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户旁,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傅松却无心喝茶。
茶杯氤氲而起的水汽,慢悠悠地在他眼前飘荡,让他的眼神飘忽不定,没了焦点。
身后浴室里传出的哗哗水声,仿佛一柄小榔头,不停地敲击着他的心脏。
他在回想着在西餐厅发生的情景,利致不小心将红酒洒在了胸前,红酒浸染了乳白色的布料。
当时他没有多想,只当她确实是不小心,但现在想来,这娘们儿很可能就是故意的,否则也不会一进门就去洗澡。
红酒的红,旗袍的白,肌肤的雪,几种颜色混杂在一起,在他眼前不断地切换着。
红酒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渐渐恍惚起来,甚至连水声什么时候停下来都不知道。
卫生间里,利致在镜子面前打量着里面的自己,手指轻轻滑过身上的皮肤,心里又是懊恼又是不忿。
臭男人,胆小鬼!
难道老娘暗示得还不够多吗?刚才为什么不冲进来?
顾影自怜了一会儿,她缓缓地裹上浴袍,哼哼,老娘还不信了,老娘都穿成这样了,你还能无动于衷。
用鼻子在身上到处闻了闻,果然香喷喷的,这才拉开浴室的门走出来。
只是,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很骨感。
看到傅松一动不动地坐在窗户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走到他身后,他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
利致恶狠狠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心里愤愤不平,装,继续给老娘装!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利致站在他身后很久了,忍不住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没什么。”傅松回过神来,连忙低头喝了口茶,只是茶水有些凉了。
利致俯下身,探头从侧面打量着他,似笑非笑道:“你不敢看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傅松坦然地点点头:“女人是老虎,尤其还是一只没穿衣服的漂亮女老虎。”
利致扑哧一笑,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摸摸,穿着浴袍呢。”
傅松的手摸到的却是一片滑腻,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还是忍不住又摸了摸。
利致咯咯笑起来:“舒服吗?”
傅松转过身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这个人定力真的很差,你饶过我行不行?”
利致搂着他脖子一扭腰,整个人斜躺在他大腿上,媚眼如丝道:“怎么?我都这样投怀送抱了,你还要当什么柳下惠?”
傅松用力咽了咽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我真的只是想和你喝喝茶,聊聊天。”
利致扭头看了看桌上的茶杯,笑道:“茶你也喝了,至于聊天,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聊天吗?而且我们这样也不耽误聊天啊。”
傅松盯着她的眼睛道:“我们做一对无话不谈的红颜知己不好吗?无关风月与欲望,只是畅谈一下人生和未来。”
利致捂着嘴吃吃笑起来:“你和我现在本来就在风月之中,何况,似乎你的欲望比我的更大。”
“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傅松吃力地挪了挪屁股,弓着腰想离她远一点。
利致高高地抬起左腿,用脚趾头将他的外套蹭掉,“既然难受,那你还等什么呢?”
傅松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想挪开眼睛,却又舍不得,半晌才道:“我就不该来这里。”
“可你还是来了。”利致得意一笑,双手一用力,将他拉倒在沙发上,吐气如兰道:“来都来了,就别矫情了,好吗?”
“老子才没矫情呢!”傅松弱弱地狡辩道,“我本来是想跟你喝喝茶聊聊天的,是你非要勾引我!”
利致娇笑道:“是是是,你是正人君子,柳下惠,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你的。”
傅松叹了口气:“老子的一世清白啊,哎哎,你别这么主动行不?自己来自己来。”
“啰嗦!磨磨蹭蹭的,我帮你!”
利致抽出一根烟,看了一眼傅松,笑着问:“来根?”
傅松没说话,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利致媚笑一声,将香烟叼在嘴上点燃,这才塞到傅松嘴里,然后靠在傅松肩膀上,自己又点了一根,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个青色的眼圈,眯着眼睛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真好,你呢?觉得怎么样?”
傅松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再加上被尼古丁刺激的,大脑反应更加迟钝了,有些不明所以道:“什么怎么样?”
利致抬眼看着他:“你觉得我怎么样?”
傅松低头看着她娇艳的脸蛋儿,道:“我不喜欢抽烟的女人。”
利致愣了一下,随即狠狠抽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在烟灰缸里掐灭,“我从现在开始戒烟。”
傅松突然叹了口气:“你何必呢?”
利致脸贴着他的胸膛,语气幽幽道:“你还是对我心存芥蒂。”
傅松矢口否认:“没有,别瞎说!”
利致苦涩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能感觉到的。”
傅松:“。”
两人很长时间就这么靠在一起,都没说话。
利致突然道:“你走吧。”
傅松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犹豫了一下,道:“过会儿吧,说好了陪你半天。”
利致抬起头笑着道:“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差那么几分钟。”
坐在床上看着傅松默不作声地穿好衣服,利致的心越来越沉,当看到他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突然感觉一颗心跌落到深渊。
一场欢愉,都换不来他离开时的一声告别,难道自己就这么惹他嫌弃?
此时此刻,她后悔极了,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这么心急,让他如此容易地得到自己。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去珍惜。
今天之前或许他还对自己有兴趣,一旦得到了自己,马上就弃之如敝履了。
就在她深陷自责和懊悔之际,突然听到傅松道:“我过几天去美国,在那边大概要呆半年。你如果觉得在沐城呆着无聊,可以出去散散心。”
利致顿时又惊又喜,猛地从床上爬起来,问道:“我可以去美国找你吗?”
傅松回头道:“我媳妇儿可能也要去,你如果不怕死的话,尽管去找我好了。”
利致眼珠转了转,展颜一笑:“你夫人肯定暑假去,我可以提前去”
傅松道:“随你,不过我会很忙,不一定有时间,陪你。”
利致笑靥如花道:“没关系的,只要你不赶我就行,我一定乖乖的,不给你添麻烦!”
傅松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又道:“其实你抽烟的样子很好看,但女人还是要少抽点烟,影响,生育。”
利致大声道:“我说过戒烟,就一定会戒烟!”
傅松背对着她无声地笑了笑:“走了。”
“等等。”利致从床上跳下来,扑到他身上,双腿夹着腰,抱着他的头狠狠地啃了几下,“谢谢你。”
傅松哑然失笑:“谢我干什么?”
利致笑嘻嘻道:“反正就是要谢谢你。”
傅松抬手看看时间,道:“正好陪你半天,我该走了。”
利致撅撅嘴:“六个小时只是四分之一天好不好?”
傅松心里天人交战,说实话,刚尝过利致的滋味儿,还真有点舍不得走,但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忍痛拒绝道:“今天真的不行,回去晚了不好解释。”
“好吧,今天就饶了你。”利致表现得通情达理,然后凑在他耳边道:“下次我可以吃药的。”
傅松抬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利致咬着嘴唇道:“其实我身体很健康的。”
傅松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利致委屈道:“那你为什么。”
傅松道:“咱俩才认识多久?万一你怀孕了怎么办?”
利致马上道:“怀孕了好啊!我正想要一个宝宝呢,而且我可以给你生很多很多宝宝。”
傅松:“。”
不是吧,真把老子当唐僧了,谁都想来咬一口?
利致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担心自己赖上他,连忙道:“我有钱,孩子我自己来养,不需要你一分钱,你用不着担心。”
傅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无语道:“我是那种人吗?”
利致媚笑道:“时间还来得及,过会儿再走好不好?我要给你生宝宝。”
傅松回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
本以为梁希会问自己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但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说了句“回来了”,然后又跟杜鹃凑到一块不知道嘀咕什么。
傅松抓紧时间洗了个澡,出来后发现梁希和杜鹃还在客厅里坐着,走过去好奇问道:“你们俩干啥呢?”
杜鹃道:“我和梁姐在研究咖啡店的装修风格,姐夫,要不你帮我参谋参谋?”
傅松摇头道:“你让我参谋怎么装修房子还行,咖啡店我就真不懂了。不过你可以问老毛子啊,老毛子喜欢什么样的,就装修成什么样的。”
杜鹃撇撇嘴道:“老毛子才不关心这个呢,他们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随便,只要咖啡好喝就行。”
梁希道:“咱俩在这也是闭门造车,干脆找人做几张效果图,这样才好比较。”
杜鹃一脸为难道:“可找谁做呢?我是不会的。”
梁希看了傅松一眼,淡淡道:“小初那边应该有专业人士,明天你打电话问问。”
“初琳琳?”杜鹃同样看了傅松一眼,犹豫道:“合适吗?”
傅松感觉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从梁希和杜鹃身上扑面而来。
“合适合适!”傅松干笑两声,“明天你尽管找她好了。”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所以说完后,傅松忙不迭地转身溜了。
杜鹃望着傅松的背影,幽幽道:“姐,我真佩服你,这你也能忍?”
梁希同样幽幽道:“不然呢?难道你想让我跟你姐夫离婚?”
杜鹃连忙道:“绝对不行!那岂不是平白便宜了那些小狐狸精了?我的意思是,从那些小狐狸精下手。”
“亏你想得出来,馊主意!”
杜鹃不服气道:“这怎么是馊主意呢?要我说,你就是心太软了!活该!”
梁希叹了口气道:“不是我心软,你以为我不想强硬一点?可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难得糊涂。”
杜鹃道:“姐,你后不后悔?”
梁希失笑道:“如果我知道他是这种人,肯定不会跟他结婚,但既然已经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就没有后不后悔的说法。”
杜鹃道:“也对,总不能便宜了那些小狐狸精吧。”
梁希自我安慰道:“你姐夫虽然花心了点,不过对我是真心不错,男人能做到他这个份上,我也知足了。”
杜鹃赞同地点点头:“那倒是,姐夫会心疼人,在这一点上,比大部分男人都强。”
梁希笑道:“你个小妮子,今晚话这么多,是不是发春了?”
“哪有!”杜鹃闹了个大红脸。
梁希看着她道:“发春可以,但不准对你姐夫发春,你要是敢学寅蕾,哼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杜鹃又羞又怒:“姐,你别磕碜我行不?就他这种男人,也就你拿着当个宝,我才不稀罕呢!”
梁希道:“没有最好。”
杜鹃无语道:“姐,我发现你现在疑心越来越重了,怎么连我都怀疑?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唯独不能对不起你。”
梁希撇撇嘴:“拉倒吧。我对寅蕾还不够好吗?她是怎么做的?气死我了!”
杜鹃没好气道:“那你还让她来家里啊?”
梁希被噎了一下,白了她一眼:“你懂个屁!不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还不得反天了?”
杜鹃愣了一下,随即竖起大拇指:“姐,看来我是白替你担心了。”
梁希却没有丝毫得意,反而颇为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初于欣也是这样,可最后还是让她给跑了。我估摸着啊,于欣搞不好跟你姐夫。”
“啊?”杜鹃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之前她只知道初琳琳和寅蕾两个人,怎么连于欣都,太可怕了!
梁希嘘了一声:“啊什么啊,这事儿你知道就行,别嚷嚷。我现在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姐夫能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别太过分了就行。”
杜鹃心疼地搂着梁希:“姐,原来你这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