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来了。”
利奥看着这些被驱赶过来的市民，在胸口默默地画了个十字。
这些人，利奥看出来了。他们大多是纺织工，是洗染行会的头号竞争对手。而在琴乔身边，洗染行会的地位，可比纺织行会要高多了。
情况都这样了，还能内斗。
不愧是老罗马人。利奥在心中暗自感慨道。
“准备，准备。”
利奥在城墙上行走着，为守军们鼓着气。同时，在障碍物后面，堆放着的油罐，随时都可以被引燃。
当他走到一处塔楼当中，就看到了正在给守军训话的罗西。
一见到利奥，罗西也停下了工作。
“枢机大人。”
罗西向着利奥行礼，动作无比标准，完全没有了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
“箭矢还够吗？”
利奥走到塔楼的箭篓边，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箭矢，感觉自己问了个没什么用的话。
但罗西还是认真答道：“完全够用，大人。”
“行，那都回到岗位上。”
利奥说道：“敌人又要发起进攻了。会用弓箭的人都回去，不会的就到城墙上待命，不要在塔楼里面待着。”
“是！”
士兵们纷纷应下来，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而罗西跟在利奥身边，似乎是知道，利奥有事要和自己说。
“我们的武备到底够不够？”
找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利奥立刻就和罗西摊牌了。
“目前......是够的。”
罗西认真地说：“但如果敌人再来三四次这样的进攻，我们的箭矢就绝对不够了。不过，我觉得敌人应该没有那样的能力。”
“这倒是。”
利奥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们就继续守着。”
说完，利奥走到了塔楼边。他的视线透过塔楼的缝隙，看向了圣天使桥上。
乌泱泱的罗马市民，再度走上了圣天使桥。但是这一次，他们看上去更加谨慎，队伍更加紧密，手里也握着各种长杆武器，用盾牌保护着自己。
圣天使堡中，稀稀拉拉的流矢飞出，没有对这批市民造成什么威胁。除了一两個人意外中箭，其他人都平安无事。
“他们没箭了？”
带头的军士有些惊喜。
这可是个好事！
敌人没了箭矢，那他们伤亡的概率会大大的减少。其他的市民得知，脸上也都流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伤亡已经被前一波人承担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稳住，稳住！”
军士们立刻指挥着市民，让他们不要脱离阵列。在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保持阵型的紧密。
直到障碍物前。
欣喜的情绪，让他们忽略了周遭粘腻的触觉。市民们伸出手，爬在黏滑的障碍物上，准备翻越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城墙上的守军，已经再度举起了手中的弓箭，瞄准着他们。
而且箭矢上带着火。
“嗖！嗖！”
一支支火箭，射向了极其易燃的障碍物。在军士和市民们惊恐的目光中，火箭落了下来，掉在了油脂与松枝中。
“轰！”
刹那间，整个天地失色。
烈焰猛然冲出，将桥上的罗马市民吞噬。扑面而来的热浪，即使是在城墙上的守军，也都能感受到。他们眯起了眼睛，聆听着桥上的惨叫，就像地狱的序曲，重重地捶在所有人的心口。
随着火势愈发迅猛，西风将烈火带向了对岸，侵扰着对岸岸边的敌人。
圣天使桥上，越来越多的市民无法忍受。他们嚎叫着，跳进了台伯河里，仿佛这样就可以有一条生路。还有的市民冲到圣天使堡下，高呼着上帝、教皇，却无济于事。
“上帝啊......”
马塞纳斯在胸口画着十字，闭上了双眼，不敢面对这样的场景。
直到一股烤肉味传到他的鼻腔里，这位生性桀骜跋扈的主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城墙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利奥身边的骑士，立刻走了上去，给这位主教拍着后背，怕他呛到。
只有利奥，站在原地。
他的双手环抱，看着圣天使桥上的烈焰，面无表情，但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几乎每时每刻都要翻涌出来。
说我是暴君？
那我可就真的当暴君了。
对于罗马老城里的遗迹，利奥没有太多的怜悯。他穿越过来，可不是为了保护文物的。如果是为了扫清敌人，那这些文物被毁，也算死得其所了。
而在圣天使桥另一边的诺曼人，也都脸色铁青，看着这场可怕的烧烤盛宴。
“这人真是个恶魔！”
巴尔杜因的手颤抖着，锁子甲发出细碎的梭梭声，每一声都像是他灵魂的震颤。
“亏他还是个教士！行的却是撒旦之事！”
这位主教叫骂着，但艾玛一言不发。她看着这样的场景，心中默默地盘算着，自己该不该继续支持罗马人了。
和这位狠人比起来。
罗马的这些虫豸，除了比较擅长内斗，其他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巴尔杜因。”
艾玛对着主教喊了一声。
原本还在骂骂咧咧的主教，也立刻停下了叫骂，看向了艾玛，似乎是好奇，这位女主人要给自己下达什么样的命令。
“待会儿，打上去。”
“我们吗？”
巴尔杜因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开始反复思量，考虑着艾玛的这句话。
的确，接下来得打上去。
不论如何，诺曼人和利奥之间，大概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就巴尔杜因听闻的那些故事里，利奥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对自己的对手，从来都没有仁慈过。
和谈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而且，他们要是没完成任务的话，回去也没法和阿普利亚公爵交代。
只能试试了。
“等火停了。”
巴尔杜因的眼神变得坚毅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投身战场。
而艾玛，视线则飘到了行会头领们那里。她看着这些人，心中满是鄙夷。
“伦巴第人都是孬种。”
艾玛在心中暗自想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圣天使堡。
“要是这个利奥，是我们诺曼人就好了。”
而在圣天使堡城墙上，利奥也望着远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