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闫阜贵在西厢房里,一时诸葛亮,一时周瑜,满心得意。
吭着荒腔走板的京剧。
拿筷子头点着油炸花生米上盐粒子喝酒的时候。
姜岐也已经带着娄晓娥从寿比胡同出来。
仲夏之夜,明月将圆,清辉遍地,微风习习。
他今晚没有骑自行车,而是带着娄晓娥在胡同里缓步穿行。
一边小声说话,一边欣赏这四九城夏夜胡同里的夜色。
到底时间还是晚了些。
胡同里摇着蒲扇乘凉的大爷大妈,跟嬉笑玩闹的孩子们都睡了。
整条胡同显得安静而静谧。
姜岐微笑问道:“晓娥,累不累?”
“要是累了的话,我还是用自行车带着你走。”
娄晓娥一只手挽着姜岐手臂,摇摇头:“不累。”
“师姐每天都用内气给我调理,我觉得身体比原来没怀孕的时候还好。”
“晚上有风,走走也挺舒服。”
她另一只手轻轻放在隆起的肚腹上,脸上满满都是母性的光辉。
姜岐轻声道:“可惜我的内气不能帮你梳理经脉,温养胎儿……”
“不然这些事应该是我来做的……”
娄晓娥靠着姜岐肩膀笑道:“有师姐也是一样啊!”
姜岐在傻姑娘鼻子上轻轻一点。
“师姐怎么能跟我比!”
“我才是你英明神武,卓尔不群的丈夫!”
娄晓娥噗嗤一笑,乐出了声!
“哪有你这样夸自己的?”
说说笑笑间,夫妻两人已经回到南锣鼓巷95号大院。
几间倒座南房里安安静静。
姜岐推着自行车进了垂花门。
闫阜贵在前院西厢房里听见姜岐的自行车声响。
恋恋不舍的推开还剩几粒花生米的小碟子。
压低声音道:“解成他妈,帮我收好碟子。”
“小七回来了,等我过去看看情况,一会再喝。”
闫阜贵悄没声儿跟在姜岐身后,随即藏在穿堂外面的黑影里。
傻柱说的那个灯泡,他终究是没舍得扯出来……
此时前院的人都睡的差不多了,闫阜贵自以为藏的挺严实。
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没有瞒过姜岐……
才进中院。
就见傻柱双手抱胸,靠在正房廊下,神色不悦。
浑身上下笼罩着低气压。
冉秋叶满脸担忧的看着傻柱,手里拿着把蒲扇轻轻摇着。
傻柱下午盛怒之下,险些掐死贾张氏……
冉秋叶生怕傻柱再动怒……
闫解成陪着于莉坐在石桌子旁。
俩对夫妻隔开几步距离,愈加显得泾渭分明。
空气里弥漫着隐隐约约的火药味。
姜岐看得龇牙一乐。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四个这是干了一架?”
“于莉嫂子,你是怀有身孕的人。”
“火气可不能太大。”
“当心孩子以后生出来爱长小痘痘。”
冉秋叶见姜岐带着娄晓娥回来,轻轻松了口气。
有小七在,总能劝得下柱子……
傻柱冷笑道:“闫解成带着怀孕老婆找我要房子呢!”
“都说了房子在白寡妇名下,还不依不饶的!”
听见傻柱的话。
闫解成臊的慌,一颗头都差点要埋在裤裆里……
老爸他惹不起,媳妇他也惹不起……
他何尝愿意带着怀孕的媳妇来要那间东厢房……
明显是自讨没趣……
于莉是炮仗性子,快言快语。
直截了当地道:“小七,雨水妹子出嫁后的这间东厢房,你能不能给我家?”
姜岐停好自行车,从耳边里搬出两张椅子,扶着娄晓娥坐下。
又让冉秋叶坐了。
闫解成于莉两口子坐的石桌石凳,毕竟凉了些。
傻柱挠了挠头发,他粗心就粗心在这些小事上……
忘了早早搬椅子出来给冉秋叶坐。
姜岐安顿好两個孕妇,这才好笑地道:“于莉嫂子,东厢房又不是我的,你找我做什么?”
于莉道:“傻柱刚刚说了,那间东厢房由你做主!”
傻柱靠在正房门上强调一句:“对!”
“小七说的话,就是我说的!”
他自知自己没有姜岐聪明。
等会说急了,当真动起手来就理亏大发了……
揍揍闫解成当然没什么……
于莉可是个孕妇,挨不得,碰不得的……
姜岐冷笑道:“于莉嫂子,这是三大爷让你来找我的吧?”
“真是好笑!”
“解成哥,你嘴上塞着嚼子?还是被黄瓜堵了喉咙?”
“这破事儿还特地让个孕妇来找我说?”
“你不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闫解成低着头,一声不言语。
他哪里愿意来中院走这一遭……
去年贾东旭死的那会子,也是被他爸妈挑唆着,让他跟姜岐开口借钱。
还没等开口,就被姜岐傻柱许大茂等人联手揍了一顿。
当时还有刘光齐……
于莉道:“这有什么丢人的?”
“谁说不是一样?”
“我家人口多,就两间西厢房,当真住不下五口人!”
姜岐指指前院跟倒座房的位置。
“刘三根家住的宽松?”
“吴疤子家住宽松了?”
“还是老冯头老张头住的宽松?”
“就这一间东厢房,给谁不得得罪人?”
“就算要论住房困难户,在这院里你们老闫家也排不上!”
“怎么?”
“人家都不来闹,你们家反而三更半夜跑来闹?!”
“就凭你是个孕妇,能没理搅三分?!”
说话间,姜岐的语气已经沉了下来。
闫解成心中“咯噔”一响。
于莉正想说闫解成跟他关系好,不比院里其他人。
闫解成急忙拉住于莉,用力摇头。
果然。
下一刻,姜岐就撂下了脸。
“三大爷也是够够的了!”
“千也算计,万也算计!”
“就连个怀着孕的儿媳妇都拿来枪使?!”
“于莉嫂子,你现在回去穿堂背后看看!”
“你那好公公正藏在那黑影子里听得正好!”
于莉一愣。
她被自家公公当了枪使?
闫解成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于莉不了解闫阜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老子的性子?
姜岐抬高声音。
“三大爷,您还藏在穿堂外面做什么?”
“出来啊,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
“也省得您指使个孕妇出来,三更半夜说事!”
闫阜贵讪讪笑了两声,从穿堂里磨磨蹭蹭进了中院。
“来了,来了……”
姜岐冷笑道:“三大爷。”
“您怎么不继续嘬着花生米上的盐粒子,喝酒唱小曲了?”
“要蹲在那壁影里偷听?”
闫阜贵手臂上寒毛一炸,他吃花生米喝酒怎么这小坏种会知道?
“小七,这是哪里的话?”
“我可没有……”
于莉不等他将话说完,从石桌旁站起身,怒视闫阜贵!
“爸爸,开始您是故意跟我说的那些话?!”
“好激得我来找傻柱跟小七的?”
闫阜贵老脸一红。
“解成媳妇啊,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家好么?”
“你是孕妇,傻柱小七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于莉气得脸色煞白!
抬手揪住闫解成的耳朵,喝道:
“闫解成,跟我回倒座房去!”
“你们家的这些破事我再也不管了!”
闫解成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呼痛……
姜岐看得好笑。
这院里的年轻一辈战五渣居多。
许大茂如此,闫解成也是如此……
于莉风风火火的揪着闫解成的耳朵走了。
闫阜贵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正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
只见一大妈搀扶着聋老太太,匆匆从后院赶来。
聋老太太脸色阴沉。
一边走,一边骂:“都倒反天罡了!”
“雨水留下一间东厢房,个个来打主意!”
闫阜贵急忙迎了上去:“老太太,您先坐下,消消气……”
“莪不过是跟傻柱小七商量商量……”
“不给也就算了……”
“我再挤挤,没事儿……”
聋老太太用拐杖将闫阜贵拦下,骂道:“藏在屋子里不出头的混账们!”
“话,我今儿撂下了!”
“谁再敢打雨水这间房子的主意,先吃我三十拐杖!”
“那是留给我重孙子的!”
原本一直躲在中院各房里看动静的禽们一声不言语。
屋里还亮着的几盏灯,不约而同灭了。
闫阜贵消瘦面皮上的肌肉抖了抖。
“老太太,您坐着歇歇……”
“我这就回前院去……”
闫阜贵就像身后有鬼赶着他似的,三步两步窜出穿堂。
开始在西厢房里惬意自在,早已荡然无存……
闫阜贵这一走,姜岐跟傻柱登时哈哈大笑!
冉秋叶跟娄晓娥也笑出了声!
姜岐赞道:“到底还是老太太您厉害!”
“这一出来,满院的牛鬼蛇神都齐刷刷消失不见!”
傻柱问道:“老太太,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过来了?”
聋老太太轻拍一大妈的手背。
呵呵笑道:“你一大妈怕你顶不住解成媳妇撒泼。”
“那可是个孕妇!”
“所以悄悄去后院找我了!”
果然,聋老太太这功德至宝一出,所向披靡!
闫阜贵败退收场,满腹算计又成了空。
还得担心着于莉的怒火……
娄晓娥揽着一大妈手臂,朝她甜甜一笑。
“一大妈,您真好!”
冉秋叶也连忙道谢:“一大妈,谢谢您……”
一大妈轻声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咱们都是一家人……”
心中却在黯然叹气。
她向来不喜欢掺和院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只是易中海今晚从正院见了傻柱回来后,就坐在屋里长吁短叹,唉声叹气。
她细细问了一回。
这才知道自家老伴曾经挪用了何大清给傻柱兄妹的生活费。
心中顿时觉得愧疚难当……
都是因为她的病啊……
不然老伴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所以,于莉带着闫解成来中院找傻柱说事的时候。
她急忙悄悄去了后院,将聋老太太请了出来……
她希望聋老太太能镇住场子。
也如她所愿,聋老太太果然镇住了闫阜贵。
姜岐笑道:“谢总是要谢的嘛。”
说着进耳房取出两包点心,一包给一大妈,一包给聋老太太。
又拿了一包点心给冉秋叶。
笑道:“一大妈,老太太,秋叶嫂子,这都是稻香村的点心。”
“香甜软和,不塞牙的。”
一大妈心中有愧,哪里还肯接点心……
“小七,那都是给晓娥白天垫吧肚子的,又给我做什么?”
娄晓娥笑盈盈地道:“小七给我买了好多呢,一大妈,您只管拿着!”
傻柱也笑道:“一大妈,您快拿着,跟小七客气什么?”
“看我家秋叶就不客气!”
冉秋叶抿嘴一笑。
一大妈这才接了点心,看看姜岐,又看看傻柱,眼睛有些涩涩的。
多好的两个孩子啊,却都被自家老伴弄生分了……
挪用生活费的事被傻柱知道后,他跟易中海之间的关系再不复从前……
姜岐在聋老太太跟前,俯身笑道:“老太太,劳烦您出来一趟镇住这院里的牛鬼蛇神!”
“我背您回屋歇着啊!”
聋老太太乐呵呵地让姜岐背好。
“柱子,你帮我拿着点心,送我回屋!”
姜岐知道聋老太太这是有话要说。
招呼道:“柱子哥,快来!”
后院后罩房里。
聋老太太正色道:“柱子,找个时间去趟保城,让白寡妇将房子过在你名下!”
“省得那帮子人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