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卫允可不会因为这样就心软。
“许久不见,老太太的起色倒是愈发好了,估摸着是越活越年轻了!”卫允看着老太太,一脸认真的微笑说道。
盛老太太笑着说道:“三郎的嘴可真甜,我说明丫头平日里怎么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如今看来,是随了你这个舅舅!”
一旁的贺老太太附和着说道:“俗话说外甥肖舅,往日里我还有些不信,如今听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
卫允笑了笑,把目光看向旁边的贺弘文,和声问道:“弘文今年多大了?”
贺弘文忙站起来,拱手答道:“晚辈··········”
卫允却抬手说道:“都说了不用拘礼,坐着说话便是,无须起身!”
贺老太太看着自家孙儿说道:“卫······三郎既然都说了不用拘礼,那你便听三郎的就是!”
“孙儿遵命!”贺弘文冲着贺老太太躬了躬身,又冲着卫允躬了躬身,作为了凳子上,拱手说道:“晚辈今年已然十八岁了!”
卫允点了点头,说道:“十八岁确实不小了,也是时候该说亲了!”
贺弘文立马羞红了脸,微微低头,避开了卫允的目光不敢去看:“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晚辈母亲虽卧病在床,无法替晚辈相看,但晚辈还有祖父和祖母!婚姻大事,晚辈自然都是听祖母的!”
很官方的回答,虽然有些许紧张,但说话依旧流利,并没有因为紧张而失了方寸,颇有几分沉稳的奇毒,以贺弘文如今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子,已然算是不错的了。
毕竟是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世家子弟,虽然颇为早熟,却也有一个上限,相较于其他的那些个世家子弟们,贺弘文已然算是比较好的了。
而一旁两位人老成精的老太太却都不约而同的心里一突,目光看向卫允,已然嗅到了空气之中的几分不安。
卫允脸上的笑意褪去,沉声说道:“我家明丫头虽只是个庶女,却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我和二姐呢,也一贯都是将明丫头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疼爱的,绝不会允许她受半点委屈!”
卫允的眸光微沉,目光带上了几分锐利,整个人也忽然从先前的温和谦厚,变成了如今的冷峻威严,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
贺弘文的脸色顿时变了,就连贺老太太脸上也有一丝不快一闪而逝,但更多的则是紧张和担忧。
盛老太太见情形有些不太对,便赶忙出声道:“三郎放心,弘文一家都是极好的人,我和弘文的祖母乃是手帕交,自幼便相识了,对她我还是信得过的,况且弘文这孩子明理懂事,性格也温和敦厚,是个知道上进的好孩子。”
贺弘文忙一脸‘惶恐’的冲着老太太拱手躬身,谦逊的说道:“弘文惶恐,没有老太太说的这般好!”
一旁的贺老太太心里暗自替贺弘文着急,可又是在不好说些什么。
然卫允却点了点头,说道:“弘文的为人确实不错,至于家世,我并不看重,不过!”
“不过?还请三郎明示!”贺老太太微微蹙眉,说道。
卫允面色无悲无喜,目光却定定的看着贺弘文,沉声问道:“听说弘文的母亲有一个妹妹,而弘文的这个姨母有一个女儿,和弘文自小便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听说弘文以前还和这个表妹说过,长大以后要娶她为妻!不知可有此事?”
卫允话说的并不重,声音也不高,但那醇厚略带着磁性的声音,却好像带着一丝魔力。
盛老太太闻言也是眉头微蹙,砖头看向了她右手边的贺老太太,明兰脸上的笑意散去,向贺弘文和贺老太太投去询问的目光。
只听得盛老太太沉声问道:“可有此事?”
贺老太太忙一甩手,说道:“嗨!不过是昔日幼时两个小孩子过家家说的话而已,岂能当真!”
“那就是真的了!”卫允紧接着说道,目光依旧依旧看向贺弘文,明兰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像她先前不也幼稚的被齐衡的‘美色’所迷吗!
不过她对于贺弘文到底会怎么回答倒是颇为好奇,而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倒是一个天然的优势。
明兰对于贺弘文的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妹,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心,在明兰看来,此时的贺弘文各方面条件确实都不错,若是能够嫁给他,以后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可明兰更加好奇以贺弘文这么好的条件,为何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妹却没有嫁给他,反而转头和自己相起了亲,个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两个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就此分道扬镳!
盛老太太也道:“弘文,你自己来说,老婆子也很好奇呢!”
只见贺弘文站了起来,先是冲着贺老太太躬身拱手一礼,接着是盛老太太,紧接着是卫允,最后是明兰。
然后挺直了胸膛,才正色着朗声说道:“弘文确实有一个表妹,姓曹,乃是弘文姨母的女儿,弘文与曹表妹确实从小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可弘文对曹表妹只有兄妹之义,绝无半点男女之情,这一点,弘文可以指天发誓!”
盛老太太松了口气,忙道:“行了行了,弘文快坐下,快坐下,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哪里用得着发誓,说清楚了就行了!”
卫允却道:“弘文为何不说一说为何会与这位曹表妹断了联系?”卫允看着贺弘文,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轻笑。
贺弘文沉默片刻,但很快便抬起头,迎着卫允的目光说道:“当年曹姨父因为贪污受贿,闹出了人命,举家都被发配到了西北苦寒之地,如今算下来,已经有将近五年了,西北偏远,书信多有不便,是以平日里母亲和姨母之间的联系也不多,基本上要两三个月才能收到一封书信!”
贪污受贿,居家发配!
明兰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脑海之中已经脑补出了许多画面。
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一声囚服的好女和家人一道带着枷锁,被官差押送这,走在去往西北的官道之上,道旁,是一对母子,母亲脸色苍白,体虚气弱,时不时还拿着帕子掩嘴轻咳几下,少年站在母亲旁边,目光却始终落在人群之中的少女身上,抬着手朝着少女轻轻的招着,少年强忍着让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倔强的不肯落下,然则柔弱的少女却早已是泪流满面,浸湿了衣襟。
破家流配,黔首刺字,原本富贵安定的生活突然遭逢骤变,已然是很可怜了,再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已然约定了终生的表哥分手,从此天各一方,相隔何止千里,怕是终生都无法再相见·········
正想入翩翩的明兰被盛老太太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此番官家即位,大赦天下,这曹家是否也在大赦之列?”
盛老太太的目光依旧犀利,问的问题一针见血。
贺弘文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已经有数月没有收到曹姨母那边的来信的,相隔千里,弘文并不知晓!”
明兰却偏着脑袋,把目光看向了卫允,眼里的询问之意没有丝毫的掩饰。
聪慧通透如明兰,对卫允这个舅舅的性情也算是颇为了解,若非曹家有可能对自己和贺弘文的事情有影响,卫允绝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贺弘文和贺家祖母的面拿出来说的,只会悄悄的在私底下告诉自己,然后分析清楚其中的利害,让自己掂量着办。
看着自家外甥女那洞若观火的好奇目光,卫允摇摇头,不疾不徐的说道:“曹家就在此次大赦之列,而且如今已然举家朝着汴京城赶了过来,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到汴京了吧!”
曹家已经被抄了,家产都已经悉数都被抄没,如今刚刚遇到大赦,就举家搬来汴京,除了投靠贺家之外,还能是为了什么。
贺弘文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卫大人此话当真?”
贺家老太太的脸上亦不在淡定,同样望着卫允。
倒是盛老太太,和卫允打了这么些年的交道,对于卫允的性情也算是了解一点,知道卫允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是以从未对卫允的话有过怀疑。
卫允看着贺弘文,说道:“哦?弘文这是不信?”卫允也不气恼,只笑着道:“弘文若是不信的话,不妨等上几日,看看曹家众人会不会来出现在汴京城,会不会去贺家打秋风!”
一旁的明兰说话了:“月前舅舅还是大理寺少卿,还兼任着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如今已然官至户部左侍郎,舅舅说的话,自然不会是信口开河!”
明兰话说的不多,声音也不高,但却带着一种不容怀疑的坚定。
贺弘文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声来,旁边的贺老太太就先开了口:“三郎莫怪,弘文并不是怀疑你说的话,只是这个消息对咱们贺家来说实在是太过突然,弘文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这才失了态,试了礼数,还望三郎和明丫头都见谅一二!”
说着又冲着盛老太太道:“老姐姐,弘文这孩子终究还是年轻了些,有些沉不住气,不够稳重,还望你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卫允道:“无妨,年轻人嘛,不够沉稳也是在所难免的,待再过两年,经历再多一些,就慢慢沉淀下来了!”
盛老太太也道:“三郎说的是!”随即话音却是一转:“不过关于曹家的事情!”
“老姐姐放心,关于曹家的事情,我们贺家定然会妥善处置,绝不会让他们影响到你我两家的关系!”贺老太太当即便做出保证。
贺弘文也道:“老太太,卫大人,六妹妹!请放心,弘文定然会处理好曹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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