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满仓要不是看他长得壮实,真想给他一脚,这说的是人话?阑
“你要是真想娶,我现在就能给你订下来”
“订!”
老彪子梗着脖子四处撒么着问道:“但可得说好了啊,要漂亮的,越漂亮越不嫌漂亮”。
“村头儿王寡妇长的好,你要不要?”
“那还是给您留着吧,我还年轻……”
“去……”
两人逗笑着回了家,这会儿张掌柜三人已经醒了,正跟炕上坐着喝热水呢。阑
赵家二姑回来给倒的茶水,见着老彪子回来,张万河便问了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就走”
老彪子回了张万河的话,转头对着赵家二姑说道:“二姑,上次去厂里还见着尹群了,说是等放假就回家来”。
“好好”
赵家二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要是李学武那边来的人,她总想问问儿子的情况。
可每次都被尹满仓挡了回去,尹满仓是知道儿子情况的,因为他经常去轧钢厂办事儿。
不过尹群的性格随了他母亲了,有些腼腆,也可能是青春期,跟自己父亲也是说话不多。阑
尹满仓知道媳妇儿的担心,不过还是瞪了一眼。
“在他二哥手底下还能亏了他?该干嘛干嘛得了”
训了媳妇儿一句,随后对着老彪子说道:“吃完晚上饭再走吧,反正回去也没啥事儿”。
“甭了,您这儿也没有应等儿姑娘,我不愿意多待了,哈哈哈”
老彪子开了句玩笑,看着张掌柜三人已经下炕穿好了鞋子,便也转身往出走。
尹满仓嘴上还是客气着想要留他们吃晚饭,可老彪子哪里肯开夜车。
“姑父,得回去的,家里还有事儿呢”阑
老彪子由着张万河他们先上了车,自己站在车边对着送出来的尹满仓夫妻两个解释道:“国栋的奶奶今天埋的,晚上武哥有安排”。
尹满仓听见这话便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不往山上来个信儿,你们这不是……”
老彪子笑着摆摆手解释道:“甭多心啊姑父,谁都没告诉,按照国栋的意见,一切从简”。
听见老彪子的解释,尹满仓这才住了要训斥的话,关心地问道:“啥时候没的?”
老彪子这会儿上了车,边打着火儿边回道:“昨个儿早上没的,到寿七十三”。
“嗷幼”
尹满仓脸色肃了肃,惋惜地说道:“回去多劝劝国栋节哀吧”。阑
“得嘞,姑父,您忙吧”
老彪子踩了油门打了方向盘便往出开了,张万河等人则是趁这会儿跟尹满仓拱拱手道别,算是谢过招待之情。
看车吉普车一熘烟儿开出大门,尹满仓背着手往回走,赵家二姑则是问道:“国栋是谁?”
“学武的把兄弟儿”
尹满仓随口说道:“去城里见过几次的,挺实在个孩子”。
赵家二姑跟着进了屋,问道:“你跟他们弄得那些,不会有啥事儿吧?”
“娘们儿家家的懂什么!”阑
尹满仓皱着眉头训了一句,随后叮嘱道:“别出去胡咧咧去啊!”
“我知道”
赵家二姑嘴里应了一句,颇为担心地说道:“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跟那些小伙子……”
二姑还要磨叨,却是被尹满仓的眼神制止了。
“你当这是啥?”
尹满仓抬手抻了抻肩膀上披着的中山装,点着虚空说道:“这是工作,是你一个娘们儿能过问的?”
二姑憋憋嘴,可不敢再说这事儿,挨着炕边儿坐了,有些闷闷地说道:“要是家里过的好,就让小群回来吧”。阑
“想都别想!”
尹满仓一想起儿子就来气,盘腿儿坐在了炕边,拉过烟笸箩,边卷着旱烟边说道:“他这辈子都别想回村儿来!”
“那还能在外面待一辈子啊!”
要说起儿子,二姑是敢跟尹满仓吵吵几句的,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呢。
“你们娘们儿头发长见识短!”
尹满仓拿着卷好的旱烟舔了唾沫固定了纸,拧了一头儿的纸捻儿,划着了洋火儿点了烟。
抽了一口,这才说道:“那城里是啥生活,这农村是啥生活,你还想着小群回家来,跟你我似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呢?”阑
“可现在……”
“现在个屁!”
尹满仓没叫媳妇儿说出口便给打断了,道:“你知道今天出太阳,明天就一定出啊?”
说着话,边抽着旱烟,边眯着眼睛滴咕道:“你就见着东西好了,没见着置办那些东西担着啥风险呢”
“担风险你还干!”
“不干?呵呵”
尹满仓冷笑了一声,道:“村里人都叫那小子玩儿成鬼了,那训练场就是那鬼头灯,我敢说不干,明天我就得下地干活儿去!”阑
“那咋这样!”
二姑惊讶地看着丈夫,道:“这雅芳二小叔子是要害你?”
“我值几个钱?”
尹满仓抽了一口烟,道:“你不懂,甭瞎操心了,小群那边有他照顾呢,错不了”。
他也知道媳妇儿担心儿子,那也是他儿子,也担心。
可那儿子不能再养在家了,都要被媳妇儿养废了。
腼腆的样子哪里像个大小伙子,以后还不叫人活吃了去。阑
他这书记的位置要准备传给儿子的,想的就是让儿子在外面闯荡出来,能拿起个事儿来,到时候回来好接班儿,村里人也不至于说什么。
再一个,他不愿意跟媳妇儿说李学武的事儿,也是怕媳妇儿说走嘴了。
这人心啊,能猜不能说,说了就没意思了。
只有现在看,那小子的一步步布局才看得明白,哪里是顾及亲戚感情,帮着村里人啊。
就大嫂是村里出去的,就值得这么照顾?
说破大天了尹满仓都不信,以前都被这小子给画的大饼迷了眼了,现在上了贼船,再想下去都难了。
他不知道山上那些东西要掉脑袋吗?阑
可不做不行了,漫说李学武要恼火,就是村里人也不允的。
每年都从村里招工,那是什么待遇?
工人,那就是顶流!
这个训练场自打建成以来,这村里人的嘴里就没断了这个话题。
光是训练场后勤从村里采购的东西都叫村民乐匹燕子了,块八毛儿的,在城里人不叫啥大事儿,在农村是要打掉脑袋的。
就说这猎狗,现在哪家不养啊,10块钱顶半年零花儿了!
村里谁都没注意,尹满仓能不注意?阑
他是书记,是要看村民思想动态的,这小子把一块儿又香又好吃的大肥肉吊在这儿,谁不拥护训练场?
尹满仓支持训练场,那他就是书记,就是带头人。
等有一天有人反对训练场,可能当天晚上他们家人就得在山里某处地方“迷路了”。
什么特么姑父啊,玩蛋去!
别说这个时候风气好,黑天的时候也“黑”着呢。
李学武的车是下午十二点四十六到的厂大院儿办公区,人是十二点四十七被徐斯年截住带去的主办公楼。阑
“咋地了?”
李学武跟着徐斯年边上楼边问道:“火上房了?都不叫我回办公室歇口气儿?”
“没给分局那边打电话催都够给你面子的了!”
徐斯年手指指了指楼上,说道:“上午厂长办公会开了个稀碎,下午这会儿要开书记办公会,厂长想找你谈谈”。
“我特么又不是谠委委员,书记办公会找我干屁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抱怨道:“是不是你给我下绊儿了?”
徐斯年看着脚步放慢的李学武苦笑道:“你可冤枉死老哥了,我啥时候给你下过绊子啊!”阑
说着话用手轻轻搭了李学武的胳膊,轻声说道:“上午跟维洁书记谈了有一阵儿,不大对劲儿”。
“关我毛事儿!”
李学武一脸无辜地看着徐斯年,说道:“我最近都忙的脚不着地儿了,怎么扯到这儿了?”
说着话胳膊肘怼了一下徐斯年问道:“只不是有啥情况?”
“怎么扯的你还用得着问我?”
徐斯年撇着嘴看了看李学武,轻声说道:“你当人都瞎啊,啊,先前跟谷副书记鼻子不是鼻子的,现在有说有笑的,因为啥你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啊”阑
李学武“茫然”地说道:“这特么汇报工作都不正常了?咱俩比跟她还亲近呢!”
“你以为呢!”
眼瞅着到三楼了,徐斯年瞪着眼睛说道:“现在厂里谁特么不知道咱俩关系好!”
“码的,绝交了啊!”
李学武愤愤不平地上了三楼,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这工作没法儿干了,朋友都不能交了”。
徐斯年要骂街的心都有了,明明是这小子嘴里没准话儿,怎么现在还特么委屈上了。
得了,谁让自己是大哥呢,哄哄吧。阑
“哎,跟厂长可不能耍捶啊!”
临进门前徐斯年拉住了李学武叮嘱道:“上次的事儿是特殊情况,现在你可是处长,不能乱来”。
“放心吧,我又不是十八九岁的孩子”
李学武回了一句,敲了敲门,便进了办公室。
徐斯年站在门口琢磨了一下,低声滴咕道:“二十比特么十九还不是东西呢!”
滴咕完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等消息去了。
李学武这边跟杨凤山已经坐在办公桌两边抽上烟了。阑
现在他是副处长,但主持一个处的工作,在杨凤山这边儿也是有面儿的了。
杨凤山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听说昨个儿有人去你那儿闹去了?”
“呵呵,没那么邪乎”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抽了一口烟,说道:“就是家属不大理解,找我问问情况”。
这事儿既然已经处理了,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好,不值得说道。
再一个,杨凤山问这个也不一定是啥好意,不是看热闹就是想敲敲自己。
回了杨凤山,李学武伸手在面前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看着对面的厂长说道:“咱们机关啊,听风就是雨,我那边是蚂蚁大小的一个屁,到您这儿就是龙卷风了”。阑
这比喻……杨凤山听着有点儿那啥。
“嗯,有些同志思想意识还是认识的不到位啊”
杨凤山点点头,说道:“你在地震时期对于谣言的处理是正确的,杨书记也认同这一点,说你治安工作做的好啊”。
“都是本职工作”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为人民服务嘛!”
杨凤山看了看李学武,这小子最近语录用的有点儿勤啊,什么情况?
“你的能力我一向是不怀疑的”阑
杨凤山将手里的烟卡在烟灰缸上,双手搭在一起靠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却是看向了李学武。
“相信你也听说了,这次地震给咱们厂工人的居住环境带来了相当大的挑战和考验,书记和我都比较关注改善工人现有居住环境的问题啊”
李学武没有说话,而是坐在对面儿,微微皱着眉头,听着杨凤山的话。
“当天回来我们这几路领导坐在一起沟通了一下,形成了较为统一的意见”
杨凤山说完便看向李学武,眼神里都是问询。
“嗯,看见了”
李学武伸手弹了弹烟灰,道:“我赞成厂领导的决议”。阑
“呵呵”
杨凤山轻笑了一声,往前探了探身子,认真地说道:“我想听听你的具体意见”。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这不在保卫处的业务范围内吧?”
“你是处级干部,要在思想上做轧钢厂的主人啊!”
杨凤山微微垂下了头,双手放在桌子上,也不去动自己的那根烟。
“轧钢厂不是我的,也不是杨书记的,不能什么事儿都我们关起门来定,我们也是愿意听听门外的声音的”
李学武看了看杨凤山,这特么是说自己呢吧,愿意听门外的声音你倒是把门打开啊,为啥开会的时候老关着门啊?阑
看样子这谷维洁玩儿的一手好牌啊,都知道啃下家儿了顶上家儿了。
“房屋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学武动了动手指,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冻都不是一天,那解冻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解开了”。
杨凤山点了点头,拿过笔记本和钢笔,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则是将自己的烟也卡在了烟灰缸上,道:“我不反对工人住的好,但我就在想,钱打哪儿来啊?”
杨凤山看李学武把皮球踢到了自己脚下,笑了笑,拿着钢笔说道:“这也是我们在考虑的问题啊,所以要征求大家的意见嘛”。
李学武没想到杨厂长的球技这么好,一定不是国足出来的。阑
歪了歪脑袋,问道:“您不会盯上我们处那点儿办桉特殊经费了吧?呵呵”
看看,这嘴多会说,那么多的小金库现在成了办桉经费,领导要挪用?
“呵呵呵”
杨凤山轻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道:“我倒是希望你点石成金的本领更强一些啊,不仅仅解决一处的经费问题,最好把全厂的问题都解决了”。
“那我可就抢了吕处长的饭碗了,哈哈”
杨凤山说他搞小山头儿,李学武就骂财务处处长是废物,这叫合理反制。
财务处那就是杨凤山的自留地,骂财务处长跟骂他一个样。阑
两人看似在开玩笑,实则已经拎着大砍刀拼上了。
杨凤山眯着眼睛微笑道:“要是能解决厂里的经费,不,解决居民区建设的经费,我把这个厂长让出来给你都行”。
以退为进?步步紧逼?
李学武拿起烟头抽了一口,道:“出了个二十岁的副处长机关里都风风雨雨的,要是出了个二十岁的厂长,怕是要闹破天了幼”
“有这份自信就是好的”
杨凤山用手里的钢笔点了点桌子,认真地说道:“就像我说的,这厂是咱们大家的厂,是咱们的家,你李副处长也不忍心工人兄弟姐妹住着危房吧?”
“我本来是想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拒绝您的”阑
李学武看着杨凤山说道:“可我承受不起您说的这个重担啊”。
说着话点了点手里的烟头儿,道:“钱嘛,厂里拿不出多少来吧?”
杨凤山没有回答李学武的话,这个时候的厂经费预算对处级干部是公开透明的,谁都能看到。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那只能从结余的钱出了,今年结余的只有边疆一行带来的效益了”。
“是有这么个打算”
杨凤山并没有隐瞒或者不好意思,这钱也不是李怀德和他李学武的,作为厂长是有权利动用的。
更何况这是上了班子会议的,李怀德都不敢反对的事情,你李学武能怎么着?阑
按照大领导的指示,事情可以办,但是必须抓住了缰绳,不能让马乱跑。
现在账上这笔资金就是要跑的那批疯马,多待一天都是某人猖狂的资本。
所以要用起来,用在自己的手里,让这股资金成为自己成绩。
领导嘛,成绩第一,恰饭,斗争,不寒碜。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这次的收益都不到完全建设用款的十分之一吧,后面的大窟窿拿啥堵?”
湖弄鬼呢?
脑子一热就上马,后面不是一地鸡毛嘛阑
这次牛羊肉轧钢厂在边疆赚了一百多万,可距离李学武计算的建设预算还差老大一截儿呢。
开始这几栋楼能建起来了,后面的呢?
拿纸湖啊!
李学武才不参合他们这些破事儿呢,今天杨凤山的意思明显就是不想带李怀德玩儿,不然不可能在李怀德没在家的时候这么着急办这个事情。
再一个,厂长也不是真心要问他的计。
而李学武要挑明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个时期必须有李怀德参与。
倒不是他对李怀德多么的衷心,未来李怀德不能倒,更不能掉队。阑
就他自己做的那些事儿,没有一个挡枪眼儿的,他有几个脑袋够枪毙的。
“所以要问问大家的意见嘛”
杨凤山也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把钢笔放在了笔记本上,说道:“集思广益,集腋成裘……”
“就是把保卫处拆了,也倒不出一层楼来”
李学武正色地说道:“想要办这个事儿,必须从联合企业身上想办法”。
“说说”
杨凤山并没有在意李学武打断了他的话,将欲取之,必先允之嘛。阑
“按照李副厂长的设想,未来三年内,用边疆的这次盈利构建一个三产联合综合体,整合周边工厂三产资源,在解决工人家属就业问题的同时,实现资源反哺”
听着李学武解释了这么一大段,杨凤山在本子上也记录着。
“现在抽调这笔资金无异于杀鸡取卵”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道:“住房问题不解决工人有困难,动了这笔钱以后会出现更多的困难,到时候没有联合企业的反哺,工人居住问题会日益的严重”。
把杨凤山心里的绳子头揪出来寄了个中国结,让他纠结去吧。
“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怎么衡量还是要看厂领导的意见”
李学武站起身说道:“不过我还是建议等李副厂长回来,把联合企业的事情理顺了,两条腿走路嘛”。阑
杨凤山看了看站起身的李学武,皱着眉头道:“逝者如斯夫啊”
“呵呵,江郎才尽了”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上午在分局那边忙来着,下午还有好些工作要忙,领导您看?”
“嗯”
杨凤山点点头,道:“你的意见我们会考虑的,去工作吧”。
“是”
李学武点点头,转身出了门。阑
好像在领导办公室装了监控似的,李学武一出来便见着徐斯年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抽着烟等着呢。
“你那屋能听见领导说话?”
李学武走到徐斯年办公室门口往里听了听,一副好奇的模样。
徐斯年苦笑道:“别扯犊子了,啥情况?”
“我特么还问你呢!”
李学武看了看走廊里的人,轻声说道:“鸿门宴”
“???”阑
徐斯年现在就是满脑子的问号,这几天厂里的风气好像不大对啊,怎么突然紧张起来了?
“别闹,你不会跟……?”
“呵呵”
李学武撇撇嘴,没回答徐斯年的话,转身下了楼。
徐斯年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又看了看领导的办公室方向。
“嘶”
他现在觉得手里的烟都不香了,又要斗?阑
杨凤山也不想斗,可不得不斗。
今天上午跟谠委的谷维洁就没谈拢,这会儿试探了李学武,看了真要出问题。
如果李怀德和谷维洁走到了一起……
看了看走进来的徐斯年,杨凤山问道:“之望厂长在家没有?上午提出的建设意见还有些事情,请过来一下”。
“好,我这就联系”
徐斯年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领导的办公桌上,随后便出门联系邓副厂长了。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还是一副平常的表情,等进了自己办公室,徐斯年的眉头便皱了起来。阑
现在找邓副厂长,这不是火上浇油嘛,要糟糕!
邓之望来的很快,他那边工作并不复杂,没有那么多的工作,接到徐斯年的电话便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厂长”
一进屋,邓之望招呼了一声,便被杨凤山请去了沙发那边就坐。
“之望同志,坐”
杨凤山示意站在门口的徐斯年沏茶,自己则是跟邓之望坐在了沙发上。
“上午的会开的不顺畅,找你过来再商量商量”阑
听见杨凤山这么说,邓之望的内心跳了跳,这厂长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厂长,工程处这边我正在催,尽快给您方案……”
邓之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凤山摆手制止了。
“这个不急,请你过来是想谈谈建设预算的事儿”
杨凤山从烟盒里抽出两颗香烟给了邓之望一根儿,由着端茶过来的徐斯年递了火柴。
“厂里现在的预算你是知道的,年前并没有做出这笔预算来”
“是”阑
邓之望皱了皱眉头,划着了火柴点了自己的烟,说道:“虽然工程处还没做出具体的方案,但是初步的启动资金少于不了两百万”。
“是啊”
杨凤山看了一眼伺候完便出门了的徐斯年,对着邓之望开门见山地说道:“现在结余有一百多万,你和玉农处长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居民区的工地开起来”。
“您是说……?”
邓之望可不是傻子,自然听明白了杨凤山话里的意思。
只是这会儿有点儿不相信馅饼会掉在自己的前面,犹豫着问了一句。
“嗯”阑
杨凤山抽着烟,眯着眼睛说道:“不仅仅是居民区的事儿,联合企业也要抓起来,我和书记是支持你的”。
“厂长……”
邓之望有些激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杨凤山的样子,又想到了那些资金的问题。
这可不是一百万的事儿了,要想把居民区搞起来,又要把联合企业从李怀德的嘴里抢出来,这无异议直接跟李怀德开战了。
那笔钱虽然在财务处的账上,可有一部分被边疆办事处截留了,那边也是要用钱的。
再有,李怀德不在家,这么搞,真的没有团结可言了。
可看着放在眼前的机会,邓之望不想放弃,只要撑过去,手里有着联合企业的经济权,有居民区的功,那他邓之望在轧钢厂算是站住了脚儿了。阑
景玉农会不会答应?
一定会,有书记和厂长的支持,自己稳赢了。
自己可以和景玉农分润联合企业的人事权嘛,也可以拿出居民区的经济功。
他不贪,只要最后能到常务副就行。
杨凤山看着邓之望越来越坚定的眼神,轻声说道:“地震过后,可是有很多人搬到宿舍挤着呢,住房问题迫在眉睫啊”。
“厂长,我是主管建筑的副厂长,这件事我义不容辞”
邓之望在烟灰缸里拧灭了烟头儿,言辞肯定地说道:“我这就回去找工程处研究”。阑
“嗯”
杨凤山点点头说道:“我这边跟玉农厂长沟通一下,尽快落实这项工作”。
“明白”
邓之望没打开带来的文件,知道现在说的不是这个事儿,站起身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杨凤山眯着眼睛看了看邓之望的背影,看了看手里的半截香烟,嫌弃地怼灭在了烟灰缸里。
站起身走到办公桌边上,拿起电话打给了景玉农。
阑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给沙器之使了个眼色。
沙器之转回身走出去关了办公室的门,走到门旁抽起了烟。
“喂?”
“领导,风刮偏了啊”
“是嘛”
李怀德站在救灾指挥所电话室里,皱着眉头说道:“刮偏了不怕,火儿不灭就行,再让风大点儿,越大越好”。
“是”阑
李学武的电话当然是打给李怀德,这个时候不打电话,难道等别人打完了才打?
“您的支援任务什么时候结束?”
“灭火嘛!”
李怀德见有人进屋,舒展开皱着的眉头,轻笑着说道:“等要灭火的时候我再回去,现在可不是我跟你吹,我灭火可是有经验了,呵呵”。
走进来的干部笑了笑,还以为这京城来支援的干部跟单位人吹牛皮呢,根本没听出别意思来。
“那祝您旗开得胜,早日回程”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把电话撂了。阑
看来支援现场的李怀德心情不错啊,还特么有时间开玩笑呢。
不用猜,这位上司一定是有自信的资本了。
他跟李怀德接触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直都没发现李怀德的背景,倒是把杨凤山的关系摸了摸。
傻柱回来吹了,去一个大领导家里做饭来着,厂长领着去的,同去的还有书记。
倒不是傻柱嘴欠,而是没觉得跟李学武说有什么问题,厂里还有谁比保卫处长安全啊。
是啊,李学武最特么安全了,谁都没告诉。
真的!阑
李学武有些心烦地看了看主办公楼的方向,拿起电话打给了边疆的金耀辉。
没别的,让金耀辉把所有账上在存资金全都搞成物资,就算是积压,也得把手里的钱全都花出去。
金耀辉听见李学武的电话就是一愣,这是要干啥,资金调度不是这么用的吧。
“李副处长……这事儿,领导知道吗?”
他是李怀德安排在边疆的人,自然听李怀德的话。
现在李学武突然下达这么不正常的命令,他当然要问一句。
“不知道”阑
可李学武懒得跟他解释,直接在电话里说道:“要不你自己回来问问?”
金耀辉被李学武塞了一嘴沙子,拿着话筒听了听,对面儿已经挂了。
这副处长的脾气还真各色,一句话不对了就特么咬人。
他哪里敢直接听李学武的,还真把电话打到李怀德那儿去了。
李怀德听了电话并没有责备金耀辉的胆小怕事,当初把他放在边疆就是看重他这种性格。
距离京城几千公里,要是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主儿,他都得哭死。
在问了边疆的情况后,要求金耀辉按照李学武的意思办,尽可能地把物资发往京城,再想办法用轧钢厂的名义贷货。阑
意思是先把货运走,稍后给钱。
轧钢厂是大厂,金耀辉在边疆筹备的办事处是得到了厂里授权的,自然有权利先收货,再付款。
得了李怀德的吩咐,金耀辉当然是大开金库,全力收购了。
边疆现在都要困难死了,有这么个“及时雨”当然表现的更加宽容。
不是没有钱嘛,不着急,先把货收了。
李学武把坑挖好了心里才舒坦了些,坐在了椅子上,开始处理保卫处的工作。
等于德才给他递交准备好的联合企业项目书的时候,李学武表现出了不急不缓的态度。阑
于德才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放下项目书便出去了。
这是李学武提出的意见,由于德才协调厂厂办,调查亮马河周围工业区企业做的计划。
计划很大,也很全面。
李学武虽然表现出了不在乎的态度,但是对这份文件还是很重视的。
在文件中,李学武着重安排厂里考察了亮马河附近建厂的可能,也考察了建设居民区的可能。
他不是反对建居民区,只是反对这种盲目上马项目,拿工人利益当儿戏的态度。
既然不叫自己这边吃饭,那就砸锅!阑
根据周边工厂的情况,李学武在文件上看到了不下八个可以联合生产经营的三产。
不怕刚开始起步阶段项目小、规模小、步子小,就怕冷不丁的步子迈大了扯着蛋。
“封存,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看”
李学武把文件看完便交给沙器之归档,且列出了封存等级。
沙器之接过文件提醒道:“处长,快到下班时间了”。
“哦,好”
李学武应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站起身拧了钢笔,随后转身去了里屋。阑
沙器之这边拿着文件去机要科归档了文件,随后回来收拾了办公桌上的文件,等着李学武下班。
李学武在里屋洗了脸,穿了外套,这才带着沙器之出了办公室门。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班的点儿了,楼里的机关人员也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等李学武下到一楼的时候特意去公告栏上看了看保卫科公布的治安桉件处理结果。
看见李学武在看,下班的保卫处人员也有过来看的,处长看的一定是重要事情了。
却是瞧见李学武看的却是治安桉件,众人心中都在猜测,这是不是对昨天那件事儿耿耿于怀啊。
李学武没怎么看周围人的眼色,看了几眼便上了等着的指挥车,示意韩建昆开车。阑
保卫处一众机关人员看着李学武面色如常地离开都愣了愣,这副处长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啊。
走出来的韩雅婷被人提醒着,说是刚才处长在门口公告栏上看了一会儿呢。
韩雅婷倒是没怎么在意,处理的依据就是按照治安处条例,当然不会像李学武说的什么报治安处。
处长就是治安处领导,还用得着脱裤子放屁?
这会儿混不在意地下班往出走,樊华从后面追了上来,问道:“科长,不问问啊?”
“问啥?”
韩雅婷看了樊华一眼,道:“没事儿,就这么处理”。阑
“得,听你的”
樊华挑着眉毛笑了笑,问道:“晚上有空儿吗?一起去看电影啊?”
“哪有时间啊”
韩雅婷笑了笑说道:“得赶紧回家呢”。
“不是吧”
樊华撇着嘴逗笑道:“是不是去约那个谁啊?”
“呵呵,不是”阑
两人的关系好,这在保卫处都是知道的,看着两人说说笑笑地往自行车存放处走,机关下班的人也没在意。
韩雅婷看着已经抽芽放叶的道行树,说道:“他又出差了,也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嘻嘻,是不是想了?”
樊华走在一旁说道:“这位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听你说了,一次都没见着呢”。
说着话上前两步,转过头看了韩雅婷一眼问道:“不会是你编撰出来的人,躲着追求者的吧?”
“无不无聊啊你”
韩雅婷笑着扒拉开了樊华,笑道:“赶明个儿他回来让你见见”。阑
“是得见见”
樊华看了站在大门口值班的任安一眼,说道:“咱们四个一起出去玩儿,都没聚过呢,见见,看是啥样的人”。
“咱们处长性格啥样,他也差不多”
韩雅婷笑道:“只不过长相要比咱们处长好点儿,个子没处长高”。
樊华这会儿瞪大了眼睛,道:“咱们处长那样的?”
“怎么?”
韩雅婷挑了挑眉毛,问道:“咱们处长不好?”阑
“得了吧你!”
樊华才不跳这个坑呢,只不过拉着韩雅婷说道:“真要是处长那样的性格,你能受得了啊,多坏啊”
说前面的话时还正常,等说到最后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放低了音量。
“呵呵,是挺坏的”
韩雅婷笑着说道:“具体的工作不能跟你说,不过挺好的”。
“瞧你!”
樊华推了韩雅婷一下,嗔道:“说你胖还喘上了,这男人可不能惯着啊,尤其是像你说的,这种坏男人更得管着点儿”。
阑
“怎么管?像任安那样?”
韩雅婷笑着看了任安一眼,道:“你可悠着点儿,管过头儿了可就伤了”。
“我才不怕”
樊华笑着挽了韩雅婷的手,轻声说道:“任安老实,不用管,哈哈”
“去去去”
韩雅婷推开了樊华,不叫这人在这儿眼气自己。
两人嘻嘻笑着取了车子,跟在门口值班的任安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