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比你想的坏多了。”
皮亚琴察城外的修道院里，西奥多拉正在享受着下午的甜点。在她的脸上，丝毫没有奥托那样的愁容，反而是十分悠闲。
“不，我不能理解。”
奥托摇了摇头。
“你当然不能理解了。”西奥多拉用希腊语说，“日耳曼的野蛮人，怎么会懂这些呢？”
“你在说什么？”奥托问道。
“没什么。”
西奥多拉摆了摆手道：“希腊谚语罢了，不过没想到你不懂希腊语。”
“唉......”
奥托更无奈了。
不论是利奥，还是海因里希，他们的宫廷中都有一堆怪人。在奥托看来，赫尔曼、弗拉季斯拉夫之流，就和利奥宫廷里的罗西、西奥多拉差不多，都是一样奇怪的生物。
从军事的角度来看，利奥现在应该乘胜追击，快点拿下帕维亚，这样才像话。要是让帕维亚的人有时间准备，那之前的胜利就算白打了。
“嗯，你们在聊什么？”
就在奥托忧愁时，利奥忽然走进了庭院里。
而在利奥身边，还有一个熟悉的人。
“恩里克先生，您看上去有些狼狈呢。”西奥多拉戏谑道，“看上去就像刚从山里出来一样。”
“的确，刚从山里出来。”
恩里克随便拿来了一个凳子，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毫无风度，但也没有畏畏缩缩。
奥托看到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将手臂从桌上拿了下来。
他至少自认为是贵族。
和这样毫无风度的人接触，让奥托感觉有些别扭。
“托尔托纳选择中立。”
恩里克说：“他们把米兰侯爵留下的士兵赶了出去，但同样也不接纳我们的人。不过，这样就足够了。”
“嗯？”
西奥多拉挑了挑眉，似乎是想听他继续讲。
“然后，我和贡萨罗就在野外消灭了那些米兰士兵，之后直接抛弃了热那亚的部队，从亚平宁山脉边一路行军过来的。”
他说话的同时，还拍了拍自己的身子。
这下，奥托感觉能解释了。
在这里的战斗开始之前，他就听说过，利奥有一支名为腾跃兵的部队。这支部队擅长各种地形的作战，尤其是在野战当中，不论是快速穿插还是翻越山岭，都轻而易举。
“对了，格里高利也回来了。”
利奥淡淡地说：“不过他的状态不怎么好，现在在城里修养，他应该和他的部队一起待在城市广场......”
“抱歉，利奥。”
西奥多拉放下了甜点，看上去有些焦急。
“我得去看一下他。”
说完，西奥多拉都没向其他人道别，便提着自己的长裙，小跑着离开了庭院。而利奥的目光放在她身上，迟迟没有收回，直到她彻底离开，还有她的仆人也离开为止。
恩里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玛蒂尔达很快就到。”
利奥说：“她在托斯卡纳准备加冕所需的礼仪。等我们到了帕维亚，我会亲自为她加冕，让她成为意大利的女王。”
“啪！”
奥托的陶杯摔在了地上。
他疑心自己在做梦。
玛蒂尔达，教皇亲自为她加冕，成为意大利的女王，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这，这合乎基督之礼吗？
传统的观念，对于奥托这样的德意志人来说，可以说是根植在大脑中，几乎无法忽略。而让一個女性成为君王，尤其是在意大利，在这片属于帝国的土地上，搞出一个国王来......
“这不可能吧？”
奥托急得满头大汗，感觉怎么都说不通。
“从法理上来说，讲不通的吧？”
“要是讲不通，那只能是两个地方有问题。”
利奥抬起手说道：“一个是我手下的教士们没好好念经，另一个就是我打的还不够狠。”
入关学，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哪有什么法理不法理。
把人嘴打软了，法理自然就通了。
然而，奥托还是不愿意接受。利奥如此强硬的态度，进行这么大幅度的操作，到时候肯定会导致巨大的变化。
整个世界都会被颠覆！
在他的脑海中，唯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或许只有查理曼大帝加冕。如果利奥真的这么做了，那未来的世界，将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身为贵族的奥托，接受不了这么大幅度的变化。
但他甚至没来得及开口。
“你在害怕，奥托。”
利奥端起一杯葡萄酒，轻轻地尝了一口之后，又放了下来，似乎是对味道不满意。
“不过我可以理解，对于你们来说，这些事的冲击力还是太强了。但是话说回来，我们的世界已经平静太久了。多少代皇帝了，甚至都没把阿拉伯人从意大利赶走，实在是有些丢人。”
说完，利奥敲了敲酒杯。
“事实证明，不论是查理曼的后代，还是奥托的传人，都没有承担责任的能力。而现在，我有了承担起基督教世界的实力，我为什么不能稍微修改一下世界的运行规则呢？”
对啊。
这个道理，好像说得通。
自己都成霸主了，为什么不可以把世界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况且，利奥并不是贵族出身，压根就不是个保守的人。
不不不，如果只是单纯不保守，倒也还好了。
奥托呆滞在原地，眼神中满是痛苦。
他在回忆着，利奥究竟带来了什么。从造纸，到印刷，还有教廷学术院的科技梳理，军团带来的军事改革，教廷政府化的行政理念。
被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不，不，我们还是先回到最现实的问题。”
奥托捂着头说：“如果您真的要让玛蒂尔达加冕，那您至少还要打下帕维亚。但您已经错过了最合适的时机，这时候的帕维亚人，恐怕已经做好了防守的准备，我们......”
“真的吗？”
抛出问题时，利奥眨了眨眼。
“呃？”
奥托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皮亚琴察用尽全力反抗了，米兰侯爵都死在了这里，但也没有遭到毁灭，对吧？”利奥悠悠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奥托只能以点头回答。
他实在不明白其中的原理。
而利奥也没有吊着他的胃口，而是立刻给出了答案。
“既然如此，帕维亚的使者很快就会过来......和我们商谈和平的事情了。”
话音刚落，西奥多拉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利奥。”
西奥多拉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有帕维亚的使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