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在体内慢慢运转。
全身上下都带着些许暖意，那种感觉很柔和，就像是泡在羊水里的胎儿那样舒适温暖，让人眷恋无比。
整个人完全沉浸在修行的海洋中遨游，他感觉自己服下那枚丹药后，身体内就多了双可以窥探一切的眼睛。
自己可以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观察身体内部，他能见到自己鼓动的脉搏，跳动的心脏，宽敞的筋脉和诡异的……
湖面。
“为什么我的丹田里面是一片湖？”
傻眼。
虽然他才刚开始接触修行，但理论知识学的倒是扎实无比，素衣姐是一位很耐心的好老师，在她的描述中，修行者的丹田各不相同，内视后见到的世界也各不相同。
但绝大部分修行者都是空荡荡一片，里面只有被你浓缩提炼过后的精纯灵气。
可自己的丹田好像有点诡异。
湖面平静，湖水漆黑，看的人有些心底发毛，更诡异的，是有几道灵魂正在湖面上行走，每一步都带起一层淡淡涟漪。
并且全都是熟悉的人。
有昨晚才死去的薛铭，脸上带着那股温柔的笑意，他的灵魂仿佛停留在昨天死去时的那刻，看见和妻儿一起其乐融融的幻象，沉溺其中，不愿自拔。
有死去的黑白双煞，他们的表情则是迷茫和不可思议，并且带着愤恨和惊慌，仿佛还沉浸在生前的交战中，对于江枫那强大可怕的实力感觉到不可思议。
有死去的薛无为一脸怨毒，有死去的王七心有不甘。
和那些灵魂一样，正在内视的江枫自己也站在湖面上，因为这诡异的世界实在太过于安静，安静到让人害怕，但他倒是听素衣姐说过，丹田中的空间越大，未来潜力越大，可容纳的灵气越多。
现在看来，自己丹田的这片世界，算天赋异禀？
可就在少年正在观察自己和寻常人截然不同的丹田时……
湖面传来一阵可怕的震动！
丹田内的世界开始颤抖，就连明亮的天色在此刻竟然直接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更可怕的是，那巨大的湖面此刻竟然都开始沸腾，短短几秒时间内居然整个直接拱起，声势滔天！
让江枫整个人直接傻在原地。
刺耳有低沉的鸣响仿佛要扎破耳膜！
在少年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面前拱起几十米高的水浪终于显出真身！
咻——
一条诡异到他无法形容的巨蛇竟然直接从湖底抬起高傲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惊天怒吼！
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巨蛇全身覆盖细密而锋利的鳞片，头生短角，颈有白色花纹，背生蓝纹，胸为赭色，身体两侧则是犹如绸缎那般有五彩色泽，腹有四爪，尾有肉刺，外貌狰狞又透露着几分邪气。
獠牙锋利，将血盆大口张开到近乎拉平，将那几道在水面上行走的灵魂直接吞入腹中！
哗啦——
浪花将少年直接冲飞几十米远。
但诡异的是自己并没有被黑水淹没，而是依旧站在水面上，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窒息，但那画面的震撼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不，应该说超出了整个修真界的认知，即便是让素衣来估计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让人感觉到不安的。
是那条黑蛇在吞噬了几个无主的灵魂后，将目光投到了江枫身上。
“不够……还不够……”
“献上，更多……献上……”
“你……”
脑袋仿佛是要炸了似的，那蛇口吐信子，高频率的空气震动像是钢针那样扎入他的脑海，让江枫居然听懂了这条巨蛇的嘶吼声。
嘶——
脖颈上的鳞片鼓起，让它看起来臃肿了数倍，比自己人还要大一圈的竖瞳满是贪婪与渴求。
“我糙！我打它？”
傻眼。
那种感觉就像是……
你是个拳击爱好者，结果上台后，泰森朝你走了过来，当你以为泰森是你的对手时，他很善意的告诉你，他其实是裁判。
而你的对手，是身后那个五十米高并且无限时间的奥特曼。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察觉到那对比人还大几圈的眼珠盯着自己时，江枫可以说没有任何犹豫撒腿就跑，甚至心底正在疯狂怒骂。
“快醒醒，快醒醒！”
“前段时间做梦天天被人砍，现在又整这一出？”
“我TM到底得罪谁了！”
可少年怎会跑的过这样的庞然大物，只见那条巨蛇扭动蛇尾，盘旋而上，凭借着可怕的肌肉力量居然就这样腾空而起！
整个天色在它庞大身体的遮盖下瞬间陷入黑暗。
唰！
寒意从远方传来。
少年能感觉到那股寒意是顺着他的脑袋擦过，速度快到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也不知怎么，脚步下意识停下，因为那股寒意竟然让他感觉到有几分熟悉，几分安心，愣愣注视着前方，抬头仰望天空。
少年见到了此生永远不会忘记的画面。
那是一道剑气。
一道惊天剑气。
乌云密布的长空被当场撕裂，任由阳光普照大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湖面同样被撕裂，从中间剖开，整个湖水都在升腾，那无法想象的力量将湖面彻底分成两边，无法愈合。
也是这时候少年才发现脚下的根本不是水，而是一种压缩到极致的气体，压缩到和液体几乎没有太多差别。
腾空而起的巨蛇发出凄厉悲鸣！
身体自由落体跌入黑水中，疯狂扭动，挣扎，掀起一片又一片浪花，仿佛承受着极其可怕的痛苦。
“嘶——”
又是这种频率极高的声音刺激耳膜，可这时的江枫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黑蛇身上。
而是远处那个朝自己慢慢走过来的人影。
朴实无华的长裙无法掩盖她清冷的气质，面色淡漠，目空一切。
长发用一根发带束在身后，莲步轻挪，腰挎长剑，目光平静又淡漠，微微上翘的眼角尽显瑞凤眼之尊贵。
是那个曾经出现在少年梦中无数次的人。
“柳……棠溪？”
他说出了这三个字。
是的，又是她。
曾经在梦里传授自己剑法的人是她，让自己从黑白双煞制造的幻觉中惊醒之人是她，命悬一线即将被巨蛇吞没时，出现的人还是她。
她仿佛是自己命中的主角那样，只要自己需要，这位仙子就一定会出现。
但迎面走来的柳棠溪并未搭理江枫，只是将手中三尺青峰抬起，剑未出鞘，只是指向远处那已经慢慢恢复平静的巨蛇。
“现在的你早已不是当初的妖夜真君，不过是一道濒死的亡魂，一片无主的灵气海。”
见到那巨蛇似乎是心有不甘打算卷土重来，柳棠溪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将那柔软的手掌轻轻搭在腰间。
“下一剑……”
“你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