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奴求你了”
“放手!”
高文君低声喝斥,将侍女一把推开。
她手中提着一件婢女的宫裙,准备往身上套。案上还摆着束带、腰牌,并一件幂篱四周围有黑纱的斗笠,可挡风,也可遮阳。
只看这几样物事,便知她要乔装打扮,偷出王府。侍奉的下人哪敢答应。
侍女膝行几步,抱住她的腿大声哭道:“公主,奴若放你走了,定会被长史亲王属官,掌统王府僚属,肃纲正纪打死,请你饶饶奴一命吧”
高文君倏然一僵。
这婢女自小就侍奉她,二人情同姐妹,高文君再是心狠,也不愿连累了她。
但难道就这般被禁于王府之中,眼睁睁的看着悔婚的圣旨降下?
与其那般,不如三尺白绫悬于梁上,也好落个清白之名。
但在那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见郎君一命,不然死都不甘心
高文君心一狠,一咬牙,骈掌成刀砍在了侍女的后颈。
这一招还是李承志教她的应是她学艺不精,也可能是心软不敢下狠手。婢女只是一声痛呼,却未晕过去。
高文君一不做二不休,抄起案上的束带就绑了起来。
“如这般我缚了你四肢再塞上嘴,长史还有何理由降罪于你?”
侍女原本还想挣扎听到这句手脚一软,任凭高文君将他绑了个结实。
片刻后一道身影带着幂篱出了闺阁凡经过门禁,便称是公主遣她出府采买。
出奇的是,也无人过多盘问,竟就让她轻轻松松的出了禁卫森严的广阳王府。
直道看她拦了一辆驵行牙行的马车急匆匆的往城外行去暗暗跟着他的护卫幢帅向下属交待了几句意思是莫要跟丢。而后幢帅连忙进府去向元嘉秉报了。
元嘉正在书房好整以瑕的喝着茶。
这一套还是李承志教给元恪而后元嘉又从元恪那里学来的。
有些苦不是很习惯但胜在提神。
元嘉放下茶盏稍盘算了一阵:“再等一刻便去报官。就称公主走失,再莫多言!”
王府长史恭身应道:“诺!”
“来人!”
“殿下!”
“予孤宽衣吾要入宫觐见太后!”
李府上下看到高文君之时,都有些措手不及。
丁忧期间守孝之人不得饮酒、不得玩乐、不得会客,家教严一些的还不得食荤、不得沐浴不得更衣、不得剃须。
当然,李始良有没有死别人不知李始贤与郭玉枝,并三兄弟一清二楚。但演戏演全套,该作的姿态肯定要做足。
所以,丁忧未满李承志是肯定不能见高文君的。
但今日她不但自行找上门来,还一脸惶急。再看她这一身打扮便是不知内情也猜出高文君此来何等情急。
她进门之后就开始哭,任郭玉枝如何问都不说,无奈之下,只好让李承志叫了过来。
前两日,崔光遣心腹给李承志送过密信,所以他能猜到一些。
只是没想到高文君如此刚烈?
本就有“天鸾狐星”之名,今这一桩若是传出去她的名节算是全毁了。
如果李承志不怪好她等待高文君的除了自杀,就只有狐独终老这一条路。
“你说你只是换了身衣裳戴了顶幂篱,便瞒过了看守你的嬷嬷,并诸多王府禁卫而后一路畅行无阻,到了这里?”
高文君点了点头。
眼眶微微发红,眼角还挂着泪珠,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李承志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傻丫头,上当了!”
堂堂的广阳王府,禁卫岂会如此松懈?
真要如此,元嘉和元渊怕是早死了八百遍了。
其余不知,因正妻与元渊私通之事东窗事发,举京皆知城阳王元徽如同疯魔,见人便称必灭元渊全族。
况且高文君被禁足专有护卫看守。如此前提之下,怎会任她那般轻松逃出王府?
李承志稍一沉吟便想通了关节。
要么是高英授意元嘉有意如此逼着自己不得不去寻她求情。
要么就是元嘉欲擒故纵,怕自己和太后越闹越僵最终会连累了他是以索性来个釜底抽薪。
“啊?”
高文君一声惊呼,脸都白了。
她本就聪慧,此次也只因关心则乱,一时不察。经李承志一点,她就反应了过来。
“莫慌,天塌不下来。”
李承志温声宽慰着高文君,又暗暗一叹。
看来,要入宫见一见高英才行。
自己是一退再退,高英却是得寸进尺。若由他这般步步紧逼,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免爵。再下一次,是不是将元恪所赐的丹书铁券也要收回去?
正在心里转着念头,突听门外一声低呼:“郎君,宫内来使,称奉太后旨意,召南阳公主入宫!”
看吧,果然是计。
不然何至于高文君前脚进门,来捉拿她的太监后脚就追了过来?
李承志呵呵一声,神情说不出的讥讽。
“莫怕,太后不会将你如何的!”
高文君自是不怕高英,但她怕会害了李承志。
“她会不会真的悔婚?”
李承志稍一沉吟,断然摇头:“放心,不会!”
“为何?”
“因为高司空绝不会答应!”
高文君极为不解:便是她都有耳闻,如今的郎君已与叔父势同水火,为何依旧愿与他联姻?
再者,她现在已经不姓高了
“一时两刻说不清楚,以后再予你详说!”
安慰了一句,李承志又给李承学交待道,“我去宽衣,你速去知会父亲,请他转告钦使,就称我会护送公主入宫,请钦使稍等片刻嗯,莫要怠慢了”
意思就是送些礼。
已当了半天透明人,郭玉枝终于忍不住了:“你要入宫?”
“对!”
李承志点着头,“再不入宫,怕是连这幢子都得被收走!”
岂不是正合你意?
高文君还在一侧,郭玉枝也就是心里念叨念叨。横了李承志一眼,又拉着高文君宽慰起来。
等李承志收拾停当,高文君的头上便换成了一支明晃晃的金钗。
与去岁端阳送给魏瑜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