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岳文轩直奔知青宿舍。
他已经拿到了火车票,车票是农场找人给订的,一共两张,他和五姐一人一张。
火车的出发时间是下午两点,汤炳权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今天上午九点的送站车。
他要先到五姐宿舍,把五姐接到招待所这边,等候送站的汽车来接。
赶到知青宿舍,其她人已经去上工,宿舍里就剩下了三姐和五姐。
他进来的时候,三姐和五姐正在说笑,也不知道五姐说了什么,三姐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
在前身的记忆中,三姐一直都是一个落落大方的人,很少看到她这种羞涩的样子,岳文轩好奇的问道:
“五阿姐,你这是和三阿姐开什么玩笑呢?怎么还把三阿姐逗的不好意思了?”
五姐一脸八卦的说道:“前两天在黄団长家里遇到的那个丁济民,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
“昨天,三阿姐收到了他的来信。”
岳文轩的脸上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虽然他不知道丁丁济民在信中写了些什么,但刚刚分开这么两天,一個单身男性就给一位单身女性写信,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丁济民浓眉大眼的,没想到脸皮还挺厚。”岳文轩看向三阿姐,“三阿姐你是怎么想的?对他的印象怎么样?”
“什么怎么想的?我对他可没任何想法。”
尽管三姐是个爽利人,但说到这个话题,难免还是有些羞涩,“我才多大,又是刚来兵团,出发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要为祖国建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这几年我就在兵团好好工作,其他事情一律不考虑。”
“我是问你对丁济民的印象怎么样,又不是问你的理想。
现在又没外人,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就说说呗。”岳文轩不想让三姐回避这个话题,继续追问。
要是其他人追问这个问题,三姐肯定不会回答,但阿弟在她心中的分量确实不一样,沉默片刻,她还是回答道:
“人倒是挺精神的,说话也挺有水平,年纪轻轻已经是赢长,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岳文轩直言不讳的说道:“以丁济民的各方面条件,在同龄人当中绝对算得上很优秀了。
他的长相、学历、能力、家庭条件,都很不错,没什么可挑剔的。
品性这方面,咱们接触的少,暂时还不了解,但就凭他是军人,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的军人身份是优点,也是唯一让人顾虑的地方。军人让人敬佩,但军嫂不好当,要做好长期吃苦的准备。”
“当一名军嫂确实不容易,但再不容易,难道还能比军人更苦吗?
军人在前线冒着生命危险保家卫国,军嫂在后方处理好家庭琐事,就算辛苦一点,我觉得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军人为了祖国付出,总要有人为了军人付出。”
做完这些,三姐担心岳文轩误会,特意解释道:
“我这样说,和丁济民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我就是这么想的。”
“理解理解,也就是说三阿姐你对当一名军嫂并不抵触,我这么理解也没错吧?”岳文轩笑着问道。
三姐瞪了阿弟一眼,“不和你说了,五阿妹取笑我,你也拿我打趣。”
“我这可不是打趣你,咱们羞涩归羞涩,该认真考虑还得认真考虑。
三阿姐,你今年也二十一岁了,就算暂时不考虑结婚问题,最多也就是再拖上两年,这个问题总归是要考虑的。
要是换了其他人追求你,我这一关都不一定能过去。
但这个丁济民,咱们实话实说,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要是错过去,说不定以后会后悔。
我这么说并不是建议你一定要答应,而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不要因为羞涩而错过好姻缘。
这个丁济民,我也见过了,第一印象还不错,回头我也找人打听打听,看看他的品性到底怎么样。”
关系到三姐的终身大事,岳文轩说的很认真。
“你放心吧,我又不傻,肯定会认真考虑的。
人家在信里什么都没说,就是随便聊几句,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三姐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点患得患失的意思。
虽然并不明显,但岳文轩专门研究过心理学,一下就捕捉到了她的真实想法。
三姐对这个丁济民应该是有想法的,而且很满意,只不过是出于女孩的矜持,不敢主动表白罢了。
三姐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在这个年代,军人的身份地位很高,大部分年轻女孩都以嫁给军人为荣,并不觉得当军嫂有多苦。
而且丁济民并不是普通士兵,他是一名赢级军官,有着光明的未来,而且长相也很英俊,这样的条件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相比起来,三姐的个人条件反而差了一些。
他担心三姐不够自信,赶紧说道:“三阿姐,女孩矜持一点是对的,这种事情当然得让男方主动,但咱得多一点自信,不能妄自菲薄,更不能患得患失。
你要知道丁济民是一名军人,他的工作忙着呢,怎么可能随便给单身女性写信,不说有没有这个时间,他首先得注意影响。
刚分开这么两天就给你写信,而且信里又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要是觉得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放心,那我回头侧面问一问黄団长。这件事情,他肯定清楚。”
“我看还是算了,人家就是随便来一封信,咱们还把黄団长给惊动了,这不好吧?”
感情上的事情,三姐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我就是隐晦的问一问,又不直说,他要是清楚这件事,不用我多说,肯定会主动告诉我丁济民的意思。
他要是不往这方面说,那我也就不问,绝对不会丢咱家面子。”
岳文轩对这件事很积极,也很重视。
对于女孩来说,嫁人就等于第二次投胎,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岳文轩这次过来探亲,受益最大的就是五姐,现在来看,应该有极大希望加入沈*军区文工团。
就算出现意外,最终落选,保底也是加入农场的文艺小分队。
五姐今后的发展,不说有多好,必然是多姿多彩,相比起来,三姐的处境就太艰苦了。
从个人感情出发,如果有可能的话,岳文轩更愿意多帮一帮三姐,让三姐有更加光明的前途和未来。
因为三姐是家里最任劳任怨的那一个,总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岳文轩更愿意多帮一帮三姐,但阴差阳错的,四姐、二姐、五姐,先后都有了更好的工作机会,唯独三姐这里始终都没有什么进展。
并不是他不想帮,三姐真的就是欠缺一点机遇。
今天就要离开了,有些事情他需要对三姐交代一下:
“三阿姐,有关你的工作安排,莪也和汤科长聊了聊。
五阿姐要是能顺利留在文工团,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汤科长答应我会把你调到场部工作。
但假如五阿姐没能顺利留在文工团,而是回到场部的文艺小分队,把你调到场部这件事就只能往后推迟了。”
岳文轩没有做任何隐瞒,选择实话实说。
虽然五姐知道这件事之后,压力会更大,但这些压力是她应该承担的,无法避免。
如果她不想三姐失去进入场部的这个机会,就必须孤注一掷的发挥好,顺利考入沈*军区文工团。
听了岳文轩的话,三姐马上说道:“五妹的事还没彻底安排好,怎么把我的事也安排上了?这得欠多大的人情!
我和五妹不一样,我身体好着呢,农场的这点农活,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完全承受的住。”
三姐就是这样,向来只为别人考虑,自己吃多少苦都不觉得委屈。
“也不算欠人情,关系就是越走越近,要是怕欠人情,不来往,反而会疏远。
而且我俩虽然年龄上差距有点大,但可以说是忘年交,挺谈得来,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也乐意帮一帮。”
岳文轩不想让三姐心里有压力,还是多解释了一句。
就像岳文轩猜测的那一样,五姐听了他的话,心里的压力确实更大了,她没有多说,只是非常郑重的说了一句:
“我一定会考入人工团,就算是为了三阿姐,我也要全力以赴。”
“五阿姐,我从来没为这件事情担心过,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行!”岳文轩还是一如既往的鼓励。
因为丁济民来信的事情,三个人在知青宿舍多耽误了一会儿。
三姐也提前借到了一辆自行车,她带上五妹,岳文轩带上行李,三个人骑着两辆自行车向招待所赶去。
到了招待所,距离约好出发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岳文轩趁机给黄団长打了一个电话。
他在电话中和黄団长随意聊了几句,开始谈到正事:
“昨天我三阿姐接到了丁济民的一封信,丁济民写信这件事,黄団长你知道吗?”
“说起这件事情来,我得给你道个歉。
老丁今年都二十七岁了,一直都没有对象,我们这些老战友老朋友都替他着急。
他给你三姐写信这件事,还是我爱人鼓动的,当然了,前提是他自己也有这个想法。
我就明说了,丁济民想追求你三姐,希望你三姐能给他一个机会。”
黄志信是军人,向来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这件事。
岳文轩也实话实说:“丁济民各方面的条件,我个人觉得都还好,就是不清楚这个人的脾气秉性怎么样?
虽说军人值得信任,但总也有一些个别情况,我还是要了解一下才能放心。
这方面的事情,别人不了解,我相信黄団长作为他的老战友肯定都很清楚。”
听到岳文轩没有反对的意思,黄団长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
“我是他的老战友,这方面最清楚了。
老丁到底是上过军校的人,有知识有文化,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脾气好,特别有涵养。
品行这方面更没什么好挑剔的,咱们当兵的人,绝对都有情有义,更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我说的这些,绝对没有一点夸大,我为自己说的这些话负责,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尽管找我。”
只是一些空洞的保证,岳文轩并不相信,他又引导着黄団长说了一些丁济民生活中的趣事。
通过这些小事,终于对丁济民的脾气秉性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了解。
挂掉电话之后,岳文轩初步认可了丁济民这个人。
实事求是的讲,丁济民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他的个人条件就不说了,在同龄人当中绝对是拔尖的。
就连他的家庭条件,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他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根正苗红的,没什么是非。
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两个弟弟都已经结婚,都有了各自的小家庭,不会成为他的负担。
他的大妹妹丁玉芳是三姐的高中同学,曾经做过两年的同桌,直到现在仍然保持着较为亲密的关系,如今已经下乡。
他的小妹妹还在上学,以后肯定也是要下乡的,同样不会成为负担。
在这个特殊时期,根正苗红的普通家庭,比那些有权有势的高干家庭更能让人放心。
虽说不会有多大的助益,但至少不会拖后腿。
回到宿舍,岳文轩没有隐瞒,直接就说道:“刚才我给黄団长打电话了,他知道丁济民给你写信这件事。
他和他的爱人都支持丁济民追求你,电话里跟我说了丁济民的一堆好话,各种夸奖,就差把他夸成一朵花儿了。”
虽说三姐已经猜到了丁济民的意思,但他毕竟没有在信里挑明这件事,她一直有点患得患失。
现在知道了确切答案,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不管三姐的工作能不能落实,婚姻大事能有眉目,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如果丁济民和三姐的婚事能成,这确实是一桩好姻缘,岳文轩为三姐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