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大家又呆住了。
苏明成让蔡根花勾引苏大强的?这是咋回事?苏家一伙人干吗呢?这关系怎么就越理越乱哩?
连主席台上的审判长、审判员和陪审员都一脸懵,苏家人是在演戏给国人看吗?这这简直娱乐大众,把生活过成电视剧的感觉。
蔡根花一看上述发言勾起大家的兴致,又一脸厉色说道:“你还说事成之后给我十万块钱。”
苏明玉转头看去,怒目而视。
如果真如蔡根花所言,那么老大走到这步田地,苏明成少不得要负一半责任。
“审判长,蔡根花所言与本案无关,我”
王律师刚要反对,林跃举手制止,站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没错,我是让你接近老头子,讨他的欢心。”
他没否认,居然承认了,刚才还乱糟糟的庭审现场突然安静下来,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林跃进一步解释道:“那是因为老大和老三不在老头子身边,我呢,大家都知道,上半年闹了那么一出儿,跟老头子的关系不好,说实话,他这人固执的很,也自私的很,根本不会把我的忠告当成善意,反而什么事都跟我拧着来,为了他后半生的幸福,我见你蔡根花做事勤快,脾气也好,能容忍老头子的作妖,而且没有男人,便想撮合他们。后来聊天的时候听说她儿子还没结婚,差10万块彩礼钱,我认为她是故意这么讲的,是一种暗示,就是如果嫁给老头子,我们要拿10万块彩礼。既然我跟老大老三有协议,日常照顾老头子的责任由我担,那这10万块的彩礼当然不能向老大和老三伸手,所以我才会提出只要她嫁给老头子,我个人给她10万块的承诺。”
他顿了一顿,环视四周,见大家听得很认真,于是清清嗓继续往下讲。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她是一个爱占小便宜的人,见我转移精力到工作上,就开始做假账搂钱,后来舅舅上门捣乱,我不得已回家处理,发现了这个情况,便把她赶了出去,我天真地认为事情会就此打住,没想到老头子对她动了真心,我更没想到他会背着我们跟她领证结婚,还大笔一挥,慷老大之慨,在房本加上她的名字,事后更是在她的蛊惑下拒绝变卖老宅帮老大还钱。我苏明成真是引狼入室,愧对死去的母亲,这才想要拿出准备好的10万块彩礼钱,打算白送给她,只求她能离开苏州,从此不要打扰我们苏家人的生活,结果呢?她贪心苏家的房产赖着不走,也是,400万的房产和10万块现金,多数人都知道选哪个。”
原来是这样。
苏明成果然还是那个苏明成,大孝子啊
这事儿要怪,也只能怪苏大强自私自利鬼迷心窍,分不清谁是真心对他好,谁是图他的钱。
老贺看着坐在被告席上,表情木然,两眼呆滞的苏大强,不断地摇头,不断地叹息。
“老苏咋变成这样了呢?”
高主任说道:“怪赵美兰啊,怪赵美兰死得太早,老苏根本处理不了这一家子的事,一辈子不当家,现在管他的人没了,慢慢地就没了人样。”
老贺说道:“我要是有明成这样的儿子,那一定每年都去庙里烧香拜佛,给他求平安。”
老宋也在一边点评道:“老苏没救了,该着他得这种病。”
另一个老哥们儿说道:“现在谁还跟他玩儿?大伙儿日常聚餐都不喊他,同德里他也没脸回了,找个媳妇儿吧,还是个骗财的主儿,我要是他,早就往房梁上拴根绳吊死了。”
“对了,我记得聂来金还跟他有来往吧。”高主任说道:“怎么这次没见他来旁听?”
“听说去美国了,投奔女儿。”
“得,这下真成孤家寡人了。”
“”
朱丽听着身边人的议论,看看曾经对她唯命是从的老公,心情是复杂的。
以前多诚实,多听话,多天真的一个人啊,现在撒起谎来不仅脸不红心不跳,还让人深信不疑。
“你你你”蔡根花指着林跃说道:“你撒谎!”
他确实在撒谎,可是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撒谎呢?没有,外人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单纯从事情发展来看,苏明成说的话严丝合缝,逻辑通顺,符合大众的心理预期。
关键是这番话进一步加深大家对蔡根花的厌恶,认为她是一个唯利是图,心肠歹毒的蛇蝎妇女。
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蔡根花聘请的律师也没有办法,因为蔡根花指责苏明成怂恿她勾引苏大强的事不在剧本范围内,跟离婚案也没多少关联,属于激情发泄,然后被人倒打一耙。事到如今,他很想问候蔡根花的父母吃了没有。
这时林跃反问道:“你说我撒谎,证据呢?蔡根花,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蔡根花破口大骂:“王八蛋,你陷害我。”
大众对保姆转正这种事普遍持负面态度,而且无数的案例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苏明成的大孝子人设已经深入人心,而她一个农村妇女,啥也没付出就成了400万房产的女主人,二选一的话大家会站谁还用说吗?
林跃说道:“蔡根花,你再这样说话,我可是会告你诽谤的,这里是法庭,讲理讲法的地方,不是任你撒泼耍赖的农村大院。”
“你!你!你!”
她的怒火快把天灵盖顶破了。
哒哒哒。
审判长看不下去了,连敲法槌,大喊“肃静”。
旁听席这才安静了一点,蔡根花阴着脸,像死了儿子一样。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关于苏大强再婚离婚这件事的经过基本上梳理的差不多了,众人对苏家的情况也有大致的了解,或许是考虑到这件事在网络上热度很高,判罚不够公平公正的话容易带偏社会风气,审判长并没有当庭宣判,而是给了个“择日宣判”的说法,确定蔡根花和苏大强听明白后,相关人员先后离席。
林跃四人往休息室走的时候,苏明玉没有给他好脸色,大家都认为他是为苏大强好才怂恿蔡根花去勾搭老头子,但是作为了解老二为人的老三,她的想法是苏明成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把自己择出去,将照顾老头子的责任甩给蔡根花,至于为什么要给那个女人十万块钱,不过是担心同德里的房子最后落入蔡根花和她儿子手里,毕竟那可是老头子的婚前财产,人一旦死了,儿女们是有继承权的,三个儿女平分的话,少说也能拿到50万的遗产,给10万让蔡根花退出还能得40万呢。
“哼,你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时候啊?”
林跃意有所指地道:“苏明玉,我觉得你与其在这儿幸灾乐祸,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事。”
苏明玉正要说话,苏大强一脸窘迫地道:“明玉,我要上厕所。”
让女儿带上厕所,不让儿子带上厕所。
林跃呵呵一笑,加快脚步错过二人。
“人渣!”
她在后面骂了一句。
王律师好像没有看到兄妹二人冲突,面带忧虑说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期盼法官考虑到你父亲患有老年痴呆,在分割财产上能够给予一定的倾斜。”
“那你觉得这个倾斜幅度能有多大?”
“四六吧。”
“蔡根花四,老头子六?”
“大差不差。”
“那按市场价,她也能拿160万了。”
她恨得咬牙切齿。
苏大强却是一点不关心官司结果,也不知道是痴呆症的缘故还是这本就不是他的钱,自然不会心疼。
然而就在她带着尿急的苏大强推开通往外面的门,寻找厕所的时候,却发现以名声换钱的蔡根花被一名穿着黑西服,胸佩法徽的男子拦住。
“蔡根花蔡女士对吧?”
旁边的中年律师说道:“对。”
男子拿出一份文件:“既然你今天来到法院,也省去我发邮件的工夫了,这是明达投资公司起诉你的传票,请收好,并于两周内提交答辩状。”
蔡根花一脸懵逼。
很明显,她不知道谁把她告了,明达投资公司?她根本不知道这家公司是干什么的,连听都没有听过。
中年律师赶紧接过传票浏览主要内容。
“你是不是搞错了?”
蔡根花问话之际,男子看到同苏明玉一起走出的苏大强,直接把她丢在原地,快步上前拦住老头儿。
“你是苏大强苏先生对吗?”
“我要上厕所。”
苏大强像个尿急的小孩子一样跟苏明玉求助。
“王律师,辛苦你带我爸去趟厕所。”
王律师点点头,带着苏大强往走廊尽头走去,苏明玉则接过男子递来的传票。
“你是苏先生的女儿吧?”
得到肯定答复后,男子解释道:“明达投资公司已经就苏先生的贷款逾期一事向本院提起诉讼,这是传票和起诉状。”
苏明玉根本没有听清他的话,目光被文件内容吸引。
两个重点。
第一,苏大强于10月向明达投资公司贷款500万,约定月利率为18,借款期限为一个月。
第二,明达投资公司告的不只苏大强,把他的法定配偶蔡根花也一并起诉了。
难怪刚才蔡根花收到传票一脸懵逼,原来她对此毫不知情,借明达投资公司钱的人是苏大强。
10月借了500万,苏大强借这么多钱干什么?而且利率高达18,一个月光利息就要9万块,苏明玉想不明白,法院工作人员也不可能给她答案。
她只能住心情,等候苏大强从厕所出来。
少时,王律师,林跃,苏大强三个人一起出现在视野里,可是还没等她上前发问,蔡根花跑过去不断地撕扯苏大强的衣服,把人拽的左摇右晃。
“苏大强,这是什么情况?你说你给我说清楚?”
“小蔡,呵呵,你是小蔡,我给你看我的新诗好不好?”
“苏大强,你个王八蛋,你居然坑我!”
“不你不是小蔡,你是赵美兰,你是赵美兰。”
苏大强一脸恐惧地看着她。
林跃在旁边吐槽道:“唔,糊涂的可真是时候,刚才从厕所出来还知道地上滑,要慢一点。”
这时苏明玉赶了过去,一把推开蔡根花:“蔡根花,你干什么?你再动我爸一根毫毛,信不信我报警。”
蔡根花一看他们人多势众,自己请的律师缩在后面不出来,便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
“欺负农村人了,快来看呀,苏家老小打人了。”
她这一嚷,聚在门口等他们出来的记者和看客避开法警蜂拥而至,对准地上坐的蔡根花就是一通拍,老贺、老宋等人也跟了过来,不知道恶婆娘唱得哪一出儿。
“明成,你动手打她了?”
“怎么可能。”林跃指指走廊尽头的监控,冲老贺和媒体记者说道:“诸位,她刚才喊我们苏家老小打她了对吗?”
众人闻言点头。
林跃转过头去,冲王律师说道:“王律师,现在帮我起草一份诉状,我要告她诽谤。”
蔡根花一听傻眼了。
瞧瞧对准自己的摄像机镜头,再看看走廊尽头的监控探头,脑子一热,起身朝林跃身上用力一推:“你个王八蛋,又陷害我。”
一个女人的力气能有多大?但是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却是苏明成被推了个跟头撞在墙上,疼得呲牙咧嘴。
两名闻讯赶来的法警快步上前,将还要上前撕扯的蔡根花的胳膊往后一掰,捏着脖子按在地上。
“警官你们该抓的是他,是他!”
蔡根花使劲挣扎着冲林跃投去仇恨的目光:“他陷害我,他和苏大强演了一场戏,他他才是坏人!”
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她已经从中年律师那里得知明达投资公司的起诉状会为她带来怎样的后果。
如果债务属实,这八成会被定性为夫妻共同债务,500万加利息9万,分摊开来就是一人254万,南山丽舍的房子卖掉都填不上这个窟窿。
媒体记者和参加庭审的看客们不明所以,搞不懂她发什么疯,明明是她贪图别人家的房子,又不想伺候患痴呆症的苏大强,这才闹到法院,要解除婚姻关系,怎么现在成了苏明成和苏大强演戏陷害她了?
林跃看着被按倒在地的蔡根花,揉着因为撞击大面积“淤青”的肩膀,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湖西派出所的电话:“喂,是朱警官吗?又要烦劳你跑一趟了。”
“”
“啥事?我被人打了,就在法院的民事审判一庭外面。”
“”
“好。”
蔡根花使劲仰头,死死盯着这个把她往死里整的男人。
“苏明成,我儿子不会放过你的!”
林跃抬头打量一眼王律师:“诽谤之后动手打人,被法警制住还不忘恐吓威胁他人,这么干是不是罪加一等?”
“单单是威胁他人人身安全便可以处5日以下拘留或500元罚款,情节较重的处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并处500元以下罚款。”
蔡根花刚才还一腔火气,现在却是脸色煞白。
不只因为王律师的话让她心生恐惧,更因为本该为她保驾护航的中年律师躲了,这是提成也不要了的节奏啊。
此时此刻,记者和看客还一头雾水,以为蔡根花动手撕打苏明成是因为刚才法庭上的骂战,苏明玉了解的多,想到的也多,按照蔡根花的意思,苏大强知道她是奔着房产去的,于是跟二儿子合起伙儿来玩了一招暗渡陈仓,反戈一击?
可是不对呀。
苏大强明明有为她寻短见呀,而且这种借贷关系如果是伪造的,查出来是要吃官司的。
“我说小蔡对我不像以前那么体贴温柔了,你聂叔说结婚后就是这样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谁赚的多,谁在家里就有地位,谁有钱,谁就可以做大爷。”
“后来我跟他去了一家玉器店,老板是赌石的行家,因为和你聂叔的女婿有业务往来,所以愿意带我们赚点小钱,开始的时候,他就把一些从南方买回来的,能赚小钱的原石给我们,他自己赚大头,我跟你聂叔都搞了一些钱,不过由于出手原石需要时间,为了卖个好价钱,我们就把切好的原石放在他的店里寄卖。”
“再后来,老板说看中一块千万级的原石,以他这么多年锻炼出的眼力和经验,肯定会大赚一笔,不过他的钱都压在货上了,只能凑出600万,就问我们有没有兴趣投资,没兴趣的话帮忙找个利息低点的贷款机构也行。我跟老聂被微信群里的翠友鼓动,俩人一合计,跟投了700万,其中200万是你聂叔的,500万是我的,这些都是由明达投资公司的评估人员参照我们的资产给出的额度。”
“原石买回来了,老板打眼了,没有切出冰种白底青,就是寻常的油清货,他一看亏了,一起投钱的人都喊他退款,便把店关了,连夜跑路。”
“我跟老聂的钱也要不回来了,他害怕明达的人追债,躲去了美国,我我哪儿也去不了,明哲都不接我的电话。”
话讲完了,苏明玉看着总算清醒过来,面对诉状说出这番话的苏大强,真想说一句“你活该”,这老家伙一开始被理财公司坑了180万,现在又玩赌石,一刀下去切掉500万,要论作妖的本事,她认识的人里就没一个比他厉害的。
“让你看好他,你不听,一天到晚就知道忙自己那点破事,为了省心要帮他找什么老伴儿,房子给蔡根花骗走一半不说,现在又搞出500万外债,这还不算利息,眼下人家告到法院了,你说怎么办吧?”
她不能对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苏大强发火,把一腔怒气都撒到了林跃头上。