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李学武看着对面的萧子洪,从桌的烟盒里抽出两支烟递了过去,嘴里问道:“新办公室收拾的妥当嘛?”
“挺好的”
萧子洪接了香烟,自己用火柴点了,目光扫过李学武点完烟后放在桌的打火机,说道:“新办公楼的环境是比主办公楼那边要强一些的”。
“呵呵”
说着话又是轻轻一笑,抽了一口烟,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示意了窗外的主办公楼道:“来这边后,办公室反而比以前的大了”。
“新楼都这样,预算打的好”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手里夹着的香烟就在嘴边,烟雾腾绕,好像增加了给两人谈话的气氛多加了一点玄幻色采。
萧子洪见李学武的目光深沉,知道是应该由自己主动开口表态的,不过他还是有一些迟疑。
以前两人接触少,并不代表他不了解保卫处的意识形态和正治思路,从桌的那个打火机就能看出一二来。
“保卫楼落成后还真没来过这边”
萧子洪笑了笑,淡定地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李学武办公桌这个烟灰缸的特别之处了。
这个时候不是没有玻璃烟灰缸,也有用铁制的,但用这么大一坨钢材车出来的烟灰缸还是少见的。
这到底是烟灰缸啊,还是流星锤啊。
“以前的保卫处啥样我还能记得,但这半年来变化太大了”
萧子洪胳膊拄在办公桌,看着李学武说道:“够我熟悉一阵的了”。
“那你得快马加鞭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保卫处的工作还是比较多的,领导也是体恤我,知道我这边忙不过来,便将你请了过来”。
“呵呵,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萧子洪谦虚地摆了摆手,随后说道:“我以前没有接触过保卫工作,这一次倒是要安下心来好好学习学习了”。
“人生嘛,潮起潮落,哪有都是光辉时刻的”
李学武左眼微微一抬,笑着说道:“学习是有必要的,但也不耽误工作”。
说着话看了一眼桌的文件堆,又看向对面说道:“你也知道,我还兼着分局那边的差,现在还是午下午的两头儿跑,你得尽快熟悉业务,帮我把保卫处撑起来啊”。
萧子洪将烟递到嘴边抽了一口,看向李学武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李学武的要求。
不过这种要求可能就是李学武的客气话,也有可能是李学武抛出来的试探。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并不明显,他也有着自己的追求和思想,现在来保卫处不意味着就得跟着李学武的步子走。
可他如果这么做,那将面临一个很严峻的事实,那就是能不能开展工作,打开局面的问题。
他的工作开展不了,那李学武最多在书记那边落下一个专制的印象,可他一定是要再次面临被调整的情况。
这期间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三年都说不好。
人生有几个三年呢,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啊。
如果跟随李学武的脚步,那就意味着他要放下先前的思想和方向,短时间内别有其他的动作了,自动划转到这条线来。
其实只要主管领导变了,分工变了,岗位变了,都会带来这种选择难题。
到底是按照原来的工作思路走,还是遵从现在领导的思路走,有的人有选择,有的人没有选择。
按正常来说,副处长也是能有自己选择权利的,但在比较强势的领导手下干工作,能选择的余地就不多了。
李学武现在的态度他看的很清楚了,根本就没给他留下商量和犹豫的余地。
说强势,这个院里谁不知道李学武的强势,可谁又不说他为人仗义可靠?
很矛盾是吧,这全是因为所站角度的问题。
站在他对立面的人自然说他工作强势,掌控欲望强烈。
可作为保卫处的干部,或者说是跟他站在一个方向的人自然觉得他办事有条理,谋算得当,为人可靠了。
萧子洪就面临着站位的选择难题,是体验一下李学武的强势,还是感受他的仗义。
选择权在他这里吗?
也不见得,他想站过去也得抖落抖落自己兜里都有什么,展示一下他身都有什么能力。
很现实,也很残,当过处长不代表他能当好副处长,当过工程处的副处长也不意味着他能当好保卫处的副处长。
跟李学武的见面时间不长,一杯茶的时间,沙器之进来后便结束了。
萧子洪主动起身告辞,李学武也是站起身相送。
在办公室里两人再次握了握手,李学武示意了沙器之说道:“孙主任和萧副处长都还在熟悉工作阶段,你安排和做好服务工作”。
萧子洪再同沙器之握了握手,笑着说道:“辛苦器之同志了,帮我们安排一下资料和调研的事情吧”。
“好的没问题,萧副处长”
沙器之很是干脆地点头应是,有李学武的要求,他自然不会迟疑。
新领导任自然是要转一圈的,跨单位调岗还会下去调研,这是新岗位开展新工作的应有之意。
李学武送了萧子洪到门口,再回到办公室后,沙器之跟李学武汇报了刚才安排好的工作,同时也汇报了周那个考察团的反馈情况。
“有十四个单位提出了委托培训申请,其中七个是全方面委托,包括保卫、双预案、消防应急以及安全生产标准化的业务”
“其余七家单位里有选择保卫的,也有选择双预案的,这是名单和资料”
沙器之一边汇报着,一边将手里的材料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
“委托申请函已经发到咱们办公室了,相关的报名程序您看是怎么安排?”
“尽快吧”
李学武看了看那份表格单,想了想,看向沙器之问道:“明天没什么事吧,就安排在明天吧”。
“午就行,组织负责人开个座谈会,请作训科的同志参加”
李学武想了想,又点了点沙器之补充道:“这件事也请萧副处长参加”。
“好的”
沙器之点了点头,在笔记本记录了李学武的工作安排。
“萧副处长的调研安排您看是……?”
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沙器之又看向李学武问了一句刚才的工作。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了隔壁方向道:“这件事问萧副处长,由他自己来决定”。
说完看了看手的时间,问道:“文学书记的车是几点的?”
“下午两点”
沙器之收起手里的笔记本回道:“他来过电话了,说不要咱们送了,他在家吃过饭后会直接汇合炼钢厂的同志去站台”。
“不去不好”
李学武抿了抿嘴,对着沙器之说道:“帮我准备一些水果吧,洗好了送去站台”。
知道董文学不让他送的意思,李学武也没有强求,但该有的情谊还是要表达的。
沙器之点头应下了李学武的交代,同时也提醒道:“处长,明天下午第二趟贸易列车发车,李副厂长安排了个工作会,在明天午开,点了您的名”。
“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沙器之可以去忙了。
贸易列车的事还是周就安排好的,边疆办事处那边筹备的水果,张国祁连大会都没参加,直奔越州筹备黄酒的事。
昨天的会议开完,今天午销售处副处长庄苍舒又赶往津门协调海鲜的事。
边疆的水果自然是不用再费心思的,已经有过一次合作经验了,金耀辉筹备起来是没问题的。
越州的黄酒有李学武的关系打前站,张国祁过去只是定好后续的交接和手续问题,同时在越州商谈筹建销售处办事处的事宜。
至于津门,李学武先是给在津门工作的郑晓燕打了个电话,随后又联系了次培训时认识的那个在码头收鱼获的裴军刚。
郑晓燕在津门电子厂,没有码头和渔业公司的关系,倒是说了说电子零件采购的事。
一监所那边请李学武帮忙给联系的津门电子厂,大批量采购电子设备和零件,郑晓燕也是借着这个电话跟李学武说了说现在的情况。
京城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如火如荼,津门那边也在开展,毕竟离的很近嘛。
津门电子厂难免的会受到影响,郑晓燕在业务部门,对于一监所采购的事情还是比较在意的。
她是要李学武安排一下,津门那边会有人过来调研,同时也会请一监所这边的领导去津门重新洽谈采购的业务。
其实一监所的采购业务不是黄干他们谈的,而是老彪子借着一监所组建电子培训班的名头跟那边对接的。
现在出了情况,虽然不至于直接停了原件的供应,但不做好接待和对接工作,让郑晓燕那边不好办,接下来的业务也不好开展了。
津门电子厂过来调研,无非就是想看看一监所是不是真的在搞电子培训班和设备的生产。
电子培训班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无线电设备,这个受管制是一方面,影响了津门的产品销售又是一方面。
也就是说,采购零件可以,组装成收音机也无所谓,但不能影响了津门电子厂的产品销售。
李学武还真没仔细打听一监所那边的电子业务怎么样了,先是应了郑晓燕的话,晚一点儿还得跟老彪子问一下,不能真影响了津门那边。
只要是商品的生产,地域距离又是这么的近,产量来了,那就一定有影响。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控制一定的产量,多出来的可以作为轧钢厂的贸易采购商品销售到外地嘛。
收音机在这个时候不缺买家,津门那边通过郑晓燕说这个事显然也是不着急的,只是预防这种苗头罢了。
李学武能猜到的,郑晓燕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借着大学习、大讨论的名头说了这么个情况。
当然了,用着人家了,自然是不能让人家为难的,就像李学武给裴军刚打电话一样。
裴军刚接到李学武的电话也是很意外的,半年都没联系的,突然联系了,差点没记起来。
不过一次性购买了那么多的海鲜干货,自然不会让他忘了李学武是谁。
这一次不是买干货,而是买海鲜,还是成火车皮的购买,还是公对公的,自然让他很犹豫和紧张。
犹豫的是,这件事他能获得什么,紧张的是,李学武是不是钓鱼的。
不过在提到轧钢厂这边会委派销售处的干部带着合作函过去,一切走正规手续的前提下,裴军刚同意帮忙引荐水产的领导。
当然了,这只是引荐而已,并没有说其他的。
可李学武哪里会让他置身事外,所以就又提到了水果和黄酒的事。
水产是他们的工作,可水果和黄酒就成为了福利品,以及后勤的业务来源了,这个是有好处的。
他不是主管后勤的,但这个业务是他办的,那他还不是在后勤那边,以及他领导那边获得好处嘛。
谁会想一辈子都蹲在海边当收购员,谁不想走一走捷径尽快进步啊,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有些事自然是不用说的很明白的,聪明人和成功只差一个机会,李学武就是那个善于创造机会和提供机会的人。
以前这些外地的物资和运输回收站自然是不敢弄的,李学武有方便条件可也不能全国各地的跑啊。
所以予人方便,予己方便嘛。
搭轧钢厂贸易项目的列车,回收站现在光明正大地干贸易,没危险,没风险,不接触货物,只在两个合作单位之间搭桥。
这件事只需要一个老彪子和两个会计,李学武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关系网跟贸易列车挂钩。
这个时候的京城想要吃海鲜还是很不容易的,虽然离津门很近,但就是这么近的距离,那海鲜到这也成了海臭了。
保鲜运输是个大问题,现在主要解决的不是口味问题,而是能吃饱饭的问题。
但现在的经济环境是矛盾的,农村确实有粮食问题,正在温饱线徘徊,可城市不是啊。
现在的城市已经进入到了经济快速发展的渠道,工人班,手里有了钱买不到与之匹配的商品,也就是钱多了,货不够。
这也是为什么供销社商品紧缺的原因,买的人太多了,得用票来限制。
那海鲜呢?
四九城里的人想吃,有钱买,但没有渠道,也没有对应的票据渠道。
反正厂里发的票据里面李学武是没见着有海鲜票的,水产市场是时不时的会有一些海鲜过来,可能买到的又有几个。
多是河鲜一类的,螃蟹和虾,鱼和王八,这些还是有的。
明天的这趟车是从钢城来的,车装的粮食和干货,主要还是食用菌,核桃和松子等副食品。
到京城会卸下一批,转而装运京城这边准备的轻纺织产品,以及二十台威利斯二手车。
到边疆乌城后,这些货物都将卸下,在乌城销售或者兑换水果账单,再装运水果启程赶往越州。
从越州卸下一部分水果用于递偿黄酒账单,再装运黄酒北津门。
从津门卸下一部分水果和黄酒,抵偿装运的海鲜产品账单,直接去往钢城。
在钢城卸下一部分黄酒和水果以及海鲜抵偿粮食和干货的账单后再运转新一批的粮食和干货回到京城。
全流程下来每个地点都获得了当地稀缺的特产,而这些特产也不会在车待太长的时间,造成运费损失。
京城总部不需要投入大量资金和运营成本,就连运费都可以用这些产品跟京城火车站那边结算。
最后这些产品一部分供应给厂里职工无票购买,一部分供应给合作单位,剩下的全部供应给经销单位。
贸易列车下来的货物是很多,但种类也很多,细化到种类,再细化到分销渠道就不会显得那么多了。
合作单位吃的饱,厂里工人吃的好,负责分销的回收站也吃的消。
贸易项目执行的还是计划经济,车还没走呢,货是一定要准备好的,货还没到呢,销售渠道一定是准备好了的。
也就是说,似是水果和海鲜这样的新鲜食品,一下火车就会被送往销售渠道。
可能是午到的货,下午就能出现在供销社的货架。
这种快速的分销制度让轧钢厂不用承担货物销售和损失的压力,也让回收站免于承担运输和网点建设的压力。
供销社是不怕这种压力的,他们的渠道比较固定,限制了所销售商品的多样性。
比如海产品,从津门岸,要经历津门水产,再经历运输公司,再经历京城水产,再经历供销总公司,再到马主任的供销社。
别的不说,海鲜一定是不行的,到他这真就臭了。
而轧钢厂这个渠道则是不然,看似倒手也很多,但只是账面的倒手,并不涉及到货物的倒手。
鱼虾从津门水产出来就火车,下了火车就到供销社,最多也就是从马主任这里的中心供销社分往其他网点罢了。
能从正规渠道搞到这种东西,供销社内部是不管的,毕竟他们是负责商品销售的,工作成绩还是从销售成绩来看的。
这个时候的风吹雨打,受影响最小的就是供销社了,谁都知道没了它不行啊。
李学武在沙器之走后便又将这次的贸易路线重新计算了一下,确定了没有问题后才将明天开会要用的文件放在了桌子。
午的繁忙之余,李学武也是在思考保卫处六科二十股的人事和工作问题。
以前都是他一个人在负责,人事和业务工作也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在办,可现在出现了变动,不能不考虑萧子洪到来所带来的影响。
就像萧子洪所顾忌的那样,李学武不能不给他权限,也不能限制他工作,合作是最好的,但如果有歪心思,那争斗起来,谁都落不到好处。
李学武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初生牛犊不怕虎,萧子洪是人在壮年,壮志未酬,两人搭班子很合适,也很不合适。
一般来说,处里的工作不像是厂里那样搞分工,副处长也是负责所有部门业务的。
可有的部门会给副处长安排专职负责的业务,固定了副处长的工作权限。
这都要看部门一把手怎么安排了,李学武可以这么对从保卫处升来的同志,但不能轻易这么对待从外面调来的同志。
团结是永远的话题,李学武知道,说不定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保卫处的笑话呢。
要么是李学武降服萧子洪,要么是萧子洪掀翻李学武,他们最不希望的就是两人尿到一个壶里,那样还有什么意思。
不出乱子怎么实现意图啊,怎么撬动大树啊,打碎了的外壳才能看清里面的本质嘛。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可热闹中的李学武却是已经打定主意,固守本心,以不变应万变,主打一个防守反击。
中午,小食堂。
徐斯年还真是从善如流,周把李学武拉过来又是主动要意见,又是提整改的,这周已经按时开放了。
可能是因为位置的原因,这边门口倒是没有招待所那边的热,显得很是凉快。
来就餐的人数比较多,李学武也是端着饭盒排着队,重新开始了打饭就餐的生活。
在招待所不一样,那边都是用的碗碟,一桌几个人都是定好的米饭或是馒头也是定量的,互相吃多少心里都有个数。
相当于去饭店吃饭但是制,菜样多吃得好。
在这边不成了,副科级以的干部都来这边就餐,几百号人呢,真要是这么做也管理不过来了。
所以书记厂长带头,所有的干部们又重新准备好了自己的铝制饭盒。
这么做也好好处,省的食堂安排刷碗工了,吃完自己去水池边刷,刷完拿着再回办公室。
多一个小食堂,招待所那边腾出位置了,大食堂也能减少一部分伙食压力。
傻柱见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呵呵地甩着勺子在李学武的饭盒里打了三样菜。
小食堂这边是有些特殊的,比大食堂多一样菜品,可也比招待所那边少一样菜品,达不到国宴标准了。
“来,下一位”
要不说傻柱有些愣呢,跟大食堂喊习惯了,到了这边还这么喊,惹得好些人都看他。
张松英瞅了他一眼,知道中午饭结束还得跟何师傅谈谈。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端着饭盒,拿了俩馒头往楼梯口去了。
周来跟徐斯年说的,二楼都是小包间,没有装门,而是挂的对开短白布帘。
也没有规定说谁能楼,谁不能楼,但科级干部自觉地知道自己不能去。
其实不止科级干部,副处级干部也没去,包间就那么些个,刨除九个领导,算工作组的那些人,再加十九个处室一把手,哪还有位置了。
是,位置是还有,可现在九个领导不在一个屋里吃饭了,可能跟下面的处室一把手边吃饭边谈工作,你好意思搀和进去?
这就是李学武让徐斯年不要装门的原因,没有那道门外面的人能知道谁在里面坐着,里面的人能知道谁从外面过。
万一开了门,里面坐着的是不方便一桌吃饭的人,多尴尬。
所以即便是二楼还有零星的空位置,可副处长以下都很自觉的没去。
二楼,真的就成为一种象征意味了。
李学武自然不会顾及这个,他是保卫处的负责人,自然有资格。
可萧子洪就有些尴尬了,他还是比李学武先来的呢,打好了饭却是望着大厅里的位置不知道跟谁坐一起去。
他以前是处长,本就是跟正处那些人一起坐,副处长一级的基本没什么关系好的,跟其他部门的人也少有交往。
工程处的科长、副科长见着他都笑着点头,可没邀请一起坐的意思,保卫处的人还都不认识,找都找不号呢。
办公室本身就在三楼,保卫楼离的又远,他来的时候八个人一桌的位置都有了人。
副处一级的没关系,正科、副科没交情,他倒像是孤家寡人了一般。
心中的苦涩真是在嘴里打转儿。
“走,一起楼说点事儿”
正找位置呢,突然听见身边有人招呼自己,萧子洪一扭头,却见着是李学武站在楼梯边看着自己。
“处长”
萧子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犹豫着是不是过去呢。
徐斯年从门外进来,冲着两人招呼道:“楼楼,找个地方等我,有点事儿要说”。
听见徐斯年这么说,萧子洪也只好跟着李学武往楼去了,大厅里的有心人各种眼神自不必说。
其实萧子洪自己也知道,李学武邀请他楼完全是在照顾他的面子,不愿意让他站在这尴尬着。
徐斯年也一样,自己跟厂办徐主任没什么交情,现在更没什么工作业务的往来,值不当中午这会儿谈工作。
叫了自己完全是就着李学武的面子,都知道厂办主任和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的关系好呢。
说起来,他端着饭盒站在这也只是顿了一顿的工夫,李学武能察觉他的心思,徐斯年进来的瞬间也能察觉到,不得不说两人的目光真的很敏锐。
尴尬一方面来源于跟下面人的不熟悉,一方面来源于身份的降低。
倒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尴尬和心酸表现出来什么,但至少对李学武的印象有了很大的变化。
要说被调整,他又不是唯一的一个处级干部,三个呢。
这不,他跟着李学武等人在二楼找了个包间刚坐下,这次被调整的三个处级干部中另外一个就跟着进来了。
不用猜了,三人之一的张国祁还在外地呢,跟进来的是王敬章。
“嚯这新食堂,新环境就是不一样啊”
王敬章倒是自来熟,一点都不客气,没人邀请他来就跟着几人进了屋。
韦再可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找了里面的位置便坐下了。
邝玉生翻了翻白眼,跟看见苍蝇似的把饭盒摔的嘎嘎响。
夏中全老好人一个,自然不会像邝玉生这般表现的明显,可也没搭理王敬章的话茬儿。
毕毓鼎和苟自荣对视一眼,没说话,挨着靠里的韦再可坐了。
这屋是徐斯年特意留的圆桌布局,为的就是有接待和宴请好方便呢。
其他屋都是四方桌,八仙过海的布局,可坐不下李学武他们这些人。
也许是看出其他屋里不方便了,了二楼的王敬章便腆着脸跟来了这边。
他倒是抹得开面子,自己说一句没人搭茬儿也不嫌寒蝉,抬屁股就要坐下。
可李学武脚下一动,踢了身边的凳子,也不看愣神的王敬章,冲着站在门口的萧子洪招招手,言语道:“赶紧坐,等啥呢,边吃边谈”。
萧子洪看了王敬章一眼,错过王敬章的身子,挨着李学武就坐下了。
王敬章晃了晃下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不敢惹李学武,只好再看了一眼旁边的凳子。
好不巧,这会儿徐斯年进来了。
“呦呵!我没说你们自己就找到这来了”
徐斯年看都没看还站着的王敬章,挤着门口的凳子挨着萧子洪就坐下了,一边拆着饭盒,一边笑着说道:“这屋怎么样,我就知道你们几个没有我吃饭都不香,所以没听李学武的,都改成八人间,那还不得挤死!”
说完这话再看众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眼神,徐斯年好像刚发现异常似的,一扭头看向了身后的王敬章,惊讶地问道:“呦!王副主任,您怎么在这儿啊?”
王敬章咬了咬牙,看着门口最后一个位置被徐斯年占了,他心里直骂娘。
李学武旁边倒是还有两个位置,可李学武的椅子顶着墙呢,丝毫没有给他让位置的意思,他也不敢跟李学武去说要位置。
“呵呵我这副主任在这碍着您眼了是吧?”
王敬章的笑是皮笑了,可肉没笑,看着真寒碜。
笑容寒碜,说的话也寒碜着呢:“我还真是得跟徐主任学学呢,这屁股和心眼儿都怪好使的呢”。
“哦?这个是怎么话儿说的呢!”
徐斯年满脸无辜地看了众人一眼,无奈地说道:“我可没说过副主任不能楼吃饭啊,称呼您副主任,我还是因为没闹清您现在是个什么级别呢”。
这话有点儿杀人诛心了,王敬章这个副主任跟张国祁的那个副主任一样,确实没有具体的级别,因为这就是个临时的组织。
跟某某办公小组一回事儿,都是项目筹备阶段的管理部门,高的时候高,矮的时候矮,没法说,全凭领导说的算。
联合企业的主管领导是谁啊?景玉农啊,王敬章可以说的是把厂里的领导都得罪了个遍儿,他这副主任要是招人待见才怪了。
他去联合企业的作用就是工作组没地方安置他了,又不能千金砸了这马骨,所以当个钉子钉进了厂里的关键项目里。
王敬章因为有着工作组撑腰,自觉地去联合企业是分蛋糕去了,是要借着工作组的东风跳出轧钢厂这个已经没人缘了的桎梏,在联合企业重新发展呢。
其实王敬章早就想跳到这边来了,服务处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年了,还在原地打转,升无可升,外调也没有机会了。
现在因为工作组的到来,又赶了这么档子事,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如果能把联合企业的权利搞到手,踢景玉农出局,借助工作组的影响力,在联合企业开拓一片天地,岂不是比轧钢厂要强?
这叫什么,这叫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午他的“工作成果”已经在起作用了,这会儿景玉农怕不是已经被下面的意见敲的满头包了。
下面的意见厂里一定是要考虑的,都不同意景玉农继续管理联合企业,那他不就有机会管理了。
他倒是想着以后手里攥着厂里的联合企业和三产,就等于控制住了厂里的人事和财政,话语权不比副厂长差。
以联合企业主管干部的身份进一步担任轧钢厂副厂长是计划已经确定了的。
虽然现在还是景玉农担任主管领导,可现在是筹备阶段,未来那么多的三产和分厂,主管领导那里管理得过来,势必要有一个专职副厂长来管理的。
谁掌握里联合企业和三产,那谁就是副厂长了。
王敬章打完饭菜就想了,他是正处,又是联合企业和三产的副主任,还是未来的副厂长,凭什么就不能二楼了。
所以他来了,找了几个屋,不是坐满了,就是有厂领导在,他最后看见了李学武几人,想的是缓和一下关系。
他想的是,以前的事还提它干什么,自己已经跳出轧钢厂正常干部结构框架了,未来还有大发展,众人想着这个,再加他主动示好,但凡有点儿正治思想的,还不就互相担待了?
可是没想到啊,明天的副厂长今天在这受了奇耻大辱!
这会儿圆桌众人面前都摆着饭盒,可一个动筷子的都没有,全都看着王敬章,满眼的嫌弃。
门口谢庭芝和冯行可路过想要进来,见着屋里这幅情形又走开了。
卜清芳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坏笑着也离开了。
“咳咳,吃饭!”
李学武挑着眉毛掀开饭盒,用筷子挑了一口炖土豆尝了尝,撇嘴道:“味儿不大对啊”
桌众人看着李学武这样,也都动了筷子,不再去看王敬章,见李学武这么说,也都尝了尝土豆,各自点头道:“确实,今天风水不好,影响了菜的口味”。
韦再可的嘴损着呢,接李学武话茬儿接的也稳着呢,说完这一句还点了点徐斯年提醒道:“你还是别吃了,小心臭到”。
“是嘛!”
徐斯年笑了笑,看向众人开口说道:“有你们这几尊又丑又磕碜的赖汉子在这,什么风水敢来这闹腾”。
“去你的吧!”
“这屋里我看就属你长得寒碜!”
……
王敬章看着屋里这桌没了自己位置,人家扯闲蛋也不搭理自己,指桑骂槐就更听不得了,咬着牙看了徐斯年和李学武等人一眼,一扭头出去了。
“哈哈哈”
听着身后的笑声,王敬章更觉得脸红的厉害,不是臊的,是气的。
要说进去骂几句他是不敢的,动手就更不敢了,只能站在门口嘀咕着:
“码的,工作组来之前你们几个就特么欺负我,工作组来了你们还特么欺负我,工作组不是白来了嘛!”
“王副主任,在门口干嘛呢?!”
今天真是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特么到家了,李学武他们那屋的隔壁就是工作组那几个干部在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王敬章的嘀咕声,或者听见了工作组这个词汇,坐在门口的靳良才便掀开布帘问了一嘴。
王敬章哪里敢跟靳良才他们说这个啊,要是让工作组的知道了,可就是更瞧不起他了嘛。
“啊,没事,没事,说闲话呢”
王敬章笑了笑,看着靳良才也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红着脸,端着饭盒又下了楼。
再看见一楼大厅里这些正在吃饭的干部们的眼神,王敬章对楼那几人的恨意就更浓了。
“你们几个等着!”
王敬章也没在大厅吃,端着饭盒就往出走,一边走一边就想了,等老子当了副厂长,挨个收拾你们几个。
现在敌众我寡,他自己一个人当然斗不过这几个王八蛋,当前的紧要事情是夺取联合企业和三产的管理权。
是要让工作组看到他的工作能力,也要让联合企业这边的人看到他的实力。
先前在服务处做的工作是走了一些弯路的,但最后那些天搞的思路是对的。
单纯的靠做工作出成绩是没用的,时间太慢,来不及了。
蛋糕就这么大,他不紧着点儿争,谁知道工作组啥时候就撤走了,是要借助大学习、大讨论的东风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要不怎么说这个活动的风越刮越厉害,越刮风向越歪呢。
这个想借风,那个想借力,活动是没错的,错的是借这个活动搞事情的人,他们往里加注了太多的个人目的和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