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库房出来,刘益守就跟王伟二人如同相识多年一样,有说有笑的。毕竟王伟只是看不起那些比他职位高,对他指手画脚又比他还蠢的,刘益守肯定不在这个行列里。
“刘都督……”
刘益守又看到彭乐出现在自己身边晃荡,好像这厮就是没啥事一样。他微微皱了皱眉道:“你也休息好了吧。等会,我们就一起出发,你为先锋。这一战应该是用不到你们,但若是真要你们出马,情况或许就有点凶险了。”
他看到王伟在端详着彭乐,于是轻咳一声对彭乐说道:“这一位以后就是我们的军师了,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他。”
还不等彭乐说话,刘益守就对王伟说道:“这是我麾下第一猛将,以后他有什么事情问你的话,你尽量多帮帮他。”
刘益守不动声色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暗示彭乐这个人,可能脑子不太灵光。
“主公,那些妇人……”
彭乐又说起这一茬,刘益守摆摆手道:“你去安排吧,这点事情不用来问我。”他对王伟说道:“你指点一下你家伙,等会去府衙找我,我把你给大家介绍一下。”
“好的主公。”王伟压住内心的兴奋,恭敬的对他行了一礼。等刘益守走后,彭乐拉了一下王伟的袖子,将其引到一个无人的地方。
“那个……军师啊,现在我遇到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知道要怎么做,还请军师教教我。”
“麻烦的事?”
王伟一想到自己在新团体里毫无人缘,日子应该会比较难过,于是打起了彭乐的主意来。
“对我来说,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难的事情,除非……”
“除非什么?”彭乐眼巴巴的说道。
“除非我不想做。”
王伟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那个……军师啊,只要你帮我这次,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哪怕彭乐再蠢,也听出来对方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了。
“好说好说,到底是什么事?”
王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脸上的表情也认真起来。
“是这样的,我无意中得到个漂亮女人,不知道是要送给主公呢,还是我私下里留着玩,或者是把她随便丢哪里算了。”
彭乐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道。
“你是猪吗?女人当然是送给主公啊!主公不玩你再想办法要过来,这种问题还要我来教你?”
王伟差点把肺气炸了,特么的眼前这位不会真是猪变的吧?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不是,如果是刘都督的话,肯定不会要的。放掉的话挺暴殄天物的,但是我玩的话……”
彭乐咬咬牙,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王伟这才啧啧感慨起来。
“你就这样吧。”
王伟在彭乐耳边嘀嘀咕咕半天,最后得意问道:“你以为如何?”
“好像很下作啊,主公知道了难道不生气?”
彭乐喃喃自语说道。
“听我的,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按我说的做。要不然的话,刘都督不会有什么事,但我看你有可能小命不保,而且全家死光。”
王伟肃然说道。
这话让彭乐摸不着头脑。他疑惑问道:“我为什么会小命不保而且全家死光呢?”
王伟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猪队友”,会不会连自己的智慧都带不动?蠢到这个份上,好像荥阳城里也不多见啊。
他叹了口气道:“你就听我的吧,这事的严重程度远远超乎了你的想象。只有我的办法才能救你。”
……
河阳关更北边的北中城,费穆正站在城头,看着城外的禁军在操演,时不时的摇摇头,心中涌起一股失望之情。
新兵跟老卒相比,差得实在是太多,不知道要怎么操练才能赶得上。
费穆为什么要把兵马聚集于洛阳以北的咽喉要道呢?其实洛阳周边可以练兵的地方是很多的,比如说虎牢关以东就是个好地方!而且离荥阳近在咫尺!
因为费穆察觉到,尔朱荣已经对自己起了杀心,原因嘛,或许跟对方在洛阳吃了自己的亏有关,但更主要的是,现在自己跟元子攸也是处于一种“合作关系”。
换言之,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某种程度上说,是动了尔朱荣碗里的肉!而现在尔朱荣在高氏兄弟那里吃了个大亏,所以暂时没法腾出手来收拾自己。
这是他现在能成为禁军都督的原因之一。然而,尔朱荣现在没法腾出手来,不代表他以后也没办法秋后算账!
费穆是真的怕尔朱荣来一出千里奔袭,走河东去洛阳,然后在睡梦中砍下他费某人的脑袋!所以他干脆把屯兵的地点选在了晋阳到洛阳的咽喉上!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虎牢关那边有消息么?”
费穆问身边的副将道。
“一切正常,每日都有人送信过来,连有多少人马出入虎牢关都有详细说明。”
副将将今日虎牢关那边送来的信,交给费穆道:“这是今日的信,卑职没有拆开过。”
费穆将信打开,一目十行看完。写这封信的时候,虎牢关当天并没有任何换防的队伍通过,一切都很平静。
“荥阳呢?荥阳那边如何?”
费穆皱眉问道。
副将轻叹一声道:“陛下对我们并不完全信任,荥阳那边,都是他的亲信,我们也不知道荥阳城究竟如何。”
“这样啊,那不管他们好了,只要没有可疑的人过虎牢关,一切都好说。”
北魏的洛阳城,占地面积极大,因此也有所谓的内城郭,外城郭之分,城墙并不是把城池围得死死的。事实上,由于洛阳城太大,比刘益守前世的现代洛阳市区(老城区)还大,因此先天就存在着“不可守城”的弊端。
因为哪怕城墙完好,要守这么大的城池,四面兼顾的话,起码得有五六万人,才能勉强保证每一面都有战斗力。
可是有这五六万人,都可以跟敌人正面交锋了,我还守什么城啊!所以当初刘益守劝说河阳关守将投降,意义十分重大,对于尔朱荣来说甚至算是“救命之恩”!
如果他继续被拦住河阳关以北,那么政局或许会出现转变,将要发生什么事情,那就难说了。
北面的河阳关,才算是洛阳北面真正的“城门”,而虎牢关则是东面的“城门”,它们对于洛阳人心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费穆在虎牢关安插了自己人,也就是长子费庆远为虎牢关守将。而洛阳城则是干脆留给元子攸,随便他怎么折腾。这是典型的抓住要害,再说他也没法控制深不可测的洛阳城。
元子攸则是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人们常常会被虚幻的安全感所欺骗,就像是夜晚火把光照范围内没有敌人,那敌人就没有来,以为自己是安全的。元子攸这么想,也不算稀奇,毕竟年轻阅历少。
事实上,敌人或许离火把的光亮也就一步之遥而已。
“梁国人要来了,估计春耕的时候,他们就会兴风作浪。洛阳城内的粮草怎么样了?”
费穆有点担心元子攸这个草包干啥啥不行,坏事第一名。
“粮仓那边,都有我们的眼线,暂时还没有异动。”
副将不动声色说道。
费穆微微点头,不再言语,目光凝神看着城楼下方的大军,憧憬着这些人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超常发挥。
不,只要是能正常发挥,这一战就稳了,毕竟梁国不可能派多少兵马来帮助元颢登基。
……
天色将黑未黑,远处还能看到太阳的余晖。雄壮的虎牢关前,一辆又一辆运粮的箱车,整齐列队,等待守军的检验。
这些人都穿着荥阳城那边过来的魏军军服,乃是正儿八经的羽林军打扮。武器和盔甲,各种配饰都一应俱全。
就连过关的文书,也是杨昱亲自签发,并有两位元氏宗室签名作保。
这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荥阳粮多,官渡港转运的粮草就是先囤积于荥阳,然后再陆路转运到洛阳。
领兵的人是鲁安,也见过很多次,甚至之前也押送过粮草。
现在这支运粮的队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无懈可击”的!
但费庆远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得来的感觉。如果真要说的话,大概是觉得鲁安身边那个亲兵长得太帅了。
很显然不是上次那个,上次那个自己都没印象!
“喂,你叫什么名字?”
费庆远围着那个长得很帅的亲兵打转,不动声色问道。
“回将军,在下元益。”
元氏的人?怎么当了亲兵?
费庆远刚想开口询问,却见对方道:“将军是不是应该先检查一下粮草?”
看到此人在催促,费庆远摆了摆手道:“过去吧,不必查验了,通关文书给我吧,我引你们过去。”
费庆远感觉对方的身份可能并不简单。此人的相貌若是在全国的亲兵里面找,大概也不见得能找到同样水准的。但若是在元氏宗室里面找,有这种容貌的男子绝非凤毛麟角!
就算比他帅的找不到,差一点的总还是挺多的。这次对方假装是鲁安的亲兵,大概是因为要跟元子攸密谈。
费庆远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只想晚上就写一封信告诉他老爹费穆有这件事。至于其他的,他暂时顾不上了。
虎牢关城门大开,运粮车如同鱼儿一般穿过门洞,费庆远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鲁将军,你们这次押运粮草的人,好像有点多啊。”
费庆远终于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荥阳到洛阳这条补给线,乃是名副其实的“安全区”!
而且洛阳周边,都没有肉眼可见的军事威胁。鲁安这一趟,派如此多的士卒押送粮草,有那个必要么?
“对,确实是有点多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鲁安这个胖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下次注意?
费庆远正在疑惑的时候,鲁安身边另外一个亲兵,已经将一把短刀抵在自己后颈处,并用一只胳膊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将军可别乱动,挟持你的这一位,力气可是很大的。而且箱车里已经有几十把短弩瞄着你在。十步之外,弩快,十步以内,弩又快又准!”
费庆远猛然间发现,这位说话的俊朗青年,也就是之前自己怀疑的人,大概才是正主。他一脸惊恐的看向鲁安,只见鲁安面露苦笑道:“别看了,我现在干的事情,杀十次脑袋都不为过,今日你若是不听话,那别怪我心狠手黑了。”
鲁安在说话的时候,身后那些“亲兵”,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将费庆远这边的人马屠了个干净,血溅五步。有心算无心之下,费庆远麾下这些人又放松了警惕,死得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大多数人连刀都在刀鞘里!
“你们主将在此,放下兵器可免一死!要不然我杀费庆远。以费穆的脾气,他回来以后算账,能饶过你们么?”
刘益守对着城头大喊,面对无数瞄准着他们的弓箭,浑然不惧!他相信每个人都有活命的欲望,如果对手没有赶尽杀绝不留余地的心思,那么投降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毕竟,刘益守等人全都是穿着魏军的军服和铠甲。面对这样的情况,看着主将被擒,谁还会有心思顽抗到底呢?
刘益守看了看被挟持的费庆远,发现对方并没有高喊什么“向我开炮”之类的中二话语,不由得赞叹道:“我等不是匪类,不会滥杀无辜的。小费将军且安心便是。”
费庆远失落哀叹,一言不发。虽然虎牢关兵马并不多,可地理位置却极为重要。虎牢关兵马只有一万人的原因是……这里只能驻扎一万人。
再多没地方住了。
费庆远还是小看了对手。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另外一队人马赶到,将虎牢关内的士卒集中起来清点后,脱掉所有的军服和盔甲,又将其押送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费庆远觉得大概率是一起去荥阳!
然后新来的这些人,居然又换上虎牢关士卒的军服(跟荥阳守军略有不同)盔甲,完成了占领!这一手看得费庆远目瞪口呆。
他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比如说漏网之鱼报信什么的。大概洛阳城内很久之后才会有人知道虎牢关被人攻占了!
“小费将军,麻烦你把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跟我们说说。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保证不对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说……对了,小费将军你有儿子没?要不切了挺可惜的。”
刘益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费庆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