子，又拉着赵师傅说了好长好长一段话。
还生怕他记不住这么多，强调了又强调要跟着聂副厂长与魏副厂长。
既然工作组是同吃同住同劳动，当然也在工人食堂吃饭。
只不过他们那两桌，还是显得跟红星轧钢厂的工友们有些泾渭分明。
就连厂里最不听话的刺头小年轻们，都没敢过去靠近乎。
姜岐跟着赵师傅走进工人食堂，准备去排队打饭。
就听见冯副城主招手叫他。
“小七，你过来一下。”
姜岐看了赵师傅一眼，堆出满脸笑走了过去。
冯副城主指着那个一身戎装的行伍中人，笑道：“这是冯军，丹丹的哥哥。”
“四九城直属某部的。”
“你们两个认识认识。”
姜岐愣了愣，冯丹可从来没跟他说过有亲哥哥啊……
连忙伸出手去，笑道：“冯军同志，你好。”
才握上手，只觉得这位可能是未来大舅子的家伙，手劲越用越大。
登时啼笑皆非。
就凭一個刚进明劲的武者，想让他这境界的高手吃瘪？
也真是想瞎了心……
姜岐微一用力，冯军急忙撒手！
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怪道丹丹那小妮子天天夸呢，好高明的功夫！”
“丹丹是我大伯独生女，比我小着好几岁！”
姜岐看着他的肩章笑道：“年轻有为啊，前途不可限量！”
冯副城主笑道：“小七，你打了饭过来一起吃，我正好还有些事问你。”
姜岐顶着满食堂工友诧异目光，头皮都要麻了……
天神菩萨在上，他可不愿意被厂里那些八卦传成舔工作组钩子！
也只能笑道：“好！冯城主，您等等，我去排队打饭。”
他走过赵师傅身边的时候，没忘记连赵师傅饭盒带上。
自去队伍后面排队。
冯副城主笑道：“军军，现在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了？”
冯军出身行伍，说话直爽的很。
“嘿！”
“就凭这身武艺，丹丹找他我没意见！”
冯副城主哈哈一笑：“臭小子，谁问你意见了！”
“重要的是你大伯跟大伯母意见，你以后留着敲敲边鼓就成！”
冯军一边啃馒头，一边笑：“二伯，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城主府一名干部问道：“刚刚那个小伙子是丹丹对象？”
冯副城主笑道：“目前还不是，以后应该八九不离十！”
城主府里的人都是人精，这么一说哪里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心中暗暗将姜岐记下，连带着将赵师傅也记住了……
这一记住，就算有人捡举点什么出来，也好下楼……
姜岐去窗口打了一份素菜，一份肉菜。
有工作组在场，马华也不敢太放水。
规规矩矩打了菜，正要拿四个馒头。
姜岐轻声道：“马华，拿杂和面窝头。”
马华瞬间会意，笑着换了。
将肉菜跟窝头放在赵师傅桌上，轻声道：“师父，我过去跟冯城主他们说说话……”
“放心，是好事……”
赵师傅点点头。
冯军见姜岐只打了份素菜跟窝头，好奇地问道：“未来妹夫，你就吃这个？”
“难怪你瘦的嘞！”
姜岐被他一句未来妹夫叫得啼笑皆非。
未来大舅哥这么虎，橙子姑娘可知道不知道？
笑道：“冯军同志，要勤俭节约，艰苦朴素啊！”
冯军笑呵呵地道：“叫我大哥也成，叫我军军都成！”
“就别叫同志！”
“等会开会再用正式称呼！”
“我还有两个混球弟弟，最爱舞动弄枪，等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大风初期，最先开始折腾的就是这群大院子弟。
姜岐当然知道……
冯副城主笑道：“小七，坐下吃饭，别站着。”
“省得那傻妮子又写信回来抱怨我。”
姜岐从善如流，当即坐下。
对冯军笑道：“好，以后有机会认识认识。”
胡同串子跟大院子弟等同两个世界的人，姜岐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冯军却乐开了花，兴致勃勃拉着姜岐问这问那。
直到被冯副城主拍了一下，才消停下来。
讪讪笑着不再作声。
冯副城主问道：“小七，你对二十三条怎么看？”
“对我们工作组下来有什么意见没意见？”
姜岐条件反射道：“老人家的话，句句是真理！”
“一句顶一万句！”
“我坚决拥护，没有意见！”
冯副城主哭笑不得地道：“谁让你说这个了？”
这几句是副帅明年才提出来的……
姜岐又正好在新年里见了他一面，所以不由自主就冒了出来……
笑道：“冯城主，我年轻不知事，当真没什么意见。”
“一切决策我都拥护。”
开什么国际玩笑……
当初娄一啸那群老四九城商界名流朋友被“百花齐放”他又不是没见过……
冯副城主见姜岐不说半句意见建议，也是没法子。
自家宝贝侄女看上的人，总不能也掉漩涡里去……
只能打趣道：“吃饭，吃饭！”
“军军，你那饭盒里的肉片子分些给小七！”
“省得我们下来照顾他还照顾瘦了，丹丹找老爷子撒娇！”
冯军一听，当真夹着大白肉片子往姜岐饭盒里放。
姜岐手势微动，那双筷子就是落不下来。
“冯大哥，我是真不爱吃这些……”
冯军看着姜岐的手发愣。
“怎么做到的？”
姜岐微微一笑，安心吃饭。
冯副城主则是跟另外几名干部说起工作安排。
这些事，姜岐当然要竖着耳朵听进去……
中饭过后，座谈会继续。
今天第一天，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
风势并不算太大。
偶尔有人针对赵师傅杨厂长，也被聂副厂长魏副厂长两人帮着交代过去……
好容易盼到下午下班广播响起。
姜岐长长舒了口气。
赵师傅的这一天总算是平安过去……
姜岐才要走，冯军兴致勃勃的跑来拉他。
“未来妹夫，今天就去我们大院坐坐？”
姜岐急忙推辞。
“冯大哥，改天再去……”
“今天学习了一天，我得去换换脑子……”
“等周末放假再去……”
冯军见姜岐不愿意，只能作罢。
“周末再去，要记得啊！”
姜岐先去副厂长办公室，没看见赵师傅。
才要走，只见聂副厂长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朝他招招手。
“小七，快过来！”
赵师傅跟杨厂长魏副厂长四人都在。
聂副厂长压低声音问道：“小七，今天冯城主跟你说了什么？”
姜岐道：“也没说什么，就问了问有什么意见建议没有。”
聂副厂长问道：“你没说什么吧？”
姜岐笑道：“我能有那么傻？”
聂副厂长舒了口气，轻声道：“你我是放心的……”
“不过，老杨，老赵，你们两个……”
杨厂长揉了把脸道：“今天座谈会上对我的风向不好……”
“实在不成的话……”
“莪申请下车间，接受审查……”
聂副厂长跟魏副厂长齐齐摇头。
“老杨，还没到那一步……”
赵师傅横竖是听不明白，若不是姜岐中午掰开了，揉碎了说了一回……
他连风往哪里吹的都不知道……
姜岐道：“还是先下手为强……”
“明天咬两个出去……”
其余几人都会意点头，只有赵师傅满头雾水……
聂副厂长道：“等会分批走，以后找个清净地方说话……”
“背靠背的时候，被人看见就是事……”
姜岐心中到底分了亲疏，不愿意当着杨厂长跟魏副厂长细说什么。
轻声道：“师父，您先回家。”
“今晚没什么事。”
赵师傅应了一声，打开门看看，率先离开。
过了一阵，杨厂长跟魏副厂长才先后离开。
姜岐这才低声道：“聂叔，厂里以后只会越来越不适合说话……”
“有事去寿比胡同……”
“备用钥匙在如意门从下往上数的第三块砖缝里……”
聂副厂长点点头。
“小七，照顾好自己……”
姜岐点点头：“聂叔，您也一样……”
说着从办公室里离开……
聂副厂长看了白炽灯光半晌，才关了灯，沉沉叹气……
………………
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
闫阜贵早早站在前院西厢房门口。
见姜岐推着二八大杠进来，急忙招招手。
“小七下班了？”
姜岐问道：“三大爷，您找我有事？”
闫阜贵拉着姜岐进了屋。
压低声音问道：“小七，今天下来的工作组，怎么跟去年不一样？”
姜岐叹了口气。
“三大爷，您是谠员不是？”
闫阜贵道：“是，当然是！”
三位大爷都是谠员，当然现在病退在家的刘海中赶不上这一波。
算是因祸得福。
姜岐轻声道：“以后开支部大会的时候，只戴耳朵，别戴嘴巴……”
闫阜贵吓了一跳：“不是让批评跟自我批评？”
姜岐无声的笑了笑。
“三大爷，你蛋壳上有缝儿没有啊？”
闫阜贵不傻，听了姜岐的话，一时愣在当场……
姜岐转身离开西厢房，推着二八大杠进了穿堂。
院里静悄悄的，就连最爱在雪地里的撒欢的孩子们都没被放出来。
今天在大礼堂学习的一上午文件，著作……
还是让红星轧钢厂职工们觉察到了什么……
就连傻柱都在正房压低声音跟冉秋叶说话。
听见姜岐的自行车响，傻柱赶紧开门。
“小七，你怎么这么晚？”
姜岐笑了笑：“我开会啊，被拉着说了几句话。”
傻柱吓这老大一跳。
“工作组谈话？”
“没事吧？”
姜岐摇摇头：“不是，是橙子姑娘堂哥找我说话呢。”
傻柱先将姜岐拉进了正房。
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橙子姑娘堂哥也在工作组？”
姜岐道：“他属于四九城直属某部，你算他是维持秩序的保卫科就好。”
傻柱挠着头发道：“小七啊，这次工作组的动静比上回还要大啊……”
“我问秋叶，她说是风往上头吹，跟我关系不大……”
姜岐朝冉秋叶竖了竖大拇指。
轻声道：“秋叶嫂子英明！”
以傻柱三代雇农，根正苗红的跟脚，就算一年后都没什么事……
有问题的人是冉秋叶……
不过还没够上去干部学校的级别，就是停课之后扫扫大街而已……
傻柱紧张兮兮地道：“那赵师傅会不会？”
姜岐拍拍傻柱手背笑道：“师父有我看着呢！”
“别瞎紧张！”
到底是人人自危的时候，傻柱还是有些紧张。
姜岐故意逗傻柱笑道：“柱子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可是都没有招待餐了。”
“咱们一家子吃啥？”
傻柱哭笑不得地指指自己鼻子：“你哥我这么大一个厨子，还管不了你的饭？”
姜岐哈哈大笑。
“这不就结了？”
“有得吃，有得穿，日子先过这呗！”
傻柱也是心大的很，被姜岐几句话说的笑开了。
“对！横竖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姜岐静静地道：“更何况，这天还塌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