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看着明军留出来的一条通道,这条通道没有堵死,表面上看起来,清兵可以通过这条通道进入村内。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明军在通道里面布置铳炮,进攻的清军拥挤成一条直线,遭到炮火轰击,必然会损失惨重。
想到这里,孔有德向多铎提议:“王爷,奴才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分三路攻击!不可把所有进攻兵力都集中在正面通道上!王爷您试想一下,若是几千人从唯一的通道攻进去,这得拉出多长的一条直线?里面的明狗只要架起六门红夷大炮,轮番射击,每一发炮弹都能贯穿我们的阵型,等我们冲进去,这得死多少人?”
多铎想了下后,觉得孔有德所言确实很有道理,于是他点了点头道:“那就兵分三路进攻!让阿哈推车,你们跟在阿哈后面,本王会让蒙古人配合你们的,只要你们的人攻破一个口子,我们的勇士就会跟上去。还有,你们的大炮架在正面,若是发现明狗尼堪的大炮,你们集中炮火轰击,摧毁明狗尼堪火炮。”
李国栋早就开始布置城内防御了,外围的十二座沙袋棱堡内,根据需要布置鸟铳手和九头鸟重型火铳手,每一座棱堡内最多可以布置五十名鸟铳手和十名九头鸟火铳手,另外还加强了两门百斤佛郎机。
其实这些沙袋棱堡,也都是临时性的工事,毕竟高度不高,难以阻挡清军步兵突破。一旦清军直接进攻棱堡,即将被突破的时候,李国栋就会让守在沙袋棱堡里面的火器兵后撤,退回村子里面,再节节抵抗清军的进攻。虽说是临时性的棱堡,但至少可以拖延清军几日时间。
正面进入村子内唯一的出入口,是重点防御区域,入口处外面的大道上,已经临时挖出了一条壕沟,挖出来的泥土堆成一条一人高的羊马墙。距离羊马墙后面,又堆起一堵半人高的胸墙,这两堵墙都浇灌了水。天气寒冷,水浇上去之后,冻得和钢铁一样坚硬。
六门十二磅铜制野战炮,全部布置在正面,另外还加强了两门十二磅榴弹炮和十二门六磅野战炮,只要清军从正面攻入,威力堪比红夷大炮的十二磅野战炮发射的炮弹,可以把盾车阵从头贯穿到尾!每一发十二磅炮弹出去,就能砸烂一条直线的盾车!六磅野战炮威力小很多,但是一发炮弹出去,砸翻两三辆盾车还是做得到的。至于十二磅榴弹炮,主要是等清军靠近了,发射榴霰弹,可以杀伤大片清兵。
清军还未开始攻击,他们去准备盾车了,李国栋预计,次日一早,清军就会发起攻击。
夜色降临,大战在即的村子内冒起缕缕炊烟,战前的晚餐,李国栋保证将士们都能吃饱吃好,因为对很多人来讲,这一顿饭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顿晚餐了。
李国栋把冰冻的牛羊肉拿出来,锅里熬着热气腾腾的牛骨汤,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放入锅内涮一下,那是何等的美味。
“牛肉?你哪来的牛肉?大明可是不允许杀牛的。”卢象升看着切成片的牛肉,好奇的问道。
李国栋笑道:“回督师,都是末将从关外带回的牛羊,回到关内之后,一些适合当耕牛的留下来,或是送给了王指挥的卫所。还有一些蒙古人的牛,本来就是专门宰了吃的肉牛,不适合耕地,几个月前都带到这里来了。天气冷了之后就宰了,做成牛肉。不过也不很多了,今天吃完这顿牛羊肉,以后只能吃马肉了。”
“哈哈哈!”大堂内将士们都哄堂大笑。
马肉的味道可是差了很多,带有一股酸臭味。可是李国栋手中最多的肉还是马肉,都是这次清军入寇的时候,打死的或者打成重伤的清军战马都给宰了割了肉下来。己方一些受重伤的,阵亡的战马,以及跑死的马匹,也被宰了割肉。所以说马肉一点不缺,只是马肉口感太差,只能当成充饥和补充营养的食物,却不能当成战前打牙祭的美味佳肴。
桌子上放着滚烫的火锅,木炭熊熊燃烧,锅内的牛骨汤沸腾,将士们喝着滚烫的牛骨汤,把切成薄片的牛羊肉放入锅内涮,涮熟的肉片捞起来,放入辣椒油中蘸一下吃,虽是大冬天的,却吃得满头大汗。
主食是番薯粉条,粉条也放入锅内煮,煮得热气腾腾的放入碗内吃,还有蘑菇、豆腐、白菜也放入锅内煮。
明日一早,将会面临一场空前惨烈的大战。李国栋知道,这次围攻宣大军的清军兵力远超过原本历史上的清军兵力,原本历史上的蒿水桥之战,清军三万人马包围宣大军的一万五千人,其中卢象升的天雄军五千人首当其冲遭到攻击。这次明军的兵力,除了卢象升带来的一万五千人之外,还有李国栋的三千人,王全的一万四千人,明军兵力总兵力达到了三万两千人,但清军的兵力达到了七万多人,还不包括被清军劫掠来的青壮年,有不少青壮年百姓被清军劫掠之后,立即给剃了头,编入包衣之中。那些被强迫编入包衣行列的大明百姓,少说也有两万多人。
无论是天雄军还是宣大军,平日里的伙食都很差,几乎看不到一点荤腥,平时他们能填饱肚子都算不错了。今天是放开肚皮吃,有肉有菜,每个人都吃得满嘴油光,大呼痛快。
用完晚餐,李国栋让其他人都去休息,自己同卢象升彻夜交谈。
“国栋贤侄啊,若不是你在巨鹿提起做了布局,老夫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老夫有个问题不明白,你又是如何知道建奴会在巨鹿等候老夫?”卢象升问道。
李国栋回道:“回督师,末将在建奴有内线,可以及时送回情报,所以末将的情报都错不了。”
“你混入建奴内的内应,也和建奴一样剃发易服了?”
“自然是剃发易服了,那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不剃发易服,建奴又如何相信他们?必要的时候,也迫不得已做点坏事吧,譬如说,被迫杀几个汉人,或是跟着建奴一起抢劫,掳掠人口。他们也只能尽可能少做点恶事,但不可能完全不做,否则建奴会起疑心的。”
卢象升感叹了一声:“那也是迫不得已啊,他们能忍辱负重,剃发留辫,已经是我大明忠义之士了!都是一群好汉!”
李国栋又道:“卢督师,其实末将说句不当说的话,原本情报工作,应当是朝廷的事情。可是朝廷削弱了厂卫,致使大明朝廷在对上建奴的时候变成了瞎子聋子。若不是朝廷字削厂卫,也不需要末将让兄弟去忍辱负重冒这个险,还不得不昧着良心干些坏事。”
“国栋,你可知道厂卫祸害?天启年间,阉党就是以厂卫为爪牙,陷害忠良!搞得百姓怨声载道!如今陛下圣明,削弱了厂卫,令天下百姓如同拨云见日,乃大快人心之举,又岂可恢复厂卫?即便恢复,也只能对建奴,不能对大明百姓作恶。”
李国栋苦笑一声:“督师,厂卫还是有诸多好处。末将斗胆问您一句,为何陕西百姓会造反?”
“还不是当年阉党留下遗祸?当年阉党当道,民不聊生,老百姓快饿死了,只好造反。”卢象升冷哼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