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我觉得我们公司应该没有那个实力。”明星电影公司的经理对自己公司没啥信心。
这个内忧外患的年代，他们努力拍电影，也夹杂着自己的爱国情绪，却不敢想将自己的电影推向更广阔的市场。
方文能理解，但并不认同。
他出声道：“我们总经理觉得你们公司拍出的电影效果并不差，特别是在特效方面。他去过美国，也待了两個多月，那边的好莱坞电影制作效果和你们差不多。他的想法是，拍摄一些电影在美国上映。”
他易容前来这里的真实想法是：做一个尝试，反向输出一些很有特色的电影到美国，然后夹带一些抗日的东西，作抗日宣传，从而获得一些普遍性的同情和声援。
抗日，不要怕丢脸，国家都打成这样的，越早赶走日本侵略者，对中华越好。
这种尝试，成也好，败也好，都不会影响到其他正在进行中的事请。
“这样？”经理依然在犹豫。
方文继续道：“要不这样，由我们泰山航空投资，你们来拍摄，拍摄剧本由我们来弄，海外发行也有泰山航空负责。”
这么一说，经理倒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交谈继续。
“那可以，等你们定下来，我们再谈合作的事。”
“好啊，那现在谈下映前广告吧。我做了些调整，让你们火烧红莲寺的所有演员，换成正常穿戴，在黄埔江边聚会，接下来的情节就是他们一起将广告词念出。”
“这样的话，广告拍摄成本会高一些，我们会支付更多的片酬。”
“钱没问题，你们将预算做出来，报给孙经理。”
一阵交涉后，映前广告的事情谈好，剩下交给孙德彪负责即可。
方文和孙德彪告辞离去，坐上汽车。
红帽锡克警员笑着弯腰在窗口：“先生，我一直在这里看守你的汽车。”
“很好。”方文取出一英镑，算是给他的小费了。
汽车启动，孙德彪问道：“现在去哪？”
“去拜访梁先生和林先生，感谢他们的帮忙。”方文回道。
在孙德彪的指引下，汽车来到了两位的住所。
.........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让沙龙的交谈暂时停下。
林先生起身去开门，大家看向门口。
第一位是孙德彪，大家都认识。
第二位面生，却不知是哪位？
林先生询问道：“孙经理，能介绍下你带来的朋友吗？”
“我姓方，曾经在南京和两位先生见过一面，明故宫边的小酒馆。”方文回道。
那声音，还有说的事。
林先生惊讶：“你是方文，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些江湖上的小伎俩，能不能借我一个变脸的地方？”方文回道。
“可以。这太神奇了。原来民间传言是真的。”林先生连忙领着方文去一间房卸妆。
在房间里，方文小心取下两腮的填充物，然后摘下人皮面具。
这些东西一会还有用，他平整放好，然后出房间。
外面一群人不明所以，林梁二人也不解释，就等着看好戏。
当方文出来时，一阵惊呼声。
“大变活人啊！”
“刚才哪位去哪了？”
梁先生笑着介绍：“这位是泰山航空总经理方文，大家都知道日本人一直想要对付他，所以就用了点手段进城。至于他用的手段，我觉得大家还是不要问的好，这可是避开日本的好手段。”
屋里的人点头，压下心中惊讶，没有就此提问。
接下来，梁先生又出声道：“方总经理来这里，应该是有事的，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方文看向客厅里聚会的人，说道：“感谢诸位在广告创作上面的帮助，通过广告，我看到了诸位的才华，也有了一个很有趣的想法。”
什么有趣想法，沙龙的诸位，很是好奇。
方文继续道：“我刚才去了明星电影公司，和他们谈了些电影的事情，我的想法是拍摄一部能够吸引全球观众的电影，然后在海外放映，同时在这部电影中夹杂抗日宣传，吸引海外的关注和支持。”
顿时就有人回应。
一位满脸胡子的男子回道：“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如今之中华，如垂老之人，我们引以自豪的中华文化，却只在内部流传。海外各地，尽皆是欧洲殖民地，他们仰慕西方文化，就连东南亚那些被我们中华影响过的地方，也不再欣赏我们的文化，转而学西文，吃西餐。”
沙龙交谈，畅所欲言，立刻又有人出声，并产生了争执。
“那也只能怪我们自己不努力，如今内忧外患，只有度过了中华才能重新崛起。我觉得没有实力的情况下，不要指望能将文化影响力输出，还是多做实事的好。”
“错，毋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如今中华虚弱，国人信心缺失，我觉得文化也很重要，要提升国人对中华文化的认同感。”
争执继续中，越演越烈，大有一副吵不过就要打一架的样子。
方文没见过这种言语和性情表达激烈的文人争执场景，不由有点担心：“他们不会真打起来吧。”
“一般情况下不会，就算真动手，也是点到为止。”梁先生笑着道。
这样的话，方文倒是放心许多。
过了阵，大家竟然不争了，因为他们发现，提出话头的人，竟然在旁边看热闹。
络腮胡子那位性子直，扬声道：“好啊，好啊，方总经理，你说话说一半，看我们笑话是吗？”
方文连忙接腔：“真不是，你们话语激烈，莪插不上话，就想着等你们累了，我再继续说。”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都在看方文怎么将自己的想法圆上。
方文正色道：“你们刚才说了文化影响力，确实，我们东方的文化价值观内敛，西方价值观外放。在这个利益为主的时代，东方文明需要的是和平的发展时间，而不是混乱。我想这种说法，大家应该能认可吧？”
在场的都是对中华历史有研究，有了解的人，中华自古以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每次文明爆发灿烂光彩时，必然是和平盛世。
方文接着道：“所以，在乱世追求文化影响力，是很难的事情，我并没有想那么做。我要的是符合整个世界普世价值观的商业化电影，这样才能在全球放映，并吸引观众，同时宣扬我们的抗日。”
这么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致。
什么样才是符合整个世界普世价值观的商业化电影呢？
那就要将整个世界分析一遍。
如今这时代，全世界都处于经济大萧条时期，就算是曾经因为殖民而富有的国家，也在苦苦挣扎。
中下阶层的民众们，大多数都是很困难的。
他们想看的电影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个问题，引起了沙龙成员们的深思。
方文却直接给出了答案。
“我觉得，不是在伤口上撒盐的电影，虽然那种电影会让观影者情绪激发，但情绪过后，他们会更沮丧。对于苦难中的人们，他们不需要花钱一遍又一遍的欣赏自己的苦难。所以整个世界的普世价值不是现实，而是脱离现实的喜剧，幻想。观影者可以从中获得愉快，从而让生活变得不那么艰难。”
方文的话，让沙龙的人深思。
有人提问道：“如果大家都看喜剧的话，谁还忧国忧民？”
“所以我的目标市场是美国，那里的人需要快乐，却又不担心战争。”方文回道。
原来是这样，泰山航空的总经理，想要大家弄一个魔幻剧本，用来向国外输出，做一个尝试。
沙龙的人纷纷看向一位。
大家都觉得他可以。
梁先生介绍道：“他笔名是还珠楼主，所著蜀山剑侠传在天风报连载，热销的很。要说奇思妙想，我们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个。”
方文惊讶看向那位，问道：“请问，你能写西方幻想小说剧本吗？”
这位专业对口，款款而谈。
“为了写蜀山，倒是有所研究，西方的神话基础以血脉传承为主，不管是希腊的荷马史诗和奥赛德中的神人，还是北欧日耳曼神话的巨人、诸神、矮人、精灵，都是如此。后来他们文艺复兴，创造了骑士文学，用中世纪的骑士传奇融入了炼金术、占星术等，从而出现了骑士、魔法师、炼金术士等角色形象。再后来，又出现了哥特小说，以黑暗、神秘和恐怖为特点，充满了狼人、吸血鬼、木乃伊等怪物形象。”
还真别说，还珠楼主说到神神怪怪的，特别吸引人，大家听得入迷，仿佛打开了世界一个隐秘的开关。
方文也由此对其有了信心。
在其对神秘文学做完表述后，方文问道：“如果由你来写一个西方人的魔幻剧本，你会怎么写？”
“我......”还珠楼主沉思一会，回道：“我只能做一些改编，让内容更丰富，比如，就像我创造的蜀山奇侠传一样，建立一个由神灵，巨人、矮人、精灵、狼人、吸血鬼、木乃伊、骑士、魔法师、炼金术士同时存在的世界。它虽然虚构，却和现实连接，具体时间就在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不就是一战吗。
以一战为背景，创造一个神奇的世界，方文对还珠楼主的奇思妙想大为惊讶。
如果能创造出来，不就是一个成人版的哈利波特，又或者魔戒三部曲？
如果这样的话，甚至可以连接东方文化的神仙体系。
这位能不能行啊？
方文问道：“你的想法很好，我可以赞助你，并负责对海外发售。”
“真的写啊？！”还珠楼主错愕，自己画了一个超大的饼，要写出来并不容易。
但要是成了，如此宏大的叙事和背景，绝对是经典。
接下来，方文便与还珠楼主单独交谈。
一阵交谈后，方文与还珠楼主达成了协议。
大长篇先不用写，以那种背景架构，写出一个电影剧本来。
大概的情节符合这个年代西方人的追求，骑士英雄主义。
至于怎么创造，方文只给出一个要求。
那就是单线性叙事，不能像他那部蜀山奇侠传涉及大量的角色。
简单说，就是一个主角，因为某个意外，参加的奇幻冒险。
这可是未来魔幻电影统一的叙事风格，想来是不会错的。
等剧本出来后，就去找明星电影公司拍摄，然后投放到美国院线看看效果。
如果好的话，可以写长篇，出电影续集，做成一个ip。
.........
上海之行结束，方文戴着人皮面具平安回到机场。
电影的事情告一段落，还要剧本出来才行。
一切又恢复了正轨。
时间流逝，到了11月。
这一个多月时间，国内发生了很多事。
曾经在上海一二八事变中与日军作战的十九路军在福州宣布，‘反蒋抗日’。
为此，泰山航空的福州机场被迫停飞了一周时间。
察哈尔的抗日同盟军没了，那些被抗日同盟军夺回来的失地又被日本人占回。
整个华北地区，再无一个抗日军队。
越来越多的人从北平撤离，济南机场飞往上海的航班成了很多人的首选。
方文为此专门去了趟华清大学，并留下泰山航空的商务电报频率，告诉他们只要想撤离，泰山航空随时都可以帮忙。
这期间，方文还发现了一个自己错过的历史事件。
就是北平故宫的文物南迁，大概是在今年五月份完成的，对方也没有找过泰山航空，直接通过火车将几十万件珍贵的文物运到了南京。
除了北方的惨淡局面外，南方的围剿却还在继续中。
而在这种高强度的围剿下，红军依然坚持着，甚至在想办法破开国民党的经济封锁，想办法增加收入来源。
这方面，红三军做得不错，湘鄂边根据地通过卷烟贸易，获得了持续不断的子弹和银元补充，从而缓解了根据地的经济压力。
为此，其他根据地专门向红三军取经。
在得知情况后，特地通过红三军的渠道与泰山航空这条线建立了联系。
派去的人员叫舒志涛，红三军与泰山航空单线联系的人。
他除了是带着任务来商议的，还有一件事，就是参加自己手下联络员苗族姑娘龙玉梅的婚礼。
时间就在1933年11月20日。
湘西机场，张灯结彩，亲朋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