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巴克斯庄园恢复了繁忙的景象，诺曼人在这座庄园里，无所事事地到处游荡。而利奥的队伍一出现，他们就像受惊的鸟群一样，纷纷散开了。
利奥骑在马背上，身边的斯蒂凡娜掰着手指，似乎想努力忘记今天早上见到的事情。
见过这么多不该见的事情，自己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干掉吧。
尤其是，这次是个希腊人。
斯蒂凡娜抬起头，瞄了一眼西奥多拉，然后害怕地来到了里卡多身边。
“里卡多，我会死吗？”
“？”
里卡多挠了挠自己的地中海，不知道斯蒂凡娜吃错了什么药。
“你先别死。”
作为利奥的秘书，里卡多很忙。
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其中就包括清晨送来的各种情报。在经过汇总之后，里卡多要全部上报给利奥。因此，他没时间和斯蒂凡娜扯皮。
就像变魔法一样，里卡多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堆文件，就像在告诉斯蒂凡娜——我很忙。
看到这些文件，斯蒂凡娜就不说话了。
里卡多也成功摆脱了她，来到了利奥的身边，说起了昨天晚上送来的情报。
“帕尔马来的。”
“嗯？”
听到帕尔马这个名词，利奥当即就打起了精神，想听听是什么事情。
毕竟，帕尔马是真有個前教皇。
“彼得罗主教警告您，罗伯特集结了更多的军队，在向着阿韦尔萨聚集。他很有可能在开春以后，对那不勒斯发起进攻。”
又是一个新情报，但也是一个旧情报。
利奥无奈地挠了挠耳朵，表示自己已经听过了，还是换一份吧。
谁知，里卡多摇了摇头。
没有新的情报了？
那利奥就只能根据现有的条件，作出推测了。
首先，罗伯特没有转入守势。
落后就要使劲输出，把局面扭转回来，算是罗伯特的一个军事习惯，并不意外。西西里伯爵罗杰渡海相助，让利奥有些奇怪，毕竟他知道，这兄弟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不过所有情报，都指向了一件事。
那就是罗伯特正在集结力量，试图向着那不勒斯进行反攻。
这份情报还真是精确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利奥就觉得，自己有必要斟酌一下，作出下一步的决定了。
“告诉所有将官，回到蛋堡以后，召开军事会议。”
利奥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圣诞节快到了啊。
......
是的，圣诞节快到了。
罗伯特在阿韦尔萨城堡的顶端，看着远处走来的军队，心中不由得感到了一丝澎湃。
那是罗杰的军队。
作为众诺曼征服者当中，最尊重本地人的一位征服者，罗杰在西西里的号召力无可匹敌。
他带来了整整三千人的部队，其中混杂着大量的阿拉伯人、柏柏尔人、诺曼冒险者，还有最精锐的骑士部队，数量也有足足六百人。
如此恐怖的规模，是罗杰以伯爵之名，与罗伯特这位公爵分庭抗礼的资本。
但现在，他们再度见面了。
“罗伯特！”
年富力强的罗杰，出现在了阿韦尔萨城墙后。
他看到罗伯特，立刻就笑着走了过去，给了自己的兄长一个大大的拥抱，仿佛两人之前的争斗都不存在似的。
“罗杰，你来了啊。”
罗伯特也抱着罗杰，言语当中多了一丝感慨。
直到两人松开，罗杰才指着自己的大军，就像是炫耀似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我的军队，怎么样？”
“嗯，很好。”罗伯特夸赞道。
对于罗杰在西西里的扩张，他当然是知道的。
虽然他的弟弟有个和善的外表，看上去如沐春风，但他实际上是在1060年才获得属于自己的领地。
在七年的时间里，罗杰靠着自己的本事，把全西西里的阿拉伯军阀，全部都暴打了一遍。想要征服整个西西里，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可以说，这是南意大利历史上最可怕的征服者之一。
其他能与他并列的征服者，也都是他的兄弟们。
不过眼下，他们遇到了一个和他们一样，甚至更强一分的征服者。
“你准备怎么办？”
罗杰立刻就说到了正事，罗伯特却没有任何不适。
这样简洁明了的作风，是欧特维尔家族一贯以来的传统。而且，罗伯特的身边也都是欧特维尔家族的血亲，并没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话题。
“现在的情况很不妙。”罗伯特摸着自己的胡须。
阿伯拉尔多叛逃，导致的军心不稳，已经被罗伯特尽力平复了下来。
而罗杰的援军到来，让罗伯特有了更多抉择的机会。
本来，他只能被动挨打。
退回贝内文托，应该是他唯一的选择。然后，利奥围上来，双方陷入僵持，这就是正常的剧情。
但现在，两极反转了。
战略主动权回到了罗伯特的手里。
或许利奥还有一些军队，但他们远在比萨，一时半会儿没法抵达。
这么一个短暂的时间差，就是罗伯特夺回优势的机会。
“罗杰，我准备把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你，你负责在那不勒斯方向，对利奥的部队发起进攻。”
突如其来的任命，让罗杰都傻眼了。
“你不任命别的统帅吗？”
“不。”
罗伯特摇了摇头。
“我不准备任命第二个统帅，那样只会拖累你的才能。军队的指挥权，我会全部交给你。在我们所有兄弟当中，就数你最有才华，也最能服众。”
说出这话的时候，周围的欧特维尔家族成员，纷纷点着头。
目前还在世的征服者里，除了罗伯特，就是罗杰的战绩最拿的出手了。
但这样的信任，让罗杰都觉得不对劲了。
“你不怕我夺权吗？”罗杰说，“你把大军交给我，你要去哪里？难道你要回诺曼底躲起来吗？”
“不，我不会逃走。”
罗伯特笃定地说：“我要组建一支八百人的队伍，每人配两匹驮马，直接穿过教廷的领地，对加埃塔发动进攻。”
对加埃塔发动进攻？
直接跳过那不勒斯地区，越过数十公里，进攻加埃塔，这样的战略豪赌，怎么可能成功？
罗杰刚准备反对，罗伯特就伸出了手，制止了他。
“据我所知，留在加埃塔的守军，只有城里的少部分公民。而且，最能打仗的人，还被利奥带走了。这份情报很精确，不可能有问题。”
“如果拿下了加埃塔，教廷南北不能相援，首尾不能相顾，我们才有胜利的机会。”
“等等，等等——”
即使罗伯特讲得很清楚，罗杰都还是不太能接受。
“你把权力交给我......”
“权力宁可落在欧特维尔家族的人手里，也绝不可流落到外人的手中，罗杰。”
罗伯特打断了他，眼神里的坚定，没有半点作假。
这一刻，罗杰选择了相信。
“好。”
兄弟二人握住了手，亦如当年他们并肩作战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