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舞拐进柳絮街时,远远就看见,一场混乱的打斗围观,当走近些,小舞听到惨叫声,“啊!啊爷,爷,在再宽限两日吧,啊!”。
这声音?感觉脑子突然炸开,小舞分明听到爹的声音。
慌忙分开围观的人群,小舞一看,果然是爹,他正被三个壮汉围打,地上的雪,被鲜血染的星星点点,红的妖冶刺眼,也刺疼了小舞的心。
“住手!不许打我爹”
一个壮汉的拳头,正快要落在爹的脸上,小舞飞冲过去,用竹笛一挡。
“嗷!”
壮汉握着手腕,疼的如杀猪般嚎叫,另两个壮汉也被眼前一幕惊呆,一动不动,不眨眼地望着,突然闯入的小舞。
“哇!?”
围观人也呆住了,突然飞出个女孩,把五大三粗的壮汉打的“嗷嗷”叫,这可真是奇闻怪事。
小舞连忙去扶,被打趴在地的甄光,见爹的头已被打破,正汩汩往外流血,小舞赶紧用手去捂,嘴里凄厉喊着,“爹!爹”。
甄光被打的晕晕乎乎,这一声“爹”让他认出小舞,抓着她的手,急道:“小舞,小舞,他们把你也抓来啦?”。
“不是!爹,是我来找爹的,给爹送棉袍”
“小舞!”
父女俩都泪流满面,相互打量着对方,满眼都是凄苦。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脸上半疑惑半惊喜,用手中的棍子捅了捅小舞。
“哎,哎,你是?这赌鬼的女儿?”
小舞“呼”地站起身,一双犀利如刀的眼神,瞪向络腮胡子。
“我爹,不是赌鬼,我是我爹的女儿”
“大哥,打那小崽子,她打断了我的腕骨,你看”
小舞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一个抵挡,竟把那壮汉的腕骨给打断,她不知师傅教的,都是天上的神功招式,她虽没法力,但光硬功夫,也不是一般凡人能招架的。
瞥了一眼,断手腕壮汉已黑紫肿胀的手腕,络腮胡子气的吹胡子瞪眼,被一个小姑娘,一下就打断腕骨,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他们这些专替人索债的,靠打打杀杀过活的人来说,真是够丢人的。
“闭嘴!不嫌丢人的东西,滚,滚一边去”
端手腕的壮汉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后退两步,不敢再吱歪,怒瞪着小舞,有想打死她的心。
转向一脸不服气地小舞,络腮胡子狞笑,“好!好啊,真是太好啦,自己送上门来,都说父债子还,那小姑娘,你就帮你爹偿债吧”。
小舞怒视着她,毫无畏惧地回话,“我没钱,你宽限一段时日,到时,我连本带利,都还给你们”。
络腮胡子顿时阴下一张可怖的脸,紧皱着眉头,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咬着牙回答。
“不行!已拖了太久,今儿就是最后一天,不还债,今日,就是老赌鬼的死期。爷爷,可以拿不回钱,但不能不给欠债不还的人,立立规矩,树个榜样”。
围观的人群开始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哎,这几个,是专门帮人索债的,凶的很,落他们手里,没好!“
“怕是真要出人命,还是躲远点好”
“”
甄光听罢,不知从哪来的力量?起身抓起小舞,就往人群外推。
“小舞,快走!爹今日,怕是逃不过,你快走,快走”
络腮胡子手里提着棍子,手一伸,拦在小舞身前,“走?想的美,把这小姑娘卖了,多少还能得几钱”。
“爷,不能卖呀,她,已经被卖给孙老爷家,当童养媳啦,马上就要被带走了”
甄光老实交待着,希望能保小舞,不被卖为奴隶,嫁到钱家,至少不会成为奴隶,也不会再挨饿,甄光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钱家。
“哼!爷爷管你,把她卖给谁了?今日欠的钱若还不上,老赌徒,明年的今日,定是你的祭日。若只能还上一部分,那爷爷就要看看,欠多少就从你身上取多少,是一只胳膊?一条腿?还是你这颗狗头?哼哼,这就看这小姑娘,能卖多少钱啦?你他妈,滚一边去自求多福吧”。
络腮胡子飞扬跋扈,飞起一脚把甄光踹了一个大跟头,嘴上骂咧咧着。
“混蛋!”
小舞火了,想冲上去,被甄光一把抓住袍角。
“不能啊!大爷求求你们了,我女儿还不能做奴隶”
拉着小舞袍角不放手,甄光叩头如捣蒜,头上的血又流了一脸,因害怕和寒冷,整个人都瑟缩的不成个子。
“找死!”
伤手腕的壮汉,飞起一脚就又踹过来,小舞挡在面前,手臂暗用力,化解了这一脚的力量。
伤腕手的壮汉感到脚上剧痛,惊呼,“大哥,这小姑娘会武功”。
厌恶地斜了眼伤手腕的壮汉,觉得他笨手笨脚,什么都干不了。
“会个屁,你个干吃饭的蠢货!快去写个卖身契来,让这老赌鬼签了。你,去奴市,让翟老三过来一趟,看看,这小姑娘能值几个钱?”
小舞明白,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直对着络腮胡子,心痛欲绝地大喊。
“不必了,找笔墨来,我自己写卖身契。我不用你们卖,我,我,我自卖自身”
络腮胡子与小舞目光对峙,小姑娘眼中的凛冽,让他竟有些心虚,想了片刻,选择了妥协,用棍子捅了一下,正发呆的伤手腕壮汉。
“蠢货,快去,找笔墨来”
“哦哦哦,是,大哥”
小舞走在地上的包袱前,拿出棉袍帮爹穿上,并一粒粒系好盘扣,心里明白,这或许是她,能为爹做的最后事情了。
甄光已是老泪纵横,他本下定决心,不再去赌博,并剁掉自己两根手指,以示态度坚贞,但他还是边讨饭,边冲上了赌桌,欠下了一大笔的赌债。
知道自己已病入膏肓,甄光想平静渡过不多的时日,不想再拖累苦命的女儿,最后他不但拖累了,还把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甄光卖身为奴过,知道奴隶在主人家,都不被当人看的,甚至连畜生都不如,非打即骂,说杀就杀,死了往野外一扔,任野狗啃食。
半年前,是小舞替他赎了奴籍,让他结束了屈辱日子,而今,女儿却受自己拖累,自卖为奴,以后又有谁?会为她赎身?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至亲,混账了一辈子的甄光,在人生最后的时日,终于找回点人性,不忍心看自己的亲骨肉,卖身为奴,他嚎啕大哭,哭的是肝肠寸断,如杜鹃啼血。
甄光急火攻心,一口血如喷泉一样喷出,惹得被溅到的人,一直叽喳谩骂,雪地被染红大片。
“爹!”
见爹吐血,小舞惊呼着扑了过去,泪流满面,她真害怕了,娘就是吐血而亡的,爹也吐血,难道也要离开自己吗?
伤手腕的壮汉从一个书摊,强行拿来笔墨和绢帛,带着怨气扔到小舞面前,粗声催促着,“给你,快写!”。
甄光涕泪磅礴,抓着小舞的手,不让她写,“小舞,别写,咳咳咳不能写呀”。
用衣袖给甄光擦了嘴边的血,见爹耳朵冻的红肿溃烂,小舞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爹戴在头上,开口沉声安慰。
“爹,别哭了,这都是小舞的命,我绝不会看着,爹被打死”
甄光大哭,“不!老天啊,别这样对待,我的女儿,啊啊啊”
用袖口擦干眼泪,又扫干净面前地面的雪,小舞铺开一块娟帛,拿起笔沾了墨,给自己写下卖身为奴的契书。
上次孙二娘来家闹,小舞见过,爹卖身为奴的契书,所以,她知道怎样写。
伤手腕壮汉逼着爹签字画押的档口,小舞绝望地呆呆跪坐在地上,没哭、没闹甚至没有悲色,她知道,自己再没资格,嫁给师傅了,那曾是她内心最大的支撑。
小舞的精神世界,瞬时崩塌!
她现在是低贱如骡马的奴隶,小舞视乎听到,自己心碎了的声音。
“小舞,爹对不起呀”,甄光哭喊着,被壮汉强拿着手,在卖身契上按下了手印。
另一个壮汉提着刀,带着一个穿着枣红锦服的粗黑胖子过来,他指着呆若木鸡的小舞,问:“翟三爷,就是这个小姑娘,你看,她值多少钱?”。
翟三爷走到小舞面前,弯腰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见小舞咬着牙,怒眼瞪着他,怔了一下,愤然甩开手,撇嘴道:“太小了,也太瘦弱,不值钱的最多,二十钱”。
络腮胡子脸上挂着不满,将手中的卖身契,在翟三爷面前抖索着,“什么?这么少?她爹,可欠我们一百二十钱,哎,你看看,这小姑娘,可能识文断字,这卖身契就是她自己写的”。
伤手腕的壮汉看了眼,正怒目的小舞,小姑娘如沁了冰的双眸,又黑又亮、又大又圆,还真是美的不可方物,遂急急插话,“翟三爷,你好好看看,这小姑娘,长的可够俊,若你卖到哪个花馆,说不上将来,还会成个花魁呐”。
别有深意又瞅了瞅小舞,翟三爷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为难样子。
“熊爷,我就是看,这小姑娘张的还行,才给了这个价,你想想,哪家愿意买这么小的?干不了什么活,还白白浪费粮食嗯?既然会识字,那就看在咱兄弟们,将来好好合作的份上,我就再多加五钱,不能再多了”
怒看着长着络腮胡子的熊爷和翟三爷,小舞不知道,自己能卖多少钱?但二十五钱,远远不够替爹还债的,如还不上债,爹就可能会被砍下胳膊或腿,那还是一个死。
“绝不能走到那一步,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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