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克莱勃的传统3
狭长的巷子两侧是残破的石墙，石头上青苔肆意地生长着。
贝勒大圣堂的钟声悠然传来。
格林·克莱勃抬眼看了眼太阳，道：“提利昂还好吗？”
波隆爵士摊开一只手，咧嘴道：“公爵大人，他是一头雄狮。”
格林不禁笑了笑，道：“只有提利昂和奥柏伦亲王吗？女支女除外。”
“还有一个亲王的情妇……”
波隆爵士挠了挠脸颊，道：“她应该不算是女支女。”
格林再次笑了笑，随后他朝布蕾妮道：“给他一袋金龙。”
闻言，布蕾妮·塔斯爵士（第323章）解下腰间的钱袋直接抛给了波隆爵士。
波隆爵士先是习惯性地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接着塞进怀里，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猥琐：“感谢慷慨的公爵老爷，波隆听候您的差遣。”
格林点点头，道：“奥柏伦亲王那边带了多少护卫？”
波隆又道：“这里毕竟是七国国王的君临城，他们两人玩的很开心。”
“我的确是发现一个行为偷偷摸摸的红袍子……”
“提利昂带了几个护卫？”
波隆爵士露出讨好的笑容：“想要活命的佣兵绝不自作聪明，公爵老爷。”
眼前的大贵族问的问题看似普通，但肯定是隐藏着什么，他不断拿到的一袋又一袋的金龙就是证明。
格林的眉毛微挑：“你似乎是目睹了整個偷听的过程。”
格林微微点头，这的确是提利昂的性格，他很谨慎。
听到格林的提问，波隆爵士眼睛微转，道：“除了我和波德，提利昂大人带了四个红袍子。”
顿了顿，格林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打了个手势，道：“想赚一笔金龙吗，黑水爵士？”
波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躬着腰，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可以拒绝吗，就这一次，我的公爵老爷？”
格林打量了下波隆，皱眉道：“你可知晓他带去的红袍子里有别人的眼睛？”
“我借给提利昂的蓝袍子呢？”
见格林脸上出现狐疑之色，他连忙道：“我可以起誓，提利昂大人让我在暗地里查探过。”
虽然想不到原因，但常年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佣兵经验在告诉波隆，他此刻必须小心应对，不然……会死。
波隆顿时满面笑容，却是接的心惊胆颤。
说完，他打了个手势，布蕾妮很快又抛来了钱袋。
“提利昂大人安排克莱勃战士保护……被留在勾巷休息的多恩使者们。”
波隆咧嘴而笑：“也是四个人，我还特意留意过有没有暗处的护卫，确实是四个护卫，我保证，公爵老爷。”
“护卫队长的职责是保护顾主的安全，但我绝对没有参与偷听，我起誓。”
波隆爵士无奈地耸耸肩，继续道：“但他是兰尼斯特的红袍子，还好……那位亲王大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他把窗户关掉了。”
过了一会儿，布蕾妮爵士把已昏迷的波隆扛在了肩上。
“先找个地方关起来吧。”
…………
塔莎雅女支院的某房间内，金色的帷幕从天花板垂落，墙壁上刻画着各种姿势的金饰，地面上铺着金色的米尔地毯，仿佛每个角落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提利昂·兰尼斯特与奥柏伦·马泰尔分别伸长腿半躺在镶嵌着黄金躺椅上，房间另一头床上：一个黑色长卷发、曲线稍显夸张的女人只盖着薄毯而眠。
提利昂带着醉意的眼睛打量着手中的匕首，或者也可以称为短剑。它的剑身有两掌多长，宽度与食指与中指并拢的宽度差不多。
漆黑的剑身泛着隐隐的红色，犹如一条毒蛇。
摸了摸缠绕形状的黄金蛇剑把，提利昂一碧一黑的眼睛微动，道：“奥柏伦亲王，这把华丽的短剑似乎有着它自己的故事？”
他握着剑把，甩甩手腕，咧嘴：“如果它有过荣光，有可能被玷污，因为我可能会拿它刮胡子。”
奥柏伦亲王穿着宽松的睡袍，露出大半的胸腹，他那双忧郁的眼睛看向提利昂，道：“我不建议那么做，换做是我，绝不会碰它的剑刃。”
他微微一笑：“对了，它的名字叫‘毒蛇’，是我起的。”
闻言，提利昂瞥了眼“毒蛇”剑刃上的黑光，毒蛇……毒药……涂了毒的剑？！
想到这里，他立刻收剑入鞘，随后别在腰间。
确定这条毒蛇不会“跑”出来后，他还是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提利昂朝着奥柏伦亲王抿嘴而笑：“感谢您的礼物，尊敬的亲王殿下。”
奥柏伦亲王的脸上挂着微笑，道：“那是我在成年命名日那天收到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提利昂揉了揉稍微发沉的头，咧嘴：“我早已感受到了它的沉重。”
“你喜欢就好。”
奥柏伦亲王的黑亮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我用‘毒蛇’收割了七十七个勇士的生命后，便让人收了起来，它本是我为我外甥特意准备的礼物。很遗憾，我未能送出去，所以留到了今天。”
他的外甥？他指的是被他和蔼父亲的手下害死的小伊耿，还是死在了峡海对面的韦赛里斯？
“我真是荣幸。”提利昂拿起酒杯抿了一大口多恩夏日红。
提利昂对奥柏伦亲王的了解主要来自听来的传闻，而围绕他的传闻却变得越来越可怕。
传闻，奥柏伦亲王周游九大自由贸易城邦，与毒剂师交易，习得各种黑暗手艺。
传闻，他在学城学习，在因为厌倦而离开以前，已获得了六根链条。
传闻，他在狭海对面的争议之地当佣兵，起初效力于次子团，后来又组建了自己的佣兵团。
关于奥柏伦亲王的比武，他的战争，他的决斗，他的坐骑。提利昂最感兴趣的是关于他性趣的传闻多如牛毛，比如男女都……比如奥柏伦在多恩全境到处是称为“沙蛇”的私生女，却一个儿子也没有。
提利昂打了个小酒嗝，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顿了顿，奥柏伦亲王坦然地道：“这算是一个我的小补偿，毕竟是我利用了你，提利昂大人。”
“实话实说，我父亲或许会欢迎马泰尔家的任何提议，但是我的好姐姐………”
提利昂抓了抓头发，头疼地道：“她肯定会向我怒吼。”
“你的姐姐……瑟曦……”
喃喃了下，奥柏伦亲王忽然：“提利昂大人，我们其实见过面，但我想你不会记得的。”
他打趣道：“那时的你比现在更矮。”
提利昂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诧异地道：“我们见过？什么时候？”
奥柏伦亲王抿了一口酒，道：“噢，很久以前，当时我母亲统治着多恩，而伱父亲当着另一位国王的首相。”
他似乎是在边回忆边说：“我和我母亲、她的男人、我姐姐伊莉亚（雷加的妻子）等一起拜访凯岩城时，我当时十四五岁吧……伊莉亚比我大一岁。记得你哥哥和姐姐那时……八九岁，而你则诞生没多久。”
提利昂的眼睛微颤，那个时候……正好是他母亲因为难产而离世的时间。
他举杯示意：“您觉得凯岩城怎样呢，奥柏伦亲王？”
“我说实话，不怎么好。”
奥柏伦亲王沉吟了下，道：“我们的拜访期间，你父亲一直避而不见，只让凯冯爵士负责款待。他分给我的房间里有张羽床，还有密尔地毯，可又黑又没窗户，我告诉伊莉亚，与其说这是客房，倒不如说是地牢。还有，西境的天空过于灰暗，酒水过于甜腻，女人过于朴素，食物过于清淡………”
说着，他看向提利昂：“而你，最让我们失望。”
提利昂用手指梳了梳头发，神色带着略微的疑惑，道：“失望？我记得你才刚刚告诉我，那时候我才刚生出来。”
“你是众人口中的孽物。”
奥柏伦亲王耸耸肩，继续道：“你出生时，我们正在旧镇，全城人都在谈论首相大人得到的怪物，大家都认为这是七国前途的恶兆。”
他勾了勾唇：“没错，当年你还是小小一团肉的时候，你已经传得七国皆知。”
小恶魔也耸了耸肩，道：“是啊，随着我的诞生而来的就是饥荒、瘟疫和战争。”
他嬉笑：“噢，还有冬天，以及永不终结的长夜，这些都是我带来的。”
奥柏伦亲王呵呵一笑，道：“你的诞生的确带来了你父亲的失势。我曾听乡间流浪的修士们布道，说你父亲将自己变得比伊里斯王更伟大，可只有诸神才能位于国王之上，所以送出你作为诅咒，教训你的父亲，因为没有地上凡人可以和天上诸神平起平坐。”
提利昂长长叹气：“其实我很努力地做了七神他老人家的重托，只是没有成功。”
他咧嘴，举杯示意：“亲王殿下，请您继续，我喜欢听故事。”
奥柏伦亲王抿了一口酒，接着道：“我是发现你的样子太正常，所以才深感失望。因为，我一路过来，听闻你像猪似的长了一根硬硬的卷尾巴，脑袋大得出奇，几乎有身体的一半那么大，而你生下来就有厚厚的黑发和胡子，一只邪恶的眼睛与狮爪。你牙齿很长，因此不能闭嘴，而你双腿之间，不仅有男人的**，还有女人的**。”
提利昂艰难地咽掉口中酒，道：“要是能自己*自己，我或许能省却不少烦恼。”
他又喝一个口酒：“尖牙和狮爪或许也能派用场……亲王殿下，我已经明白您为什么失望了。”
奥柏伦亲王动动身子，让自己依靠的更舒服一些，道：“那时候，兰尼斯特从不将你带出来，更不用说向宾客展示了，我们只在夜间经常听见从凯岩城深处传来婴儿的哭嚎。伊莉亚………”
支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握了握拳，他继续道：“要不是你的姐姐，我们根本见不着你，是她答应伊莉亚，一定会满足我们的好奇心。照料你的奶妈想把我们赶出去，但瑟曦三言两句就把她打发走了，她说………奶妈不过是头奶牛，没有资格干涉她干什么。倘若不让开的话，她就叫泰温公爵把奶妈的舌头拔掉，她说奶牛只需要**，不需要舌头。”
停顿了下，他似乎在模仿瑟曦那时候的语气：“……，你不过是一头奶牛，不闭嘴的话，我就叫我父亲把你的舌头拔掉，反正奶牛只需要**，并不需要舌头。”
提利昂咧嘴一笑：“这似乎让您印象深刻，我姐姐从小开始就是魅力非凡。”
奥柏伦亲王嗤笑一声，道：“瑟曦亲手解开你的襁褓让我们仔细观看，你的确有只邪恶的眼睛，头皮上长黑色的绒毛，脑袋也比多数新生儿要大。很遗憾，但你没尾巴，没胡子，没尖牙，没狮爪，两腿之间也只有一个小小的**。听了这许多离奇传闻，结果泰温大人的祸根不过竟只是一个红通通、腿脚有点畸形的丑陋婴儿。”
提利昂的脸色微微一僵，奥柏伦亲王却是温和地一笑，又道：“尽管你长得很丑，伊莉亚见到你就像见到可爱的猫咪和小狗似的兴奋尖叫，她竟然觉得你可怜，还想着亲自抚养你呢，呵。”
提利昂似乎是因为醉意而眼皮发沉，打了个哈欠，道：“劳勃一世让可怜的七国失去了最好的王后。”
话音落下，奥柏伦亲王看着提利昂目光猛然一凝，犹如毒蛇盯上了猎物。
提利昂心下咯噔了下，但面上却是淡定地咧嘴而笑，此时……他忽然想起了老狮子的警告：管住自己那调皮的舌头（第334章）。
他举了举杯，道：“或许有一天，您会感激我的太后姐姐，奥柏伦亲王。”
他会感激瑟曦？奥柏伦亲王冷笑了下。
提利昂意有所指的言语，还是成功地分散了奥柏伦亲王的不少心绪，他那锐利的目光也开始逐渐消散。
随后，提利昂抚了抚胸，他语气诚恳地道：“奥柏伦亲王，我要感激你的姐姐，倘若我没有猜错，自我出生后，是她送给了我第一份爱，那是最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