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位城主身上,我却看到了一丝希望,从一开始的保甲制度,再到官员选拔条例,甚至此次颁布的军制,无不体现出他的野心,这是一个有规划、有目标、一以贯之的行为。
我们也需要这种野心,唯有如此,才能带领现代人打下一片净土出来。”
一口气说完,刘卫华下意识地敲了敲桌子,目光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看着一张张或沉思或纠结的脸庞,不禁暗叹一声。
这些人在前世都是一言九鼎,习惯了高高在上,猛然间从小吏做起肯定会有些不适应。
但时间会改变一切,只要不出现头脑发热的二五仔,这个施政团队就能维持下去。
……
整个会议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期间并没有过多的推诿、客套,每个人畅所欲言,根据自己的经验,制定了一整套严密的招收流程。
从数量的把控、再到住所的安排,甚至后面的编列户籍,都有所提及。
在流程下发之后,每个人在按照岗位的分配,各司其职。
在此期间,刘卫华也向府衙申请了一百名预备役,用以维持秩序。
而招收的过程也正如之前的预估那样,并没有发生大的乱子,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两天之后,也就是新历元年十一月九日,整整四千五百六十二人,共计八百七十三户,已经全部进入了九黎城。
紧接着,刘卫华又以总负责人的身份,对这八百七十三户进行分类,拥有技术的,优先进入永安坊,其余人全部安排到新设立的永兴坊内。
此时的永兴坊只是一个空架子,不仅没有围墙,就连民居也只有六座,这也意味着绝大多数的流民只能在露天场所过夜。
不过这种现象不会持续太久,随着大量的水泥和建材投入其中,整个永兴坊最多半个月就可以完全建成。
而九黎城的巨大改变也让凤山镇其他势力始料不及,赵家败亡的太快,根本就没给其他人准备的时间。
等到发现城破的时候,局面已经不可挽回了。
眼看着九黎城越发的壮大,很多势力的心里也开始恐慌起来,如果赵家都不堪一击,那他们这些人又算什么?
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应该大肆进攻的李子木却突然偃旗息鼓,足足“歇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派出了大量的探子,除了发现九黎城正在大兴土木之外,并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这也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就这样放弃了,或者说对方根本就看不上自己这些人?
……
府衙里。
李子木看着汇报完成的刘卫国,心里也闪过一丝惊叹。
对方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流民之事,而是为盐铁而来。
盐和铁,仿佛一胞同生的兄弟,自从诞生之日起,便被拿来类比。
其背后所牵扯到的利益大到惊人,甚至会影响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
历史上比较有名的相关论述便是汉昭帝时期的盐铁之议。
盐铁之议又称盐铁会议,是由大臣霍光所组织召开的一次讨论国家现行政策的辩论大会,其争辩的核心也颇具划时代的意义。
一方是桑弘羊所倡导的国营垄断派,另一方则是以霍光为首的自由经济派。
而这场辩论最终以霍光大获全胜而告终,在部分地区,取消了盐铁专卖。
实际上在刘卫华之前,李子木就曾经思考过盐铁问题。
得益于诸葛亮所改良的井盐,蜀地是不缺食盐的,至于铁矿,更是蕴藏丰富。
在自然条件上,蜀地完全有能力自给自足,但实施盐铁制度需要有一个基本的前提。
那就是货币体系!
由于在灾变之后,原本的货币体系已经完全崩溃,以物易物成为了主流。
就连贵重金属也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并不足以承担相应的功能。
至少在当下,九黎城只能实施国营垄断,但国营垄断的劣势也十分明显,最典型的例子便是汉武帝时期所推行的盐铁专卖。
此法虽然充裕了国家财政,却使一部分财富逐步集中于大官僚、大地主及大商人手中,而剥夺了中小阶层的利益,农民的负担愈来愈重。
而且依靠盐铁官营等政策所聚敛的财货,无法维持战争的长期消耗,至武帝晚年时,已是“海内虚耗,户口减半“,民众多次起义。
甚至差点亡了国,如果不是巫蛊之祸令其幡然醒悟,下了罪己诏,汉武帝极有可能成为一个最牛/逼的亡国之君。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子木才会如此的犹豫,此时和灾变之前的通讯环境完全不同。
你根本就监督不了底下的官僚、地主,他们如果有了“尚方宝剑”,哪还管你国家朝廷。
等到大量的财富集中到他们手里,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就形成了。
当初如果不是汉武帝下了罪己诏,本身就有了讨论前朝政策的基础,再加之遇到了一个西汉以来最有实力的权臣霍光。
从根本上压制住了底下的反扑。
如若不然,西汉王朝可能就此崩溃了,也就不会出现后来的汉宣帝刘病已。
但大规模地生产优势又不可能就此放弃,海量的财政收入也不能视若无睹。
这本身就是利弊皆有的政策,指望着一刀切,将坏处通通砍掉,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此时回想着刘卫华所提到的政策,李子木也在思考着。
他的政策倒很简单,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先打土豪,再实施国有。
对贩卖盐铁者实行政治仕途排挤、法律约束制衡等方式。
从根本上杜绝地方豪族参与其中,逐步将盐铁收归国有。
这一套政策和当初的蜀汉一脉相承,基本可以看做是诸葛亮盐铁政策的延续。
归根结底,此时讨论盐铁仅仅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先从制度面下手,为以后的政策实施打下基础。
想到这一条条限制措施,李子木也对面前之人有了重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