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
经过一周的准备之后，两支军团同时发起了攻击。
此时，克雷莫纳的城外已经满是幕墙，和给士兵们躲避的土坑。而在混乱当中，士兵们依旧沿着道路，整排整排的士兵扛着临时打造的盾牌，在稀稀拉拉的流矢当中，抵达了城墙下方。
那是一段矮城墙。
最前排的军团士兵们架设着登城梯，而在他们的身后，拿着长度达到六米的超长枪，直接站在城墙下，对着城墙上的守军进行刺击。
城墙上的守军自然是猝不及防。
一瞬间，城墙上响起叮叮咚咚的响声。长枪敲打在盾牌上，不时越过盾牌，刺伤城墙上的守军。
“这是什么玩意儿？”
巴伐利亚骑士看到这些长枪，感觉大脑都宕机了。
而利奥则是饶有兴致，看着这场独特的攻城战。
“你们这是从哪学的？”
看了一会儿后，他朝着身边的阿佩西诺问道。
“狄俄尼索教我们的。”阿佩西诺说，“当时我们在攻打贝内文托，狄俄尼索告诉我们，可以用这种长枪，直接越过城墙打击敌人。”
不愧是希腊人。
早在千年前的古典时代，希腊人就开始用长枪到处戳人。到了中世纪，他们还是喜欢用长枪戳人。
但是，登城梯上的进展却不尽如人意。
军团士兵们的纪律性很强，在野战中的结阵作战能力一流。
然而在攻城战中，他们的纪律性只能推着他们前进，却没法让他们打开局面。无数士兵登上城楼，想要打破敌人的防守，但却被占据着城墙优势的克雷莫纳贵族挡了下来。
论肉搏作战技巧，骑士还是这个时代最强的存在。
那些军团士兵或许刚刚登上城墙，就看到自己的眼前闪过一道寒光。骑士的钉头锤瞬间落下，在城头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军团兵的效果不太好。”
丘里尼的语气很冷淡。
在他的眼中，军团士兵的生命就是数字，即使那些人就死在他的面前。
“让他们担任工兵的效果还不错，但是登城作战的效果实在是差。”丘里尼毫不避讳地说，“冕下，如果您以后还有攻城战要打，我建议您还是尽量减少使用军团兵，避免不必要的消耗。”
“我知道。”
利奥也看着城墙。
军团士兵的战斗力其实并不差。
就凭着他们不停地进攻，就能看出纪律性带来的优势。哪怕战友死在了自己面前，飞溅的碎肉块遮住了双眼，他们也会继续前进。
但要是能有一支专业部队就好了。
“冕下！”
就在众将面色凝重时，伊琳娜清脆的喊声传来了。
利奥回过头去，看着这位少女。此时的她，身上已经披挂好了厚重的铠甲。还有二十多个人跟着她，看上去就是一支骑士小队。
“不如让我们来打吧！”
伊琳娜有些跃跃欲试。
在她身后的骑士们，看上去和她一样，似乎充满了活力。
丘里尼皱起了眉头。
“我们的进攻序列已经敲定了，如果你们这样插队的话，会打乱我们的进攻计划。而且，你们这一点人，能有什么用？”
“而且很危险。”
罗西点着头，附和着丘里尼的说辞。
只有奥托沉默不语，但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也打心底不信任伊琳娜。哪怕伊琳娜之前抵挡住了卡林西亚军队，可他毕竟还是個女人，想要在男人当中赢得信任，恐怕有些难。
不过，最后拍板的人还是利奥。
众人看着利奥，似乎是等待着他来决定这件事。
利奥看了眼丘里尼。
“让她试试吧。”
“我觉得不......”
“让第二军团第三连队的进攻序列向后调，在东北城墙让一个缺口出来，交给伊琳娜。”
身为统帅的利奥，对于丘里尼所说的进攻序列，自然十分清楚。
尽管他没有刻意事事过问，但丘里尼还是瞒不了他。第二军团的第三连队，大部分都是新兵，让他们投入到对城墙的进攻中，损失估计会比第一军团负责的东段还惨烈。
再加上他们那魔怔的作战方式，估计这一仗打完，又要重新补充士兵了。
看着逐渐远去的传令兵，丘里尼察觉到，利奥似乎心意已决。
他也只能无奈地承认了。
“跟我来吧。”
丘里尼对着伊琳娜说话的同时，也在打量着这位少女，似乎在思考着利奥和她究竟有什么关系。
不过，伊琳娜想不到这么多。
她就像个小孩一样，跟在了丘里尼的身后。当他们路过漫长的克雷莫纳城墙时，四周的喊杀声和战斗声，并没有让他们感到害怕，反而是更加兴奋了起来。
伊琳娜也握紧了拳头。
对于战斗，她并没有害怕，甚至离战场越近，她就越是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翻滚着。
在她身边的骑士，有艾米利亚家的家仆，有她的堂表亲属，也有曾经她父亲招揽的门客。这些人几乎都武艺高超，也是艾米利亚家族最引以为傲的力量。
“就是那里。”
来到军阵前，丘里尼指明了方向。
在数百名士兵当中，有一条登城梯是空置的。而在那些士兵后方，莱纳多正在和一名传令兵说着什么。
直到伊琳娜到来。
“冕下的命令是让你们来吗？”
莱纳多似乎有些火气，对着伊琳娜的语气并不好。
忽然改变进攻序列这种事，换谁都不好受。尤其是在进展不顺的情况下，调换进攻顺序就像在羞辱他们一样。
“是我们。”
伊琳娜并没有不满。
她直接忽略了莱纳多的情绪，直接从他身边走过，拿起了武器，指挥着骑士们陆续登上梯子。其中块头最大的骑士，左手上绑着一面巨大的盾牌，在登上梯子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伊琳娜，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
“这个女人能行吗？”
莱纳多对着丘里尼问道。
“不知道。”
丘里尼的回答也很含糊，但语气中的不信任是真实的。
众所周知，攻城战中，登城梯一旦留出空位，那么敌人便会立刻占据住位置，甚至直接拆毁梯子。
也幸亏有长枪手们的骚扰，才让这个梯子得以幸存。
“天主万岁！前进！”
为首的骑士大喊了一声，随后爬上了梯子。而在梯子的尽头，一名手持着双手斧的步兵，就在那里等待着他。
直到骑士爬到梯子顶端。
“嗖！”
一声锐利的破空之声，将死亡的讯息带到了城墙上。
那名双手斧步兵，原本还好好的站在那里。但他甚至都没看到敌人，就被袭来的箭矢夺走了性命。在他的面门上，一支箭矢晃动着，直接刺穿了他的脸颊，鲜血从创口处流淌了出来。
另一名步兵看到这样的情况，立刻就跑了上去，想要补住位置，防止敌人登上城楼。
“嗖！”
又是一支箭矢疾驰而来，将他射倒在地。无比精准的射击，就像在狙杀着敌人一般。任何想要出现在城墙上的敌人，都会被精准的箭矢带走。
这一刻，莱纳多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因为他看到，如此精准的射击，居然来自于身边的这位少女。
她左手持握着一柄反曲弓的同时，甚至还攥着一支箭，似乎随时准备上弦。
“冲！”
城墙上，随着两名试图补位的步兵被射杀，顿时就有了空间。骑士们跳上了城墙，靠着自己的体型优势，硬生生撞开了面前敌人。
巨大的盾牌在城墙上，扛住了所有迎面而来的攻击。
而后一个跳上城墙的骑士，手中持握着锥子般的短剑，朝着周围的骑士们猛刺过去。
经过特化的设计，使得原本坚固的锁子甲，在这样的武器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克雷莫纳的贵族身披着锁子甲，但在面对这样的短剑时，发现自己身上的铠甲就像纸一样薄。
一瞬间，恐惧的心理占据了他们的内心。
他们之所以有勇气，是因为他们相信铠甲能保护自己。但当他们发现自己的防护完全无效后，便下意识地后退了。
这么一后退，就给了攻方机会。
“跟我前进！”
伊琳娜也将弓扔到了一边。
她攀上登城梯，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高举过顶。在阳光的直射下，长剑显得格外耀眼，就像得到了神明的赐福一般。
在这一刻，士兵们高呼了起来。
第二军团本就以狂热著称。
当他们被压制许久，打不上去的时候，一位少女骑士就像神迹降临，为他们的战场打开了缺口。
“赞美圣母玛利亚！”
“主啊！赞美您！”
“快，快，都上去！”
在伊琳娜的带领下，第二军团的士兵就像潮水般，顺着狭窄的登城梯涌上城墙。克雷莫纳城墙上，也终于出现了第一个足以突破的缺口。
克雷莫纳的贵族们不断后退着，依旧选择着继续抵抗。但随着军团士兵们登上城墙，站稳脚跟，开始逐步推进，他们的优势就逐渐消弭了。在骑士们的带领下，军团士兵们逐渐占据了城墙。
而伊琳娜也冲在最前面。
“嗤！”
一柄短匕刺穿了士兵的身体，当他倒下之后，伊琳娜便走进了塔楼中，手臂上满是淋漓的鲜血。
塔楼中的民兵们，看见杀气腾腾的伊琳娜走过来，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并且向伊琳娜行法国军礼，双手高举朝天。
“我们投降！”
民兵们几乎是尖叫出来的，惊惧失措，面色苍白，生怕眼前的骑士杀红了眼。
但伊琳娜没看他们。
她从身后的骑士手中拿过一面旗，然后小跑着来到塔楼顶端，直接打开了门，然后准备走出去——
“呼！”
伊琳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在她身前，一柄铁锤砸在了门板上。随后，一名凶神恶煞的骑士，出现在了伊琳娜的面前。
意识到自己的偷袭失效，骑士瞬间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去死！”
他用德语大喊着，从腰间抽出长剑，朝着伊琳娜的面门刺去。
但很可惜。
伊琳娜熟练地举起盾牌，手臂微微一振，用盾牌挡开了刺击，随后迅速贴了上去，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咔！”
匕首刺进了骑士的腹部。
正当骑士准备反手一击时，伊琳娜的身后顿时冲上来一名伙伴，手中的短矛刺入了骑士的咽喉。在短矛的推动下，骑士连连后退，身体的重心也向后倾倒去。
直到他的身体碰到城垛。
在众人的视线当中，骑士就像被抛出窗外似的，直接从塔楼上倒飞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其他城墙段上的士兵们，纷纷将目光集中在了塔楼上。
军团士兵们不时用余光看向那里。
他们在城墙上被压制太久了。
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士兵们，也想看到己方获胜的场面，至少那样可以让心里的火气消掉一点。
克雷莫纳的守军，自然是无比窒息的。他们知道城墙上的防御被突破了，但心中残存的侥幸在告诉他们，塔楼应该可以多支撑一会儿，至少不会陷落的那么快。
但很快，伊琳娜打碎了他们的侥幸。
“哗——”
一面赤红色的旗帜，在塔楼顶端展开，然后滚滚落下，仿佛在昭示着教廷的权威。
两柄交叉的钥匙，似乎直指天国的大门。
但更重要的是。
克雷莫纳的守军见到这一幕，便失去了抵抗的想法。教廷的攻击势如破竹，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就将他们的城墙打破。如此可怖的武力之下，没人愿意相信，继续抵抗下去能有什么好结果。
城里的贵族们，纷纷放下了武器，表示自己不愿意继续抵抗，选择了投降。唯一还有抵抗意志的，就是少许巴伐利亚骑士，和安塞尔莫任命的主教。
“撤退，撤退！”
在巴伐利亚骑士的带领下，最后一批抵抗者撤到了城市教堂中。
但很显然，他们活不了多久。
“他们去教堂了。”
伊琳娜从塔楼上走了下来，朝着自己的伙伴们说道。
“先把塔楼守住，防止敌人反攻。然后，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教堂，我们去把那里拿下，作为献给上帝的礼物。”
说完，伊琳娜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圣母玛利亚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