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叔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家儿媳妇的神情。
端着酒杯笑容满面。
“这次成功戍边回来，军功章还当真多了几个。”
“总算这小子没丢我的脸！”
“累积军功，这次应该能升到正团！”
“成功是好样的！春丽也是好样的！”
“小七说的没错，军功章该有你的一半！”
紧随其后那些年，部队里的环境虽然受到干扰，但是比外面要好太多。
尤其是从某市拖拉机厂里重新走出来的那位睿智老人，大力整顿，精兵简政后。
部队重焕生机，走上一条具有我国特色的精兵强军之路……
“谢谢爸爸夸奖！”
周春丽脸上挂着笑意，心里却是幽幽一叹。
虽然说是军功章上有她的一半……
也只有军人妻子，才知道个中艰难与心酸……
王主任看了自己媳妇一眼。
想起十来年前宋奇志远赴棒棒北岛爬冰卧雪，冲锋陷阵，那些战火纷飞的日子。
不由得也是一阵心酸。
她那时候……最怕接到的就是来自部队的电报……
王主任揉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端起酒杯道：“春丽，来，妈也陪你喝一杯！”
周春丽连忙笑道：“妈，这一杯我敬您！”
“英雄的母亲！”
婆媳俩轻轻碰了一杯。
互视一眼，笑容有些牵强。
都是军人的妻子，没有人比她们自己更知道有多不容易……
姜岐见气氛忽然有些低落，忙笑道：“王姨，宋叔，春丽嫂子！”
“咱们这一战打出了泱泱大国的实力与威望！”
“雪域高原，能平安好些年！”
这战过去，再用火力覆盖教训猴子已是十来年后……
至于北面的毛熊，对峙摩擦，不算大规模动兵……
宋叔道：“那些红头阿三不经打！”
“这就是属癞蛤蟆的，咬不了人，尽是膈应！”
姜岐想起前世阿三干出来的种种奇葩事，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可是個连巨蜥都不放过的神奇国度……
“宋叔，有道理！”
“来，再喝一杯！”
宋叔当然不知道姜岐想起了些什么，乐呵呵地跟姜岐碰杯。
一顿晚饭喝到天色墨黑。
王主任给姜岐带来的网兜里装上两罐红星全脂奶粉。
这是黑江安达生产的军需奶粉……
笑道：“知道你家那位千金大小姐不差这些。”
“这是给你晚上喝的！”
“还天天跟着吴老哥习武呢，就没见你多长几两肉！”
姜岐听见王主任点娄晓娥就有些头大。
连忙接过网兜笑道：“王姨，我带回去喝还不成么？”
“再说了，我这大半年难道不是长高了些？”
宋叔伸手往姜岐脑袋上比比，哈哈大笑。
“别说，还真别说，小七看着是高了些！”
王主任笑眯眯地道：“快些回去吧，天黑了外面风大，骑车看着些路！”
小儿子夭折。
大儿子为国戍边留在身边的日子不多。
夫妻俩看着姜岐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移情作用在里面……
姜岐笑着答应，骑上自行车去娄公馆接娄晓娥。
娄一啸与谭岚青都还在会客厅里陪着娄晓娥说话。
谭岚青问道：“今天这么晚？”
姜岐笑道：“胜利停战了，王姨家的大哥快要能回四九城探亲。”
“过去陪着喝了两杯。”
娄一啸沉吟道：“你跟他们家倒是走的很近……”
“这样也好，他们家如今还是能护得住你们……”
姜岐实在不知道娄一啸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若说全然不知风云将起吧，他有些事情门清……
若说是清醒睿智吧，他又有些优柔寡断……
听外面的呼呼北风声愈大。
谭岚青道：“晓娥，小七，自行车放家里，让司机送你们回南锣鼓巷。”
“你们听听，外面的北风一阵比一阵紧。”
“吹冻着不是好玩的。”
娄晓娥笑道：“妈妈，我们都穿够衣了裳。”
“这时候院里的街坊四邻还没睡呢！”
“咱们家汽车过去被人看着不好。”
姜岐如今的修为早已不畏风寒。
牵着娄晓娥的手站了起来。
笑道：“今天还不算太晚，我们还是骑自行车回去。”
“以后要是晚了，就让晓娥坐汽车回去，在胡同口等等就好。”
谭岚青见姜岐也这么说，便不再安排汽车。
看着小两口牵着手出去。
谭岚青对娄一啸道：“你总是不放心小七，担心他会变……”
“我看这孩子一直很好……”
若不是一直看好姜岐，她也不舍得娄晓娥嫁去大杂院那样的环境。
就算是姜岐成分再好也成……
娄一啸按着两侧太阳穴苦笑道：“承业，广业都是男孩子，当时送走倒没这么牵挂……”
“唯独晓娥这个傻姑娘……”
“放心不下啊……”
谭岚青道：“还是听小七的，早做打算！”
娄一啸缓缓点头。
“我知道……”
娄公馆外，北风卷在掉光叶子的树梢上，呼呼作响。
姜岐连忙将娄晓娥揽在怀里。
“晓娥冷不冷？”
“你坐我自行车后车架上，别自己骑自行车，好不好？”
“可别当真着了凉……”
娄晓娥一双杏眼笑得弯弯的。
“不要，不骑自行车，我明天中午怎么去东羊管胡同……”
姜岐看着娄晓娥挤眉弄眼地坏笑。
这傻姑娘算是尝着甜头了……
娄晓娥这才反应过来，骑着女式凤凰自行车飞快窜了出去。
哪怕北风呼啸，都没掩盖出她那银铃般的笑声。
南锣鼓巷９５号大院。
这个时候院中人已经差不多都已经休息了。
白天举国同庆的热烈喧嚣悄然退去。
姜岐跟娄晓娥推着自行车进穿堂的时候。
中院里，只有东厢房还亮着灯。
姜岐笑了笑，看来是红星轧钢厂里关于副厂长提拔的这阵风实在太大。
让这位曾经的道德天尊也坐不住了。
进耳房关上门，姜岐一边倒热水壶让娄晓娥洗漱。
一边用暗夜蝙蝠之耳听东厢房里的动静。
东厢房里。
易中海心事重重地走来走去。
一大妈问道：“老易，你怎么了？”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易中海待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闷闷地道：“没什么，就是厂里的一些事……”
“算了，算了……”
“明天我找个时间去问问小七看……”
一大妈奇道：“你不是最不中意小七？”
“什么事还要问他？”
易中海也是八级钳工，还跟赵师傅同一车间。
主管生产技术的副厂长从一线高级别工人里提拔，他当然也有机会竞争那个位置。
跟知道后事发展的姜岐不同，他的确想再进一步……
工资虽然差不多，但是福利补助各式补贴要高太多……
而且威高权重……
就算他紧守道德底线，不会像李怀德一样胡作非为……
该有的，绝对少不了……
那小坏种的药末子就是一根紧箍咒，他总不能让自家老伴断了药……
这主管生产技术的副厂长职位，不但易中海动了念头。
后院西厢房里的官迷二大爷刘海中更是动了心。
他的级别比易中海与赵师傅等人只差了一级。
不过也一样是一线生产工人，七级锻工当然也有机会。
只不过没有赵师傅跟易中天的牌面那么大而已。
刘海中靠在椅子，绿豆小眼里光芒闪烁。
对自家老伴道：“要不，我明天早上探探小七的口风？”
“老赵可是他师父，他应该能摸到脉搏……”
三大妈哪里知道红星轧钢厂的那些事。
迟疑道：“小七？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吧？”
刘海中挥挥手。
“你知道什么？”
“我又不让小七去办事，就是探探口风。”
“他早上起得早，要出去晨练，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你明早也记得早点叫我起来。”
“那会子清静，也好说话。”
他想当官想了一辈子，不想放过这最后的机会。
耳房里。
姜岐听着易中海跟刘海中两处传来的动静，龇牙直乐。
他倒是宁愿将这烫手山芋砸易中海脑袋上去。
只可惜，这事他说的不算……
再想想那位官迷二大爷，就更加可乐。
刘海中压根就没戏好不好？
就连厂里那些女工的风言风语里，都没有刘海中这个人。
等到整个院里都睡熟了。
耳房里的双人床再度轻轻荡漾了起来……
花开了，花谢了，云散了，雨歇了……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次日一早。
娄晓娥还没有醒。
姜岐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在桌上。
打算趁着还没下雪的时候，先去西山晨练。
才端着口杯出去洗漱的时候，就见刘海中双手抱着膀子，站在靠在院里的电线杆上。
天将明未明的时候，气温最低，风也更急。
刘海中没习惯起这么早，大饼脸上的肌肉冻得直哆嗦。
“二大爷，您早。”
“黑灯瞎火，站在这里险些吓我一跳。”
姜岐一边挤牙膏，一边笑道。
刘海中悄悄上前，往姜岐兜里了塞两包中华烟……
压低声音道：“小七，我跟你打听个事……”
姜岐看着兜里的中华烟都有些发愣。
不错啊……
二大爷他从哪里弄到的这玩意，虽然仅仅是两包……
姜岐装模作样推辞。
“二大爷，有事您说事，这是做什么？”
“我又不抽烟。”
刘海中拉着姜岐小声道：“小七啊，你可知道咱们厂里要提拔一个主管生产技术副厂长的事？”
姜岐刷牙，含含糊糊地道：“厂里都传了这么些天了，我当然知道。”
“不过，我可够不上……”
刘海中绿豆眼里，光芒闪动。
“不是说你，我是想问问你师父的意思……”
“他想不想更进一步？”
“这可是为组织，为愅命队伍添砖加瓦，多尽一分心，多出一分力的大好机会！”
倒这个时候，刘海中还没忘记打官腔。
姜岐听得更乐了，咕噜咕噜含了一口水，吐掉牙膏沫子。
再用毛巾接了冷水，擦了一把脸。
这才笑道：“二大爷，师父没跟我说这个呢！”
刘海中才想说让姜岐今天上班去问问赵师傅的意思。
只听见东厢房的房门“吱嘎”一响。
易中海肩膀上搭着毛巾，端着口杯朝水槽子走来。
刘海中有些忌惮的看了易中海一眼，低声道：“小七，记得帮我问问！”
“二大爷承你这个情！”
说着三步两步从月亮门回后院。
这一早上的风，可是吹得他够戗！
水槽边，易中海一张国字脸上艰难堆起笑容。
“小七啊……”
“莪有事想跟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