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当海因里希翻身时,身边的女人哼哼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满。
“你压到我头发了......”
女人的声音婉转动听,但海因里希并没有半分怜悯,只是粗暴地推开了她。
“滚。”
如此动作,直接让女人从床上滚了下去。
扑通一声之后,女人在地上吃疼的咧着嘴,嘴里呲着气。但海因里希还是不为所动,躺在床上若无其事,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这就让女人有些不满了。
她想要上去把海因里希揪起来。
但一想到海因里希的身份,她就顿时没了心气。
叹了一口气后,女人拿起衣服,站到了窗边,想看看窗外的明月。但她来到窗边看到的,却只有乌云笼罩着天空。
不过。
外面似乎没那么黑?
除去城墙上的那些火把,城墙外似乎还有无数星星点点,如同洒落在黑色幕布上的火花......
为什么会这样?
女人越想越不对。
她来到海因里希身边,俯下身子搭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
“海因里希,海因里希!”
“干什么!”
大半夜被惊扰的海因里希,语气中满是不快。但他还是睁开了眼,看着自己眼前的女人,似乎下一秒就要惩罚她。
“外面有好多火把。”
女人说:“你快去看看,那是怎么回事,万一是流民聚过来了呢!”
听着女人的话,海因里希也懵了。
下一秒,他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来到了窗边。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火光,海因里希的心头,忽然翻涌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这样的场面他不是第一次见。
“砰!”
卧室的大门被重重打开。
亲兵骑士长身上只披挂了一件锁子甲,腰间也只有一柄长剑。但他如此狼狈的模样,与他那明显急促的动作,就已经把所有事都说明了。
“走!”
海因里希没有半秒的犹豫。
他立刻从床边抓起自己的长剑,然后在亲兵们的辅助下,穿上了自己的铠甲与头盔。
就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那个女人抓住了他的手。
“海因里希,你要丢下我吗?”
女人的眼里含情脉脉,还带着一点泪水,似乎要上演一场苦情戏。
然后海因里希反手一巴掌。
“你这个臭女人,居然还敢浪费我的时间,我真是看错你了!”海因里希臭骂道,“要是外面的人打进来了,我第一個就让他们弄死你!”
说完,海因里希冲了出去。
亲兵骑士们跟在了海因里希身边。
他们不是普通的骑士,而是皇帝亲自豢养的骑士。从神圣罗马帝国建立之初,这就是一项军事传统。这些骑士和皇帝一起长大,甚至有连续三代服侍皇帝的家庭,其忠诚度可想而知。
“外面什么情况?”
海因里希对着他们问道。
“行宫被包围了,赫尔曼已经带一些骑士,击退了他们的袭击,但还是有很多人。”
还要再发起攻击?
对于这个情况,海因里希有些惊讶。
如果只是简单的一队流民,那他们发动一次进攻后,第二次就不会再想来打了。除非,这支军队是由训练有素的骑士构成的。
是的,在德意志这片土地上,只有骑士为支柱的军队,能连续发起两次进攻。
海因里希已经大概猜到了敌人。
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
“有没有确认敌人?”
回答让他死了心。
“大概是萨克森的贵族,因为有人看到了纹章,甚至连阿斯卡尼家族的纹章都有。”骑士长说道。
阿斯卡尼家族,算是萨克森地区的名门。
更要命的问题是,阿斯卡尼家族和其他很多家族关系不和。他们能被一起进来,就说明有人从中串联了他们。而且,这个人需要和各个家族关系良好,在萨克森地区享有相当的威望,并且有着高于其他贵族的地位。
全帝国,一共就那么几个人。
想到这里,海因里希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站在城墙上了。
戈斯拉虽然名为行宫,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城堡,只是得到了扩建之后,内部多了一些生活的气息。
他向外看去,城墙外的场景让他感到绝望。
从山坡上,一直到山脚下,蜿蜒的山路上处处都是火把。萨克森人的面孔在火光中阴晴不定,无数双黑暗中的眼睛,都在看着海因里希,仿佛要将他的心脏挖出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海因里希言辞正色,对着下面的那些人喊道。
“我们要公平!”
为首的贵族,对着海因里希喊了回来。
而在他的身边,教士、农民、市民都站了出来。银矿矿工们扛着镐子,农民们持握着草叉,而教士的手中,高举着神圣的十字架。
看到这一幕,海因里希就感觉更窒息了。
萨克森是个硬骨头。
即使法兰克尼亚王朝已经传到了第三代皇帝,萨克森人还沉浸在前朝的荣光中。那时他们是帝国的主人,主宰着整个帝国的政治,而不是现在这样,充当着奶牛和打手。
“您曾经许诺我们,会给我们公平的对待,但现在呢?您侵占了萨克森的土地,剥夺了我们的特权,压榨着我们的子民,还刻意打压我们!”
贵族的每一句话,都在控诉着海因里希的统治。
而接下来的话,才真正戳到了他的痛处。
“南方的教皇冕下曾说过,才德大于血脉!如果您以为,自己靠着父辈的荣光,就可以骑在我们的头上,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们之所以这样过来,正是因为您,您不听劝告,驱逐忠良,才导致的后果!”
海因里希抓住了城墙。
他的手指死死地抠在城墙缝中,血色全无的指甲盖,证明着他心中的愤怒。
曾几何时,帝国诏令的权威,甚至可以决定教皇的任免。
而现在,教皇的一句话,居然能影响到皇帝的权柄。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情况。
海因里希想要的,是所有的权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和南方的那个教皇,分享天主教世界的领导权。
“我没有欺压你们!”海因里希反驳道,“我说过会给你们补偿!”
“您还在骗我们!”
说到这里,马格德堡主教站了出来。
看到他的面孔,海因里希才冷笑了两声,似乎是早就猜到了。
“不要相信这个暴君的话!只有将他扯下王座,他才会露出自己真实的面孔!我们必须要团结一致,挽救帝国!”
言罢,马格德堡将十字架举了起来。
“帝国的敌人,就在戈斯拉行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