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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一处情景百样心思

却说到了近前,焦顺先隐蔽的瞥了司棋一眼,见司棋虽面色古怪神情恍惚,却并没有要示警的意思。

他心下约略放宽了些,这才提着食盒走进了帐篷内。

这帐篷面积颇大,又毕竟是临时制备下的,所以显得颇为空旷简陋,只在正北主位上摆了椅子方几,又在下首放了个绣敦。

主位上坐的自是邢氏,那绣敦上的少女拘谨的低着头,露出满头珠翠却看不清相貌,但料来应该便是贾迎春了。

说起来

焦顺虽然与她传过两次绯闻,却直到如今也没瞧见过这位二姑娘的真容,于是下意识的偷瞄了两眼,可惜实在瞧不真切。

而除了母女二人之外,右侧还侍立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焦顺依稀记得这正是司棋的外婆,邢氏的陪嫁心腹王善保家的。

他一面打量着帐篷内的情景,一面将那食盒放在脚下,拱手见礼道:“见过大太太。”

“嗯。”

邢氏微微颔首,倒是一旁的王善保家的,笑着应道:“按说这等事情合该我们下面人跑一趟,但因为太太有些事情想要交代,所以才刻意点了焦大爷的将,还请焦大爷千万不要见怪。”

说着,上前替邢氏施了一礼。

这倒真是开门见山,摆明了是有事找自己。

焦顺忙还礼道:“岂敢,做晚辈的帮着太太跑跑腿儿,原也是应该的事情,哪就说得上见怪了?”

说着,他又试探道:“却不知大太太找我来,究竟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个么”

王善保家的侧头看向邢氏,见她并没有开口的意思,这才继续道:“前后两回闹的府里风言风语,虽说都是些误会,可多少影响了二姑娘的清誉旁人也还罢了,太太这做母亲的却不好冷眼旁观。”

焦顺听到这里,只当邢氏是要责问自己,趁机讨要些好处呢。

谁知王保善家的话锋一转,却道:“思来想去,倒觉着将错就错也未尝不可!”

啊?!

这邢氏竟是要把贾迎春许给自己?!

焦顺万没有想到,被贾母的当面责问之后,邢氏竟还敢主动提起这事儿来!

见焦顺吃惊之余,却没有半点表示,王保善家的又进一步提醒道:“虽则太太有意成全,可终究还是要老爷拍板拿主意,焦大爷若是有心,平日里不妨多孝敬孝敬老爷,届时太太再帮着吹吹风,事情哪还有不成的?”

焦顺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感情是提前触发了卖女儿的剧情!

原书里,贾赦因欠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就把女儿嫁过去抵了债。

不过眼下这时节,他们夫妻两个应该还不至于穷困到如此地步吧?

因心里头满是狐疑,焦顺自然未能及时给出答复。

邢氏见状便有些不耐起来,她原想着以国公府千金的名头,只消随便露出些意思来,就足够哄的焦顺上钩了,谁成想这姓焦的小子如此沉得住气。

不由拿腔拿调的开口道:“我这女儿最是乖巧不过,日后嫁了人,指定爷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断不会闹的家宅不宁错非是稀里糊涂与你扯上了干系,莫说是老爷,连我也未必舍得!”

邢氏作为贾迎春名义上的母亲,话语权自然不是乳母能比的,她这一开口也由不得焦顺不信主要是有卖女儿的印象在,他哪里猜的到邢氏夫妇竟是想空手套白狼。

说实话,若非一直惦记着黛玉宝钗,焦顺只怕已经动心了。

毕竟迎春身段相貌不差,性子又最好拿捏,日后怕不又是一个加强版的邢氏邢氏虽在家中不得看重,但伺候贾赦那可是尽心竭力,绝无半点违逆。

原书中,她甚至还主动帮着贾赦纳妾!

若是自己娶了贾迎春,岂不也能享受

不行!

这邢氏可是害死了原主的帮凶之一,自己怎么能轻易上了她的钩!

焦顺勉力抛开心中旖念,拱手正色道:“不是焦顺不识抬举,实是怕府上”

“你放心!”

邢氏断然道:“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我和大老爷愿意,凭谁也坏不了这桩好事!”

“这”

她说的如此直白,若断然拒绝必是要撕破脸才行,这却并非是焦顺的本意。

邢氏见焦顺竟还是满脸纠结犹豫,甚至大有要拒绝的意思,心下不由暗恨这狗奴才不识抬举。

好在自己还留了后手!

这般想着,邢氏就把目光转到了迎春身上。

她年轻时就是靠着国人的容貌身段,才做了贾赦的填房,此后又见惯了贾赦各种荒淫之举,所以心底早认定了英雄难过美人关。

此时见言语不能奏效,自然便起了以色诱人的念头!

尤其见迎春把头埋在胸前,竟是连姿容都不肯露出,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霍然起身来到了迎春背后,悄默声解开了那裙袄后背上的系带这裙袄原是邢氏为了方便贾赦所制,不想如今却倒便宜了焦顺!

然后就听邢氏吩咐道:“姑娘且先起来,让他相看相看!”

这豪门大户家中,即便真要当面相看,又岂有直接挑破的道理?

也就是邢氏财迷心窍,又认定在场众人不敢外泄即便要外泄,也要有人肯信下面那一幕才成所以才这般的肆意妄为。

迎春闻言心下一颤,知道是躲不开了,只得闷头自绣敦上缓缓起身。

不想腰后两侧竟有拉力传来,险些又把她扯回绣敦上。

迎春不明就里,下意识的又添了些力道,谁成想两肩忽然一凉,邢夫人赏下的这件裙袄,竟就从身上滑落了一大截,露出藕段似的白胳膊,以及那紧束又宽松的小衣!

“啊!”

贾迎春尖叫一声,就想抱胸蹲下掩住乍泄的春光。

怎奈背后那拉扯力道又强了几分,硬是制住了她的动作。

又听邢氏装模作样的叫道:“哎呀!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谨慎?!”

说着,抓起那裙子往迎春两肩上套,看似是要帮着遮掩,却竟又扯开了迎春的双臂,使得她再次中门大开。

焦顺进门之前,何曾料到会有如此香艳的一幕?

方才邢夫人说让他相看时,他便老实不客气的看了过去,原本是想认清楚迎春的五官,谁知竟就生生剥出个婀娜凹凸的身段!

他一时看呆了。

真要论起来,迎春的姿色与香菱不过是伯仲之间,可国公府千金春色乍泄,又岂是等闲能见着的?

况且焦爵爷惯是个喜新厌旧的

却说迎春眼见得前面那鲁男子,竟是丝毫不懂非礼勿视的道理,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打量,一时窘迫直欲昏死过去,低着头拼命忍耐,才强未曾当场落下泪来。

而邢氏见焦顺看直了眼,心下不由得暗暗得意,又等了片刻,这才真正帮迎春拢了衣襟,自夸自赞道:“瞧瞧、瞧瞧,我这女儿当真是再乖顺不过了,错非是我一力主张,只怕大老爷怕未必舍得她下嫁!”

王善保家的虽觉着太太如此对待二姑娘,委实有些过了,可想到即将到手的好处,就又顾不得旁的了,急吼吼的提醒道:“太太这一片真心,焦大爷可要懂得知恩图报才是。”

这几乎是明着讨要好处了!

若真能担任别院里的要紧管事,只怕五千两银子都打不住,也难怪这卖女儿的剧情提前了。

要说邢氏下了这么大的本,也着实让焦顺有些动容。

而且她都如此施为了,自己若还是当面拒绝,却怕是要结下不小的仇怨虽说焦顺眼下并不畏惧贾赦,可也没有要与其两败俱伤的想法。

问题是

自己心心念念的是宝钗黛玉,并不打算娶贾迎春为妻,若为了注定得不到的事情,承担得罪王夫人、王熙凤姑侄的风险,实在有些不值得。

犹豫再三,他忽就想到了外面的秦显,暗道为旁人担责自是不值,可若是为了便宜儿子积累些家业,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妨先拿些甜头出来,日后再解释清楚不迟!

于是他便道:“太太的好意我自然感激不尽,只是府上有人对太太的人颇多排斥,我纵有心却也无能为力。”

邢氏登时变了脸色,正想大骂焦顺不识抬举。

却又听焦顺道:“不过若是关系稍远些的,倒还好操作譬如外面的秦管事,大老爷要是舍得让他去工地上吃苦,我倒能帮着运作运作。”

秦家虽与王家是姻亲,可到秦显这儿却又隔了一层。

邢氏今儿虽带了秦显出门,实则却并未将其当成是自己的亲信。

但焦顺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若一味强推自己的陪嫁心腹,王夫人、王熙凤那边儿只怕未必肯答应。

邢氏犹豫半晌,又目视王保善家的。

而王保善家的想着秦显素日里也还算恭顺,且为人软弱可欺,拿捏起来也不算难。

于是便冲邢氏点了点头。

得到了她的支持,邢氏这才下定决心,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头与他说一声,只等着哥儿的好消息了!”

顿了顿,不忘继续忽悠:“只消让我和大老爷满意了,往后自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却是惦记着得寸进尺呢!

同时她心下得意的想到:这狗奴才又如何猜得到,自己竟会拿女儿的名节作饵诓骗他,等回去之后,还不心心念念的惦记着这香饵?

可她却哪里知道,焦顺不过是为了给便宜儿子谋福利,才做了这一锤子买卖,日后并不打算与她再有什么瓜葛。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

贾迎春竟把这一番勾心斗角当成了真!

目送焦顺辞别出了帐篷,这二姑娘心下暗道:不想自己命中注定之人,竟真就是这粗鲁凶恶的焦顺罢了,如今身子都被他瞧了去,日后不嫁他还能嫁哪个?

又想着:连大太太都有求于他,足见他是个有能为的,日后自己也算是有了依仗。

她本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虽不喜焦顺的出身相貌,可一番自我安慰之后,倒就芳心暗许起来,直把焦顺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依靠。

却说邢氏既然达到了目的,自无心再吃什么野味,急吼吼的便要打道回府、得胜而归。

迎春来时与她同车,如今利用完了就觉得瞧着心烦,于是被她打发到了后面车上。

司棋和绣橘也因此得以陪伴左右。

耳听外面车轮滚滚,盖过了嘈杂的人声,司棋便往前凑了凑,悄声打探:“姑娘,事情可是定下了。”

迎春略一犹豫,便木着脸点了点头。

司棋一颗芳心登时落回了肚里,可瞧迎春面无表情的,又生出些不忍来,伸手握住她的柔荑,问道:“姑娘是心甘情愿,还是被逼不过才”

迎春横了她一眼,淡然道:“这又有什么区别?左右都已经许了他,只盼着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就好。”

“姑娘放心!”

司棋十分笃定:“若真到了他家,他又怎敢苛待了姑娘?”

贾迎春此时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希冀,认真道:“但愿如此吧。”

因这一番对话,主仆两个倒又重新亲近起来。

再加上绣橘插科打诨,一时竟是其乐融融。

然而等回到家中,刚将那羞人的衣裳换了,秋桐便风风火火找上门来,向迎春讨要先前赐下的头面首饰。

见她态度乖张,司棋不忿道:“姐姐莫不是在诳我们?自来赏下的东西,哪还有往回要的道理?!”

“妹妹这话说的。”

秋桐嗤笑一声:“太太先前是担心姑娘在外面落了府里的颜面,这才暂借了几件首饰怎么,你们这是要扣下太太的体己不成?”

司棋怒极而笑:“我们哪敢克扣太太的东西,倒是来这边儿之后,姑娘的月例都被克扣了不少,连”

“司棋!”

眼见司棋直斥邢氏之非,贾迎春急忙喝止她,又对秋桐道:“东西都在妆奁里,你自己挑出来就是了。”

秋桐得意斜了司棋一眼,因顾虑到王善保夫妻,倒没再跟她斗嘴,而是径自寻到了梳妆台前。

司棋见状恨的直咬牙,便搡了绣橘一把,阴阳怪气的嘲讽:“还不过去帮秋桐姐姐分辨分辨,省得咱们屋里短了东西,还要再去惊动她!”

“呦”

秋桐拿腔拿调的往后退了半步,抄着手道:“那我可不敢碰了,免得再被谁当贼给拿了你们自个找出来,我再带回去就是。”

绣橘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才把东西都挑拣了出来。

秋桐又讨了个小木盒,将那些首饰全都装进去,得意洋洋的回了堂屋。

“呸什么东西!”

绣橘追到门口冲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回头气咻咻的道:“太太如今处处克扣咱们姑娘的月例,她身边这几个捧高踩低的就不说了,连那灶上也是狗眼看人低,饭菜的分量是越来越少,连点心也不见往屋里送了!”

司棋咬牙道:“当真是反了他们了走,咱们先去灶上讲说讲说!”

原本因为和迎春闹了别扭,所以不曾理会这些,如今想着要和迎春一起嫁去焦家,自然少了隔阂同气连声。

“千万别去!”

迎春却半点不领情,拦在门前诉苦道:“错非是你一味的莽撞行事,咱们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那依着姑娘又该如何?!”

司棋恼的直跺脚:“难道就任凭这些下贱东西,一个个骑到咱们头上去不成?!”

“快别吵了!”

眼见主仆两个又要争执起来,绣橘忙拦在中间,出主意道:“能不能让姑爷那边儿想想法子?。”

“这就叫上姑爷了?”

司棋斜了绣橘一眼,心下倒也有些意动,于是道:“那等明儿我寻香菱传话试试。”

“这”

贾迎春迟疑:“这私相授受的,若被人知道了”

“姑娘不是说事情已经定了么?”

司棋不以为意:“何况这本就是太太的意思,便私相授受也是被她逼的!”

迎春其实也有心试一试,看焦顺会不会为自己出头,但却不放心司棋的火爆脾气,唯恐她再节外生枝。

于是沉吟道:“还是让绣橘走一遭吧,尽量不要惊动旁人。”

绣橘见自己的主意得了采纳,当家笑着应道:“姑娘放心,我一准儿让姑爷帮着拿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