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到有人躺下,石床床面泛起一道水波状的红芒扫过镜映容全身。
由光幕可知,这一过程是在探测床上之人的大致修为,以便下一步骤的开展。
红芒扫来扫去,好几个来回后才熄灭。石床内部传来轻微的响动,几个呼吸后,那些大大小小的孔洞里冒出了一团团深红色的物体。
这些物体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像胶又像泥,黏软柔韧且具有延展性。它们彷佛某种生物一般,沿着石壁向上蠕动攀爬,汇集到一处,变成了一大摊。
这摊深红胶泥慢吞吞地爬上了镜映容的身躯,从袖口钻进了火织底下。
紧接着,一阵类似“欻欻”的嘈杂怪声响起,像是磨刀,或者说像是铁刷子在坚硬的金石上面反复刷动,声音不大却听得人头皮发麻。
舒苹徽听着那声音,又见镜映容表情平静,便好奇问道:“什么感觉啊?疼不疼?”
镜映容摇头,手隔着火织摸了下腹部位置——那摊胶泥正在此处辛勤劳作,道:“有一点痒。”
舒苹徽松了口气,跟着选了邻近的一张石床躺下。
在场另外两人,一个开始物色自己的石床,另一个正捂着嘴努力抑制打哈欠的冲动。
这次红芒只扫了一遍就熄灭,爬出来的胶泥比镜映容那边的颜色浅很多。舒苹徽彻底放下心,饶有兴致地注视胶泥爬到自己小腿上。
胶泥紧贴肌肤的那一面陡然产生了变化,变得异常粗砺,还长出密密麻麻肉眼难见的微型针刺。
随着胶泥缩张收放,顷刻间宛如有无数把钝刀剐过皮肉。
“啊啊啊!!!——嘶——疼疼疼疼疼!——”
舒苹徽的呼痛声瞬间响彻大厅。
屁股刚挨上石床的霍修茂登时弹了起来,哈欠打到一半的尹雪泽动作静止。两人直愣愣地看着脸庞扭曲的舒苹徽。
镜映容神情未变,完全不感到惊讶。
霍修茂看看镜映容又看看舒苹徽,稍一想就明白过来。
“镜前辈的修为超出此地上限了所以无碍,舒师妹……呃,那我跟尹师弟岂不是?”
镜映容点点头,证实他的猜测:
“你们会更痛。”
……
巫曜辰走进涤尘厅时,一眼就看见盘坐在石床上专心摆弄一块晶体的镜映容。
深红胶泥已经移动到了她的左小臂,“欻欻”之声不绝于耳,却没能在那雪白肌肤上留下任何痕迹。
“师姐,你们在这儿呆多久了?”
问话时,巫曜辰顺带看了眼旁边的舒苹徽。
舒苹徽身体侧躺,支起一只胳膊以手撑头,正盯着镜映容手里的晶体出神。
她的那摊胶泥贴在大腿外侧,所过之处留下狰狞红痕,细小零碎的灰白屑状物簌簌而落。
红痕好一会儿方消退,那处皮肉比原先更莹亮坚实几分,有了蜕故孳新的改变。
效果虽是立竿见影,过程滋味却不好受,但舒苹徽面色如常,对此彷若未觉。
镜映容抬起头,道:“接近半个时辰。”
巫曜辰目光微闪,还未接话,舒苹徽就道:“没错,你来太迟了,错过了看笑话的最佳时机,我是已经适应了,不过他俩那边你还可以找点乐子看。”
她往霍修茂尹雪泽两人处一指。
巫曜辰笑了,当真转身朝那两人走去。身后传来舒苹徽的说话声:“容容,这里加一道谛观洞明经的第七印文试试呢……还有这里的两道灵纹稍微组合一下……”
霍修茂盘腿而坐,双手搭膝嵴背笔直,要是不看那时不时的颤抖和下巴滴落的汗水,倒也称得上气度沉稳仪态端庄。
巫曜辰:“霍师兄,本门的凝骨塔和九龙炼血池你去过没有?”
霍修茂艰难地睁开眼,声音虚弱地道:“去,去过。”
“这个总不比那两个难捱吧?”
“不一样……嘶——”
霍修茂说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巫曜辰一声笑没憋住,从嗓子里溢了半截出来。
霍修茂以前是被嘲笑打击惯了的,巫曜辰这不含恶意的反应自然不会被他放在心上。他咬了咬牙将精神更加集中,专心对抗身体上的痛苦。
巫曜辰见状也不再打扰他,转头看向尹雪泽。
尹雪泽整个人直挺挺地趴在石床上一动不动,脸埋在臂弯里,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巫曜辰走到石床边上,盯着人看了几息,伸出手去——
尹雪泽霍然抬头,嘴唇紧抿,眼神冰冷地瞪他。
本是凶悍的一幕,然而他惨白的脸色和被冷汗打湿略显凌乱的鬓发使得威慑力大为减弱。
巫曜辰手停在半空,片刻后,他蓦地露出个灿烂无害的笑容,趁对方怔神之际,手果断往下一抓一拽——
尹雪泽略微上跑的火织上衣被拉下来重新盖住腰。
“……”
火山爆发前的沉默虽然短暂但也足够巫曜辰熘回镜映容这边。
“差不多还有半刻钟结束,结束以后我带你们出去转转,难得来我帝熔族一趟,整日待在客苑未免可惜。”
这话是对着镜映容说,同时也是说给所有人听。
舒苹徽纳闷地看他。
“余师姐说你很忙啊,怎么还有时间带我们玩?再说我们还有沸云洞茶炙双亭这几个地方没去呢。”
巫曜辰:“再忙,这点时间也还是有的。剩下几个地方对你们来说助益甚微,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那上面。”
他顿了顿,再抛出一笔筹码:“一些不对外开放的地方,有我在,你们也可以进去看。如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村没这店。”
镜映容忽然道:“堕日火山你也可以带我们上去吗?”
巫曜辰哭笑不得:“师姐你明知故问。而且,你自己是想去随时都能去的吧。”
镜映容点点头,收起落神石。
“好,先一起转。”
舒苹徽坐起身:“咦?这就答应了么?”
镜映容“嗯”了声,道:“我最后要去堕日火山。”
在场之人早已养成以镜映容为中心的习惯,她决定了,就谁都没有异议。
只不过舒苹徽见着巫曜辰脸上的笑,不禁泛起滴咕:
“我怎么感觉这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