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深夜，利奥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顿感意外的利奥抬头，而斯蒂凡娜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之后，便看到了格里高利。这位少年似乎有些踌躇，带着满脸的忧愁，走进了房间。
看到他的模样，利奥也是明白了。
斯蒂凡娜拉过来一把椅子，让格里高利坐下之后，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但格里高利并没有接过。
“冕下......”
格里高利面色沉重，连带着周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凝滞。很显然，这位少年正被一些问题所困，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想家了？”利奥笑了笑。
“不是。”
利奥的调笑，让格里高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过，房间中的气氛也稍微缓和了。
斯蒂凡娜端过来几柄蜡烛，放在桌上，点亮了房间。随后，她就识趣地退到一边，默默地整理着利奥的房间。
“冕下，我在想，我的婚姻会不会很糟糕......您知道的，就像我母亲那样，她真的是个很偏执的人......”
在这一刻，格里高利完全没有了在外的威风。
不论是在贡萨罗面前，还是在玛蒂尔达面前，他都没有表现出过这样的姿态。
但利奥叩了一下桌面。
“不可以这样说你母亲。”
利奥严肃地说：“对我来说，你的母亲的确是个自私的人。她利用了我的权势，给你们家族提供庇护。但如果没有她，你都活不到这一天。”
“嗯。”
格里高利点了点头。
即使他对玛丽亚有再多的怨言，此时都说不出口了。
但利奥也不是一味的打压。
“不过，你不能全靠着你的母亲。你没法一辈子活在她的庇护下，身为一個男人，你要明白，男人的责任就是养家糊口。不论对平民，还是对贵族。等你明天成婚了，你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到时候，你要学会承担责任。”
看着格里高利的神色，利奥很清楚，这孩子有点早熟。
就以他的年纪，在这个年代，不少人还在田里打滚。别说老婆孩子了，他们就连村子都没出过。
但格里高利接下来要承担的，是许多老人都扛不住的军政大权。
“如果有任何问题，有可能受伤或者被俘，或者是心里觉得不舒服，你都可以从德意志回来。”
说话的同时，利奥翘起了二郎腿。
他打量着格里高利，想看看他接下来的表态。
“好。”
出人意料的是，格里高利没有任何哭天喊地的发誓，也没有决绝的承诺，只是淡淡地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
“到时候我要从图斯库卢姆带人走。”格里高利说道。
“当然，随你。”
利奥打了个响指：“你是图斯库卢姆伯爵，你当然有权从图斯库卢姆带人走。”
格里高利看着利奥，眼神中有些不敢相信。
绝大部分当权者，对自己的权力都视若珍宝，是绝对不会让给其他人的。哪怕是最小的一点权力，他们也都牢牢的握在手里。
但这个道理在利奥这儿失效了。
就在他准备提问的时候，利奥端起了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葡萄酒。简单的动作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但也确确实实打断了格里高利的思路。
直到利奥悠悠地放下酒杯，格里高利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您觉得我能赢吗？”格里高利问道。
“赢什么？”利奥反问道，“是不是你婚姻的事情？”
格里高利摇头道：“我想问的是，德意志那边的战事。如果我们不能打赢，对您会有什么影响？”
打输……会有什么影响？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利奥心里也没有答案。
换言之，利奥暂时不在乎。
在利奥的战略规划中，德意志完全就是蛮荒之地，没有开发价值。如果硬要说利奥为什么重视，那只能说是因为神圣罗马帝国的余威太强，利奥不得不重视起来。
作为目前唯二有能力干涉意大利的政权，利奥必须得摧毁它。
但利奥还是准备给格里高利一个答案。
“没什么影响。”
利奥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玛瑙般的葡萄酒来回晃动，在烛光下闪烁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如同宝石一般动人。
“就算你打输了，也会有我来收场。”
在军事方面的绝对自信，是利奥快下海口的源头。
他深信即使格里高利落败，甚至施瓦本被皇帝收拾掉，自己也有能力挽回败局。他不想打不是因为没能力，而是因为真的暂时不想打。
“我明白了，冕下。”
格里高利也被利奥的自信打动了。
作为一个少年，他的心态是否稳定，来自于那些支撑他的人。而利奥不论如何都保持着平静的态度，也让格里高利感受到了平稳。
“今天晚上实在是打扰……”
“跟我没必要这么客气。”
看着站起身来的格里高利，利奥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斯蒂凡娜送他出去。
片刻之后，斯蒂凡娜回到了房间。
格里高利回去了。
“他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利奥忽然问道。
听到利奥的话语，斯蒂凡娜先是一怔，然后露出了心虚的表情，眼睛四处打量着，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
“图斯库卢姆伯爵给我送了几个金币……”
这小子，好东西没学几个。
斯蒂凡娜的身份特殊，和利奥关系亲近，而且背后还有塞尔吉奥，以及和比萨权贵们千丝万缕的关系。格里高利的行为，明显就是想和这些人打好关系。不过，利奥也不是很在乎就是了。
“没收。”
利奥伸出手来，朝着斯蒂凡娜勾了勾。
做贼心虚的斯蒂凡娜，无比小心地走到了利奥面前，然后拿出了一个小钱袋，交给了利奥。
沉重的手感传来，让利奥都有些意外。
格里高利送钱还真是慷慨。
果然，贵族出身的孩子对钱就没有概念。这点钱别说收买斯蒂凡娜了，就算让利奥去给格里高利说好话，他也愿意啊。
“分你一个。”
利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交给了斯蒂凡娜。然后剩下的钱，被交给了科拉多。
“明天的婚礼上把这笔钱，原封不动地送给格里高利，顺便告诉他是我送的。”利奥对着科拉多说道，“一个字都别漏下。”
“是。”
科拉多微微点头，瞟了斯蒂凡娜一眼之后，才退出房间。
斯蒂凡娜跟在科拉多身后，准备离开房间的时候，却被利奥突然喊住了。
“我说了让你走吗？”
利奥的喊声，让斯蒂凡娜的身子抖了一下。
“冕，冕下……”
“今晚留我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