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条臭水沟,傅松停下脚步,看着手里的两份检查报告,最后咬咬牙,一页页撕成碎片,然后扔进臭水沟里。
回到宾馆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傅总,沈部长来过两次电话。”王永宏见他沉着脸,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
“知道了。”傅松心里哀叹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躲都躲不过去。
王永宏蹑手蹑脚地转身离开,随手把门关严。
傅松拿起电话,深吸了口气,努力咧嘴笑了笑,镇定,必须镇定!
电话接通后,傅松用自以为最温柔的声音道:“小红,王永宏说你找我?”
沈红语气不善道:“取个检查报告都这么久,是不是又上哪风流快活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傅松笑道,“刚才路过一个洗头房,被拉进去给第三产业做贡献了。”
沈红笑道:“去你的!不干不净的,我宁愿你去找你的老情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省城肯定有老情人是吧?”
傅松猛地咳嗽起来:“瞎说什么!都是老同学,哪来的老情人!”
沈红冷哼一声:“算了算了,懒得说你!检查结果怎么样?”
傅松连忙大笑道:“肯定没问题嘛,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真的?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检查报告?”
“那为什么这么久没怀孕呢?”
傅松回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一大堆借口,这时候张嘴就来:“不是我说你,你太心急了。咱俩在一起拢共睡了几觉?你说是吧?”
沈红却没那么好糊弄,道:“回国后确实没睡过几次,但在莫斯科的时候,你可是天天折腾我,娜嘉都没我多,连她都怀上了,我怎么就没怀上?”
谁说娜嘉没你多?老子天天跟她偷吃,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傅松心里腹诽了几句,嘴上却道:“娜嘉毕竟年轻嘛。”
“你嫌我老?”沈红像是被踩到了尾巴,顿时跳了脚。
她是62年生的,今年整整三十岁,三十岁之前,她还没感觉怎么样,但一过三十岁这个节点,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老女人了。
尤其跟十八岁的娜嘉站在一起,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娜嘉皮肤又白又嫩,腰细腿长,浑身没有一丝赘肉,每一个地方都弹性十足,连她这个女人都忍不住上下其手。
傅松额头上直冒冷汗,连忙道:“没有没有,你一点都不老!我的意思是,你毕竟三十岁了,精力和体力不如从前。在莫斯科没怀上,可能是那边环境太冷的关系,你身体机能暂时没调整过来。”
沈红半信半疑道:“上次那个医生也这么说,可我们平时都在在酒店里,很暖和的。”
傅松随口胡诌道:“医生说的肯定没错,水土不服,大气候和国内差异大,再加上时差、地磁场变动这些因素,正常!”
沈红扑哧一笑:“你这张嘴啊,真是服了,能不能怀孕跟地磁场有什么关系,别欺负我不懂。”
傅松笑道:“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就放宽心吧。等忙完了这阵子,我找个时间好好陪陪你,咱们去趟美国度假怎么样?”
去美国度假是假,治病才是真。
要论这个世界上哪国的医疗水平最高,如果美国称第二,那没有一个国家敢称第一。
沈红笑道:“我哪有时间!行了,你想哄我开心,也用不着这样,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傅松认真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明年过完春节怎么样?”
沈红道:“再说吧。对了,保姆还没找好,我在家还得再呆两天,等完事儿后我直接去苏北跟你会合。”
傅松道:“我这边不急,你在家多休息短时间吧。”
“那怎么行,我得过去看着你,免得你到处留种。”
傅松:“。”
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说了哈,我爸过来了,挂了挂了!”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傅松长长地吐了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今天能用谎言稳住沈红,明天呢?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总有被拆穿的哪一天。
唉!傅松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希望沈红知道真相后,不会怪自己。
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去找戴靓,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傅松也没了出去浪的心思,随便吃了点东西,爬上床睡觉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最后干脆爬起来看这些天的巡查报告,可越看越觉得心烦。
巡察组发现的问题不少,如果平时看到了,傅松也不会这么烦,但谁让他今天心情糟糕呢。
将巡查报告摔到桌上,披了件外套出了门。
门刚关上,斜对面的房间探出杨爱国的脑袋:“傅总,你上哪去?”
傅松诧异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杨爱国道:“没呢。”
傅松道:“我下去溜达溜达,早点睡吧。”
杨爱国闪身出了房间,然后一句话不说地跟在他身后。
傅松回头道:“跟着我干嘛?”
杨爱国脸一红,吭吭哧哧道:“沈部长下午打电话批评我和喻刚,说我们没尽到责任,经常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沈部长批评得对,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傅松非常无语,你他娘的到底听老子的还是听沈红的?
老子才是老板呢!
不过,他理解杨爱国他们的难处,也不想让他和喻刚夹在中间难做,道:“想跟着就跟着吧,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能有什么事儿。”
从酒店侧门出来,被风一吹,傅松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用力裹了裹外套。
不知不觉,溜达着来到了宾馆花园。
想起正是在这里,自己第一次亲了戴靓,傅松无声地笑了笑。
紧接着,他突然有些后悔,明天就走了,今晚应该去戴靓那,嗯,打声招呼。
对,就是告别,咳咳,当然,如果她不介意的话,再来几发哪个啥。
不过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沈红的事情,巡察的问题,让他一阵心烦意乱。
摸了摸口袋,没带烟出来,回头问:“老杨,有烟吗?”
杨爱国连忙掏出烟给他点上,傅松抽了一口,笑道:“玉溪,老杨,档次高了啊。”
杨爱国笑道:“我老婆给我买的,要不我哪舍得抽这么好的烟。”
“嫂子会心疼人。”傅松感慨道,“我家那位就不行,还给我买烟?没给我把烟烧了就不错了。”
这话不好接,杨爱国只好装作没听见。
傅松有些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没人陪着一起骂老婆,一点意思都没有!
突然,前面传来几声“咔嚓咔嚓”,听起来像是在打打火机,走近后发现,一个女人侧身坐在椅子上,一头波浪卷,嘴里叼着根女士香烟,用风衣遮住半边脸,正在对着打火机使劲。
傅松给杨爱国使了个眼色,杨爱国心领神会,把打火机递了过去。
对方似乎烟瘾很大,连看都没看杨爱国一眼,直接接过打火机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美美地吐了个烟圈,将打火机扔给杨爱国,“谢了!”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落在傅松身上,这时傅松也看清了她的脸。
两人同时惊讶道:“怎么是你?”
认出傅松后,利致连忙爬起来,笑吟吟道:“傅先生,这么巧啊,没想到你也住这。”
傅松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笑道:“更巧的是,大半夜里在这里还能遇到利小姐你。”
利致眼波流转道:“长夜漫漫,傅先生也睡不着觉?”
傅松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屁股扔掉,道:“心烦,睡不着。你呢?”
利致将几缕卷发从脸畔挪开,道:“可能是咖啡喝多了吧,跟傅先生一样,睡不着,不过我倒是没什么烦心事。傅先生有什么烦心事?”
傅松摆摆手道:“公司的事情,不说也罢。利小姐怎么会在这?”
利致突然俏皮地眨着眼睛,似娇似嗔道:“傅先生难道就这么站着跟人家说话?人家仰着脖子,酸死了。”
她今天虽然已经三十一了,但这一套动作做下来,却让人感不到一丝做作,仿佛浑然天成般一样。
一招鲜吃遍天,到她身上,那就是一张脸吃遍天。
她的笑容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傅松烦躁的心,瞬间静了下来。
傅松指着旁边的长椅,笑道:“那坐坐吧。”
杨爱国很有眼力劲儿地躲得远远的,不过却没有离开,始终保持傅松在他的视线内。
利致朝杨爱国努努嘴,好笑道:“你的保镖还挺负责的,难道他担心我这么个弱女子会对你不利?”
傅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语双关道:“三更半夜,一个美女孤身出现在这里,他可能以为是狐狸精。”
利致用手背掩口咯咯笑道:“傅先生,您真幽默!我就当你是夸我喽。”
傅松看着她精致的脸蛋儿,问道:“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特意来追你的。”利致吐了口烟圈,右手食指轻轻一弹,小半截烟头划过一条轻盈的弧线,落在旁边的灌木丛里。
傅松:“。”
这话打死他都不信,因为这些天他行踪飘忽不定,连梁希都不一定清楚他哪天在哪,这娘们儿又不是神仙,怎么会在今天恰好追到南郊宾馆呢。
至于此时此刻,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只能用适逢其会来解释了。
利致双腿换了个位置交叉叠在一起,笑道:“贵省搞了一个电影节,邀请我来参加开幕式,把请柬都发到沐城了。
我说我已经息影了,不在电影圈混了,可他们非要我参加。没办法,盛情难却,只好硬着头皮来应付差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