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南城区依旧喧闹,四处都是悬挂的灯笼,哪怕是已经入夜,但围在仙阁附近干活和接取委托书的人依旧不占少数。
不过……围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只是为了施压。
仙阁并不属于单独势力,更像是中原地区修真界的缩影。
各大家族、国家、门派,都在其中投入许多资源,以此来保证整个中原地区的安稳,而仙阁就是各方顶尖势力约定俗成的结果。
像是最近爆发的蛊毒事件,又或是国家之间爆发战争,还有游荡在各处的邪修作乱,都属于仙阁管辖的范畴。
他们内部自身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在各地协助管辖修真者,并且会将各大宗门投入的资源平均散发到这些修士们身上。
毕竟愿意用爱发电的人是少数,偶尔去帮忙估计还行,但时间一长又没有报酬,难免会让人心生异念,无论什么时候利益都是最大的驱动力。
各大宗门投入修行资源让这些散修们替自己办事,他们能得到名誉,得到社会的安定,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而那些修士们则是能分享到应有的修炼资源,
无论是各种各样的法宝又或是丹药提升实力,并且还能通过仙阁来筛选出一批相当优质的修士,向他们投出橄榄枝想办法招安,壮大自己的势力。
不过仙阁的成立自然也有弊端。
例如现在,大量修士们都围在仙阁门口施压,其内容无非是为了南下开战,仙阁代表的就是各大修真门派的态度,向仙阁表达他们想要开战的欲望是一种最好方式。
让他们如此激动的理由,自然不可能是为了死去的百姓报仇雪恨。
只是因为,一旦边境开战,那么就又会进入到资源掠夺阶段,以各大宗门派来的子弟为主,他们为辅,跟在后面捡点东西吃都足够衣食无忧。
况且还会有大量资源从各个宗门送到此地,加大嘉奖力度,若是能拿下这一场战争,他们这些出力的人自然都能分到一杯羹。
说不定还会被大宗门看上,然后邀请自己加入,这待遇堪比现在加入正式编制,而且是顶级国家级别的正式编制。
一位外貌清秀的少年从仙阁内走出。
大家虽然有些惊讶于如此年轻的小伙子就已经散发着筑基气息,但没什么人会在意他,毕竟每日来承接委托的人一抓一大把。
腰间的乾坤袋晃动,晚上气温已经无限接近零下,但少年依旧穿着单薄的衣裳,就连胸口和锁骨附近皮肤都还有点微微泛红。
将乾坤袋绑回腰间用外衣盖住,从眉宇间的神态判断,今天他稍微有点疲倦,倒不是因为赤心丹的缘故,而是因为……
“真NM吓人。”
“大清早天刚亮不到一个时辰就拉着我出去逛。”
“逛到天色完全黑了之后才放过我,选择去客栈休息,这就是女人逛街的含金量么,走不累的?”
“和那丫头相比,岑月月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心中的想法到这里戛然而止。
扶着走慢慢朝着紫霄阁走去,神情有些懊恼,他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又想到了那个从出生不久后就和自己一起生活,并且度过了十几年时间的女孩儿。
距离那场死斗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月时间,那丫头现在怎样了?听师姐说是拜入了太虚门下,两个月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到地方了吧。
颜家的情况呢,我离开之后,他那一家人又是否还会遭受到言字咒的困扰?
自己修行的两位入门老师,素衣和绿萝现在如何了?会不会被因为包庇自己而被牵连?
将各种各样的杂念头脑海中甩除,自己何时开始居然变的如此多愁善感?将腰间的乾坤袋掂了掂,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当下才是。
不光是思考即将面对的宗门考核,还有肚子里那每天潜在水底的蛟龙,更是要考虑如何处理和岑月月之间的关系,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和人家交个朋友。
只是两者之间身份差异实在太大。
“前段时间忙着筑基和炼化赤心丹,都没来得及去一趟仙阁交付委托,还算好今天路过的时候想起来了。”
将神识浸入到乾坤袋中,他发现在炼化赤心丹和筑基的过程中,神识成长的十分迅速,现在已经开始拥有在乾坤袋上留下烙印的能力。
看了眼乾坤袋中堆放在角落里的灵石,他不免有些感慨,哪怕是他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仙阁倒是大方,不过很大程度还是看在羽莺的面子上吧,若非她的证言,恐怕我也拿不到这么多东西。”
“不过我应该勉强算的上半个功臣?好歹是我把源头解决了。”
“这件事能顺利解决也多亏了岑家那对姐弟,如此多的报酬应该大家平分才是,不过……”
“那小祖宗真能看得上?”
尴尬的摸了摸下巴,其实他有一瞬间是想扭头去一趟北城区的客栈,在江枫的挑选下,他特意挑选了一处海景房。
不对,比较舒适的江景客栈让岑月月暂时住下,因为这小姑奶奶明显没有任何回家的意思,看的出来她是要把整个双峰城玩腻了之后才舍得走。
可问题是人家会不会接受这一番好意?在旁人眼中十枚下品灵石和一件黄阶功法和二品以内丹药的挑选绝对算是发了大财。
是那种回家之后要开香槟庆祝的级别。
可……
冷知识,岑月月全身上下没有低于玄阶的垃圾,她吃进肚子的丹药没有低于三品的,用她的话来说,三品以下的丹药就是糖豆。
自己如果拿着这堆破玩意儿过去,会不会被觉得是羞辱?
“算了,日后再说吧,到时候探探口风。”
叹了口气,少年脚步走的飞快,眉头紧锁,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出现。
“谁!”
毫无征兆突然回首!
可身后空荡荡一片,不见人影,除了几盏红灯笼伴随着寒风前后晃动,没有任何活物迹象。
没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他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从白天陪着岑月月逛街开始,他心底就总是出现莫名的焦躁感,然后又立马消失。
他有询问过岑月月,毕竟那小祖宗境界比自己高的多,可那丫头同样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于是他当时并未在意。
可现在这种莫名的感觉又一次出现。
摇了摇头,继续朝着紫霄阁方向前进,其实江枫和岑月月两人的直觉都并未出错。
的确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岑月月没有感觉,是因为那双眼睛盯着的不是自己,而是盯着陪自己一起逛街的少年。
人的第六感很微妙,哪怕是隐藏的再好,但只要有人在身后直勾勾盯着你或者刻意跟踪你时,都会有一点微弱的感觉。
所以柳棠溪曾经教导过江枫,如果想要跟踪或者追踪某人,就不能把注意力放在你需要的那个目标身上,而是目光要始终看向别处,用余光去确认对方方位,然后跟在后面。
“会是谁?”
“反正不可能是羽莺,她现在一堆事要处理,过几天还要前往宗门,这段时日紫霄阁附近出现了不少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这应该都是羽莺挑选出来的苗子,徐掌柜也是因为这档子事忙的要死,谁会在这种时候吃饱了没事做跟踪我?”
“而且能做到让那小姑奶奶都察觉不到异常,说明实力境界至少和岑月月相差无几,不对,应该是肯定在她之上,整个双峰城里能有几人?”
“刨去紫霄宫这两位,莫非是仙阁那位长老?不对啊,我刚刚去的时候人家还在里面写委托书呢,哪儿来的功夫跟踪我,更何况也无仇无怨。”
“莫非是城北的那位城主?也不可能啊,人家这会儿跑去泷国国都开会申请要打仗了,再说也没仇怨啊。”
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是何人所为,于是只能放弃,来到大门紧闭的紫霄阁门口,现在一楼依旧有不少人在讨论或是进行交易,也只留下一人负责维持秩序。
嗯,这个年代也有轮班机制呢。
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直接走后门,或者说是走的后院,他目前就居住在紫霄阁主阁旁的副阁楼内。
“消失了。”
眉头一扬。
在踏入紫霄阁的地盘后,身后那股不适就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没有那种被人盯着的错觉,这也让他更加万分确信,绝对不可能是自己人。
压低声音迈着脚步,尽管副阁内一片漆黑,但只凭借惊人的视力和记忆,他依旧可以很轻松找到自己的房间。
小心翼翼推开门,今晚他倒是不打算修炼,一者是确实有点累,二者是他身体状况有些糟糕,虽然对实力不会有太多影响,但就是难受。
全身燥热,火毒尚在,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现在咽口水就和咽刀片似的,包括体内筋脉也是如此,只要灵气运转一下就火辣辣的疼。
没有点蜡烛,而是摸黑直接找到自己的床位,刚打算躺上去就发现自己家中的椅子上赫然坐着一个人影!
“谁!”
吓了一跳。
整个人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脑袋硬生生撞到了木架上,表情像是活见鬼似的,他在进门前用神识感受过了,不可能有人啊。
但那人影只是静静坐在窗前,月光透过窗户照射着那人窈窕婀娜的身姿,回头,也是这时他才看清了那人相貌。
“你他……吓死我了,你大半夜来做什么。”
硬生生把“妈”字给咽了回去。
是的,坐在窗边正在赏月的人是羽莺,恰逢今日是十五,晴空万里,刚好也是明月饱满之日。
“妾身还以为师兄会留在那位小圣女住处过夜呢,再不济也至少是赏完月才回来,倒是让妾身有些失望了。”
手指一弹,蜡烛点燃,微弱的温暖顷刻间将整个房间照亮,不放过任何一处死角。
神情有些尴尬,原本还想兴师问罪,结果话卡在喉咙里憋不出来,因为如果没记错,上次羽莺过来打扰自己修炼,就是因为和自己谈到了一件事。
他们要即将离开双峰城前往宗门进行入门考核,让自己这几日好生准备,然后准备准备着就……咳。
羽莺只是端庄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热茶,看茶水颜色就知道她亲戚肯定要下个月才来,气色红润,精神奕奕,这两个月下来她虽然无法回到巅峰水准,但至少能恢复八成左右。
而江枫现在的表情则是有点心虚。
他现在的状态就如同一个整天在外面到处游玩的叛逆期孩子,明明家长规定好了回家时间,但因为贪玩非要搞到深更半夜才回家。
回家的时候又害怕挨骂,于是只能悄悄咪咪开门然后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去房间里睡觉,结果一进家门。
发现老妈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然后还阴阳怪气的问:“这么喜欢玩以后干脆就住外面吧。”
大概就是这样的既视感。
别问,问就是江某人上辈子高中时期真经历过,还不止一次。
“师兄不光外貌英俊,讨女人喜欢也是颇有心得,今日妾身也是去稍微了解了一下师兄,没想到师兄此前还有如此丰富的感情经历,不过这倒是优势。”
“若是能依靠这般丰富的经验拿下那位小圣女,我们紫霄宫在往后的会武大典中,自然能占据上风,强强联手,那模样妾身都不敢多想。”
“不过最近师兄要离开此地了,时间倒是没那么充足,要我说,不如在这两日下点猛药?”
“咯咯咯~师兄别那么紧张,妾身没有责怪的意思,你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妹,你想做任何事情都不用询问妾身意见,妾身也是刚来,闲来无事才坐在这里喝上两杯热茶。”
“说起来,这东西如何?”
羽莺的神色没有任何不耐,只是将手放在乾坤袋上,顺手一翻,就将一枚看起来小巧玲珑的瓷瓶摆在桌上。
江某人也老老实实从床上下来,好奇的看着美妇手中玉瓶。
“这是什么?”
可妇人只是露出一抹神秘又暧昧的笑容,然后悠然吐出四个大字。
“舌底藏春。”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