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
“砰砰砰砰”
几声枪响远远旳传来,监视点里的徐恩增眼睛一亮,快步走到窗口向着伊丽莎白医院看去,隐约能看到住院楼里慌乱跑动的人影。
“好,开始了。”
他右手握拳一砸左手手心,脸上满是激动和兴奋,这回特工总部要立大功了,接着拿起一旁的话筒要通了电话,兴冲冲的嘱咐道。
“喂,石振美吗,立刻跟骆马带人包围医院,把人认准了,一个都不要放过,记住不留活口,对方有一个人活着,咱们都有大麻烦。
今天要是行动成功了,沪上站犯下的错一笔勾销,要是不成功,你就找个地方自裁吧,或者我让人帮你自裁,听懂了吗,动手吧。”
徐恩增言语中的威胁之意非常明显,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杀人灭口,二十多个地下党的战果,足以让他对光头和二陈兄弟有个交待。
左重在一旁冷眼旁观,等这家伙挂断电话后拍了拍内线细胞的名单:“徐处长,只来了二十多人,剩下的人去哪了,是不是暴露了。”
通过石振美、骆马上次亲口介绍,他知道果党的眼线一共差不多有四十个人,这跟现场的人数对不上,不知道其中会不会有问题。
一旦杀叛徒冒功的事曝光,不仅特工总部上下要倒霉,自己作为建议者同样跑不了,此事必须悄无声息的开始,安安静静的结束。
当然真要是事发了左重可以死不认账俗话说口说无凭,反正老徐没有录音,邬春阳等老部下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到时候他就是一个被无耻小人欺骗的白莲花,责任有但不会很大哪个党国官员敢说他们从没被下属忽悠过这根本不可能嘛。
那边徐恩增听到询问,遗憾的点了点头:“其他人没有隐藏好身份都被地下党给处决了,多个渠道证实了这件事,应当没有问题。
可惜啊若是能把这些人都击毙咱们的功劳会更大说不定委员长会亲自你我授勋一处、二处联手破敌,传出去亦是桩美谈。”
美谈你姥姥。
这是左重听完之后的唯一想法勋章这玩意能乱领吗,拿多了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姓徐的这是要害人啊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在两人勾心斗角的时候,内线细胞纷纷在无人处扯掉面罩脱下最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第二件外套神色慌张的跟着人群离开。
这套动作只花了他们几十秒的时间,很标准的伪装技巧因为冬天服装本就臃肿,多穿一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便于快速换装。
夏天就要麻烦一点,需要特制的两面外套辅助,利用两种不同颜色转移视线,男性情报人员也可以选择换装短衫,重点在于变化。
如果是女性情报人员在紧急情况下改头换面,服装店以及美发沙龙是最合适的场所,能购买、拿走其它衣服套在身上进行伪装。
除此之外,叛徒们还戴上或者摘掉了帽子、假胡子、眼镜力求用最短的时间变成另一个样子,这证明他们经过专业的情报训练。
正常人观察另一个人,最先注意的部位定然面部轮廓,而上面的那些物品恰恰能伪装、遮掩之前的样貌,只是这一切都是无用功。
一个女性内线细胞穿着与进来时截然不同的衣物,在医院警卫的保护下冲出了正门,小声说了声谢谢便汇入人群,低头走向远处。
她一边走,一边松了口气,虽然特工总部说了不会派人埋伏和抓捕,可要是让租界巡捕抓到,不死也得脱层皮,总之小心无大错。
“哒哒哒”
矮跟皮鞋踏在洋灰路面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女叛徒双手抓着坤包放在身前,挡住藏在包后的武器,朝着计划的撤退路线移动。
走了十几米远,见没有任何人来拦截,她将脚步放慢暗想骆队长确实是在送功劳清除掉龚自在之后,组织会对自己更加信任。
“张南雁!”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个女叛徒下意识想要回头,可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真名,只有上级和某个人知道。
她缓缓转向某个方向,看到了一脸戏谑的骆马和十几个举枪瞄准的果党特务,黑洞洞的枪口不像是在演戏,连忙惊恐的喊了一句。
“别开”
“砰砰砰”
特务不等对方将话说完,冷静的扣动扳机,十几团火光在黄昏的租界街头亮起,巨大的枪声盖住了周围的喊叫声,现场随之一静。
“咯咯”
骆马口中的张南雁瞬间就中了数枪,重重摔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同时嘴巴不停咳出鲜血,身体开始无意识的抽搐。
她静静盯着天空,眼中的神采越来越暗,最终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胸膛渐渐没了起伏,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停止了挣扎。
“啊”
看见有人竟然当街杀人,吓破胆的路人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胡乱叫着四散逃命,特务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拉网搜索目标。
“补枪,继续清剿。”
无视落荒而逃的市民,骆马淡定的下达着命令,目光逡巡一圈之后停在一个躲在路边商铺门口的男人身上,然后冷笑着挥了挥手。
“不要杀我。”
“砰砰砰。”
伊丽莎白医院正门变成了修罗场,枪声不断响起,马路上到处是内线细胞的尸体,一方全无准备,一方以逸待劳,结果早已注定。
今天来清除龚自在的人,全收到了特工总部的消息,对方让他们一定要加入行动,立下功劳往地下党高层渗透,谁能想到会这样。
最为可悲的是这些人都以为现场只有自己一个眼线,被特务开枪击中纯属是误会,完全不知道身旁的同伴也是叛徒,做了糊涂鬼。
而在后门处,石振美此时满脸笑容,刚刚数个内线细胞在毫无防备下被乱枪打死,己方人员没有一个死伤,乃是标标准准的大胜。
有了清剿地下党的功劳,加上戴副局长的暗中相助,调往金陵远离指日可待,沪上站站长这个差事谁爱干谁干吧,老子不伺候了。
他单手拿着枪,朝特务吆喝了一声:“抓紧搜捕,照片你们都看过了,谁要是漏了人犯,徐处长的德脾气可不好,大家好自为之。”
“是。”
沪上站的人员脸色一变,自家那位顶头上司是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一点人情都不讲,在这种人手底下做事,起码得少活十年。
被石振美这么一吓唬,特务们倒是没了轻敌的想法,两个一群、三个一伙在哆哆嗦嗦的人群中寻找着目标,清剿的速度越来越快。
“好,好啊。”
监视点,徐恩增站在窗口居高临下看着手下大杀四方,开心的像个两百多斤的胖子,每死一个地下党叛徒,他都要用力拍拍窗台。
左重面露担忧,借用这房子花了不少钱,万一窗户被这个王巴蛋拍坏了,岂不是要特务处赔钱,想到这赶紧上前几步挡住了对方。
“徐处长,以后激动记得拍自己的腿,别损坏了人家的东西,我数了数,目前为止下面已经打死了二十多人,还有两个人没有找到。
用不用我的人帮帮忙,在找人这件事上,特务处还是有一些经验的,租界方面的人随时会到,赶紧完成行动撤退,以免节外生枝。”
他说着看了看手表,距离第一声枪响过去了五分钟,这次跟宝记旅馆枪战不同,闹市发生大规模杀人事件,巡捕肯定会拼命赶来。
最近的捕房就在医院三公里远的地方,算上接收消息、整队、领取装备、路上所用的时间,五分钟后租界的第一批人员就会到场。
“帮忙?不需要。”
徐恩增却信心十足,洋洋得意道:“两条漏网的小鱼而已,用不着贵处出马,石振美和骆马就能办好,左特派员对他们要信任”
“砰”
“砰砰砰”
“站长!”
后门方向几声枪响和叫声打断了他的自吹自擂,惊得徐恩增差点咬到了舌头,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在喊站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左重有些幸灾乐祸,地下党使的是计中计,不光想借果党的手除掉叛徒,还想利用一处陷阱干点别的事,老徐恐怕要乐极生悲了。
再看伊丽莎白医院后门,特务们垂下手中的枪,发了疯似的冲向石振美,对方这会无力的靠在围墙边,肩膀上呲呲的喷涌着鲜血。
刚才他们正在搜捕目标,突然有人暗中朝站长大人开枪,幸亏众人警惕,刺客只开了一枪便被打成了筛子,否则石振美就危险了。
后门的动静,骆马自然也听到了,心中先是一惊,而后狂喜,比起要人命的本部情报科长,沪上站站长这种一方诸侯更加吸引人。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嘛。
他紧绷的神经随即一松,若在平时这么做不算什么大事,可这里是战场,电光火石间,路边下水道里站起一人,一连打出好几枪。
“砰砰”
孙开举枪看着几米远的骆马身上喷射出的血雾,在最后的余辉里形成了一道彩虹,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总算是不负所托。
李先生。
对不起。
“砰砰砰。”
看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