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的激昂愅命歌曲在广播中响起。
红星轧钢厂的职工们陆陆续续走出车间。
赵师傅对已经去厂办开过介绍信的姜岐道:“快去娄公馆,我给你打饭留着回来吃。”
姜岐笑道:“师父,不用给我留饭盒。”
“难道娄公馆还能缺我一顿中饭?”
赵师傅也乐了,没谁家丈母娘舍得饿女婿。
当然那个丈人就算了……
笑道:“快去快回!”
姜岐心情愉悦,飞快蹬着自行车去朝阳门内大街16号。
多好的季节。
四九城上方的天空,宛若清水洗过的蓝宝石。
远处,不知谁家鸽哨响起。
一群白色鸽子扑腾着翅膀,从蓝天掠过。
姜岐按着车铃,“叮铃铃”穿行大街小巷。
他生的好看,眉清目秀,哪怕是身穿深蓝色的工装制服,都引得大姑娘小媳妇纷纷驻足。
招惹了一街的眼睛珠子。
朝阳门内大街16号。
娄公馆。
父女三人正在餐厅吃中饭。
见姜岐大中午的走来娄公馆。
娄晓娥又惊又喜,连忙问道:“小七,今儿周一你不是上班?”
“怎么这时候来了?吃饭没有?”
姜岐笑道:“刚刚下班就赶过来了。”
谭岚青急忙唤道:“陈妈,陈妈,快给姑爷拿副碗筷!”
“小七,坐下再说事。”
大中午连饭都不吃,当然是有事。
姜岐坐下笑道:“娄叔,谭姨,孙老爷子昨天亲自择了日子。”
“明天扯证,这个月农历十月十九结婚。”
孙伴鹤老先生的名头,娄一啸当然知道。
笑道:“成,既然是他老人家亲自选的日子。”
“明天扯证就去扯证。”
又问道:“那你今天中午过来是?”
姜岐笑道:“娄叔,明天去民政局扯证,晓娥今天要去街道开介绍信。”
“等我下班再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娄一啸拍了下额头:“我还真把这茬给忘记了。”
这年头做什么都要介绍信,没有这玩意,寸步难行。
谭岚青神色古怪了起来。
“小七,你们红星轧钢厂传达室的电话坏了?”
“打电话回来不好?还要自己跑一趟?”
姜岐做了個跟娄一啸一模一样的动作。
拍着额头直笑:“哎呀,我想着能多见见晓娥,真把电话这事给忘了。”
这年头的电话虽然极其罕见,但娄公馆还是有的。
早在沧桑巨变,日月换天之前,娄公馆就已经装了电话。
娄晓娥心中一甜,看着姜岐的眼神拉丝。
谭岚青亲自给姜岐夹菜:“快吃饭,吃完饭去上班。”
“等街道办上班后,我让司机送晓娥去开介绍信。”
吃过午饭,再陪着娄晓娥坐了一会。
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差不多了,姜岐起身告辞。
娄晓娥笑吟吟的挥手:
“小七,记得明早早点来接我!”
姜岐笑道:“知道了。”
红星轧钢厂,钳工车间。
赵师傅问道:“告诉晓娥了?”
姜岐笑道:“下午去开介绍信。”
赵师傅拍拍小徒弟肩膀。
“明儿去扯了证就算是真正的成人了。”
“虽然师父不喜欢晓娥那家庭出身,不过她自己本身还是不错。”
“要好好待她。”
“你师母可是说了,以后要被她听见你生气打媳妇的事儿,先让我揍你一顿!”
娄晓娥那出身,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要是嫁去成分好的农村家庭,再多些没分家的叔伯姑嫂,只怕还当真要受欺负。
要娶个媳妇回来供着做什么?
姜岐一指自己的眼睛,笑嘻嘻地道:“师父,您跟师母都放心,我保证拿她当眼睛珠子待!”
次日,大清早。
姜岐去娄公馆接娄晓娥。
谭岚青站在门口直抹眼泪,娄一啸也是眼眶微微发红。
女儿这一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姜家媳妇。
虽然还暂时没有离开家,也已经再住不得几天了……
从此后,娄公馆只是女儿的娘家……
只是一想起姜岐住在那人多嘴杂的南锣鼓巷95号大院……
娄一啸默默决定在往东羊管胡同3号院里多加点东西……
谭岚青含着眼泪道:“晓娥,小七,扯了证记得回家吃饭……”
说着喉咙里有些哽咽了起来。
娄晓娥没心没肺抱着谭岚青,笑嘻嘻地道:“妈妈,我就出去扯个证,您哭什么啊?”
她倒是一点都不害羞,也没有寻常女孩要嫁人时候的伤感。
在她心里。
不管是将来跟姜岐住的地方也好,还是这座娄公馆也好,都是她的家!
谭岚青心中暗暗叹气,这天真的傻姑娘啊……
还好是姜岐没有父母双亲,没有一大堆大姑子小姑子大伯子小叔子。
不然,还不定得被人欺负成什么样!
娄晓娥松开谭岚青,又抱了抱娄一啸。
笑盈盈地道:“爸爸,妈妈,我们去扯证了!”
两辆凤凰牌自行车飞驰而去。
娄一啸谭岚青看着宝贝女儿欢快的背影,难掩心内酸涩。
半晌,谭岚青才道:“儿子走了,女儿嫁了,家里就剩咱们俩个老人了……”
娄一啸到底是个男人,强打起精神。
握着妻子的手,轻声安慰道:“放心,无论风里雨里,还有我陪着你……”
……………………
四九城东城区民政局婚姻登记处。
穿着深蓝工作服的办事人员,一丝不苟的看过两人的介绍信。
又问了几个问题。
等姜岐跟娄晓娥两人认真回答后。
才在一张类似奖状的结婚证上,工工整整写下两人姓名。
姜岐(男)20岁,娄晓娥(女)20岁。
自愿结婚。
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之规定。
发给此证。
跟五十年代结婚证上的鲜花彩旗和平鸽不一样。
现在的结婚证,最上面是一面鲜红的五星红旗。
周围则是大红素描花卉。
下面盖着四九城东城区民政局的大红戳子。
办事人员伸出手:“恭喜你,姜岐同志!”
“恭喜你,娄晓娥同志!”
“祝你们在愅命的道路上携手相伴,永结同心!”
姜岐从旧军绿书包里掏糖喜糖。
“谢谢组织!”
“请吃喜糖!”
这个年头的结婚证上没有照片。
姜岐拉着娄晓娥笑道:“走!咱们去大北照相馆照张相!”
这年头,四九城里最出名的国营照相馆有两家。
一家是“大北照相馆”,1922年开业,算是老字号。
一家则是“中国照相馆”,1956年从申城迁入四九城。
四九城里的人照相都喜欢选择这两家。
姜岐选择“大北照相馆”则是因为这里比较近。
娄晓娥看看自己,又看看姜岐,两人都是一身新衣裳。
出去照相绝对不失礼。
笑嘻嘻地道:“好!”
大北照相馆。
姜岐与娄晓娥并肩坐在椅子上,刺眼的灯光打在脸上有些不适应。
“咔嚓!”
“咔嚓!”
取景框里的姜岐清俊秀气,娄晓娥笑靥如花。
连大北照相馆里的老师傅都忍不住好一顿夸。
“我照了这么些年的相,都没见过几对这么好看的新人!”
“要是两位愿意的话,能不能多洗一张放在橱窗?”
娄晓娥笑得更加开心了。
满口答应:“好!”
走出“大北照相馆”,姜岐轻轻搂着娄晓娥的腰肢。
“从今之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学着电影腔,怪声怪气的唤道:“姜太太!你好!”
娄晓娥脆生生应道:“诶!我在呢!”
“姜先生有什么吩咐?”
逗得姜岐哈哈大笑!
两人一道回娄公馆吃中饭。
娄一啸跟谭岚青夫妇也早已调整好了心情,笑吟吟看着刚扯证回来的一对新人。
娄晓娥拿着她的那张结婚证给娄一啸跟谭岚青看。
“爸爸,妈妈,快看!”
“我的结婚证,跟姜岐那张一模一样!”
谭岚青捂着额头直笑,这傻姑娘是要不得了……
谁家结婚证还两张不一样的?
娄一啸笑道:“都进来吃饭,小七下午还要上班。”
赵师傅只帮姜岐请了半天假。
吃完饭,姜岐回红星轧钢厂的时候。
从袖里乾坤技能空间里取出一大袋喜糖。
笑容满面,见人就发。
工友们拿着喜糖,纷纷笑道:“恭喜恭喜”
瞬间姜岐结婚扯证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厂。
钳工车间里。
一群女工围着姜岐要喜糖。
“小七,你这一扯证啊,今晚不知道要哭湿多少枕头!”
姜岐笑道:“哪里有湿枕头,我好去捡!”
一位女工笑道:“比如什么护士站的橙子姑娘啊,什么广播站的风筝姑娘啊……”
“还有那些扒窗户偷看的!”
姜岐哭笑不得地道:“什么风筝姑娘,那是人家儿子带个风筝来找妈妈,飘在树上被我拿下来而已。”
“就被你们传成风筝姑娘了!”
赵师傅端着搪瓷缸子走来帮姜岐轰散女工们。
“放广播了,还不去做事!”
女工们笑嘻嘻一轰而散。
姜岐将发剩的喜糖都给赵师傅。
“师父,扯完证了,这些糖您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吃。”
“我今天下午回院里发喜糖,改天再带晓娥上门。”
扯了证,当然要送谢媒礼。
赵师傅笑呵呵地道:“你师母可是说了,要你新媳妇儿亲手做的布鞋!”
姜岐笑道:“晓娥当真不会这个,不过师母放心,皮鞋保证有!”
下午下班。
姜岐拎着一袋水果硬糖去发95号大院发喜糖。
先去倒座房发了一圈。
闫解成接过糖,问道:“小七,办事的日子选好了没有?”
“要不要我爸爸帮你看看日子?”
姜岐笑道:“孙老爷子帮着看了,定在农历十月十九。”
“到时候记得喝杯喜酒。”
开什么玩笑!
让闫阜贵帮着看日子?
那可是过年写副对联都要两盘瓜子果仁当润笔的人!
跟闫解成说了两句,又给隔壁刘三根赵庚生几家送去了喜糖。
这才过垂花门去前院。
“三大爷,您下班了吗?”
闫阜贵从西厢房里出来,看见是姜岐脸上肌肉跳动了两下。
问道:“又咋的了?”
姜岐看得好笑,他是怎么这小老头了?
看见他就一副心惊肉跳的样子?
姜岐笑嘻嘻地道:“三大爷,我扯证了!”
“请您吃喜糖!”
“三大妈一颗,解成哥一颗给了,解放一颗,解矿一颗,解娣一颗。”
“于莉嫂子没回来,给她留一颗。”
闫阜贵听来听去听不见自己的名字。
忙问:“小七,我的喜糖呢?”
姜岐乐不可支:“啥?”
“您是光荣的人民教师还要吃喜糖?”
闫阜贵正要说话,姜岐往了他手里塞了两颗糖。
左眼轻轻一眨:“给您两颗,别吱声!”
闫阜贵又是气又是笑!
这小子,还真是的!
中院。
姜岐挨家挨户发喜糖,就是故意落下贾张氏家。
“柱子哥,雨水,来吃喜糖!”
“一大妈,一大爷,请您吃喜糖!”
“嘿,这不是张大妈么,您家人口少,给您双倍儿!”
几个大妈都乐得呵呵笑。
到了一大妈跟何雨水更是不数数,直接抓了一大把。
“一大妈,您收好了,可别被一大爷偷吃了!”
“雨水拿着,甜甜嘴!”
易中海眼皮子抽抽,这小坏种!
坐在门口拿针锥子扎鞋底的贾张氏,更是气得一双肉泡三角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等到姜岐从月亮门进去,连后院老太太,刘海中家,许大茂几家都发完了喜糖。
这才施施然走回中院。
装出刚刚才看见贾张氏的样子。
“瞧莪这眼神!”
“贾大妈,原来您在家啊!”
“请您吃喜糖!”
“不过您身子胖,只能吃半个,剩下的半个给小当!”
贾张氏接过糖,剥开糖纸塞在嘴里。
要是说给棒梗留着还差不多,给小当这小赔钱货?
做什么美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